第6章 悸動
“夢婷，一會兒別緊張哈，我在下邊給你加油。”
“王輝你煩不煩！都說了幾百遍了。”
蘇明凡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兩人，若按堅強的程度排個名，王輝一定甩開第二名老遠，每次蔣夢婷都對他冷眼以待，王輝卻能回回保持微笑，真是令人佩服。
蘇明凡看看錶，晚上8點鐘，迎新晚會已經開始，他們是第三個節目，距離他們上場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可遲遲不見李正洋的身影，蘇明凡不由得有些擔心。
難道是昨晚一起擼串的時候喝大了？不該呀，昨天我記得還是他攙着我回去的。難道是昨天那酒的後勁大？不過啤酒不該有那麼大的後勁啊。難道是他太激動了昨晚熬了個通宵？但今天白天上課的時候我還跟他聊天啊......各種各樣的想法在蘇明凡的腦海中飄過。
蔣夢婷看出了蘇明凡的擔憂，走來問他：“李正洋還沒來嗎？”
蘇明凡嘆口氣，搖了搖頭。
蔣夢婷安慰着他：“你也別太擔心了，要不我們倆先排練排練，有的地方我還不太熟練。”
乾等着也不能解決問題，蘇明凡就答應了她。
舞台上調試音樂的聲音過於吵鬧，二人便前往舞台後邊不遠的地方排練，臨走時蔣夢婷還罵走了準備跟着他們的王輝。
“凡，阿洋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他...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想再留戀這座小城市了。”
“哦，那以後見不到他太可惜了。”
“夢婷。”
“嗯？”
“我們在一起吧，經歷了這麼多，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變過，以後也不會變。”
“好。”
蘇明凡看着蔣夢婷，她的眼裏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沒啥問題呀，我覺得你發揮得很好，情感也很到位，你哪兒感覺不好嗎？”蘇明凡從戲中跳出來，疑惑地問。
蔣夢婷才反應過來，低頭擦擦眼淚，然後略顯歉意地說：“抱歉，我剛才太沉迷了，其實，我只是想單獨和你待一會兒。”
蔣夢婷此刻渾身散發著嬌羞的氣息，與她平日裏目無旁人的孤傲截然不同。
蘇明凡怎會不明白蔣夢婷的意思，但他一直都拿蔣夢婷當朋友看，並沒有其餘的想法，現在聽蔣夢婷這麼說，他有些不知所措。
“夢婷，那只是演戲，你入戲太深了。”
蔣夢婷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來：“沒錯，我們都是在演戲，剛才你那麼動情也只是演戲而已。”蔣夢婷似乎在自言自語。她突然又抬起頭，看着蘇明凡說：“蘇明凡，我想問你個問題，這麼多次的演練中，你有過忘記演戲與現實之間界限的時刻嗎，哪怕只是一瞬間，你有在戲中動過心嗎？”
蔣夢婷的眼神中並沒有太多色彩，但卻有着不容拒絕的堅定，甚至帶着強迫的意味，讓蘇明凡不得不回答，但蘇明凡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給蔣夢婷以答覆，只得支支吾吾的嘀咕着：“我，我...”這時李正洋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蘇明凡的余光中，蘇明凡彷彿看到救星一樣，趕快說道：“誒，李正洋來了，我去找他對對劇本去。”說罷拔腿就向李正洋跑去。
蔣夢婷看着蘇明凡逃跑的樣子，滿臉都是失落。
李正洋疑惑地看着朝自己小跑過來的蘇明凡，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蘇明凡也來不及解釋了，跑來就問：“你怎麼才來，真的是昨晚喝高了？”
“什麼喝高了，
再喝兩瓶我照樣能扛着你，剛才處理了點兒事，這才來晚了。”
蘇明凡看到李正洋胳膊上的一道道紅印，隱隱猜出來了他指的事是什麼。
“來了就行，這個節目完了就是咱，你再準備準備。”
“沒事，我隨時都可以上場。”
要上場的演員都聚攏了過來，小個子男孩高宇磊緊張的搓着手，不停地跟周邊的人說話來平復情緒，蔣夢婷這時也走了過來，眼圈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哭過的樣子，蘇明凡來不及安慰她了，因為台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報他們的節目了：
“下一個節目是情景劇——《愛的代價》，由高一年級5、6、7班共同表演，讓我們鼓掌歡迎。”
一片掌聲中演員們上台就位，待掌聲逐漸平息后，節目也正式開始了，不知是不是一直憋着一口氣的緣故，蔣夢婷表演的時候很投入，整個人都完全沉浸在了劇情中，觀眾的情緒也被她感染着，都全神貫注地看着舞台上精彩的表演，蘇明凡和李正洋也因此在表演中更放得開，全世界彷彿都靜止了，只有舞台上的幾人還在忘情的表演着這場動人的悲劇。
隨着李正洋倒在蘇明凡的懷裏，蔣夢婷答應了蘇明凡的表白，整場表演也渡過高潮迎來尾聲，當觀眾以為節目結束要起身鼓掌時，大幕突然拉開，整整齊齊地站着幾排人，為首的正是高宇磊。背景聲響起，高宇磊舉起話筒，唱起了那首悲情的歌：“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
蘇明凡三人也走到隊伍前，與高宇磊並排站着，和大隊伍一起合唱着。
蔣夢婷眼裏含着熱淚，唱得格外的動情：“也許我偶爾還是會想他，偶爾難免會惦記着他，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啊，也讓我心疼也讓我牽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一個個稚嫩的臉龐唱着滄桑的歌，竟沒有違和之感，台下觀眾們閉上眼，靜靜感受着優美的歌聲，有些老師因此勾起了對往事回憶，甚至還默默地擦着眼淚。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着自己長大
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
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也曾傷心流淚，也曾黯然心碎
這是愛的代價”
節目結束后，蘇明凡和一眾演員告別，看看教學樓上發亮的時鐘，剛過9點。蘇明凡不想回家這麼早，便在舞台後邊閑逛着，順便還聽着從舞台傳來的歌聲，他緩緩地踱着步，愜意地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謐時光。但蘇明凡還沒盡興，就被附近的一些不和諧的聲音給打擾到。蘇明凡循着聲音走去。
“小妞，天這麼晚了，讓哥哥送你回家吧。”說話的人背對着蘇明凡，蘇明凡看不到他的臉，但從那猥瑣的口氣中就能聽出來，這人一定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就是就是，有我們倆陪着，一定能保護你的安全。”旁邊一個人附和道。
“謝謝，但真的不用，我自己就行了。”被那兩個男生擋着，蘇明凡只能聽到一聲輕柔的聲音，看不到這磁性聲音的主人。
最先開口的男生顯然是個急脾氣，一聽女生不願意，立馬不幹了：“我說，你也別裝什麼純潔了，你那點破事我早就知道了，你還不如趁早從了我們。”
“流氓！”
那男生居然笑了起來：“哈哈，我們確實是流氓，但在你這小騷貨面前我們那就是個小角色了。”
一陣哭聲傳來，緊接着那個女孩猛地向前跑，試圖從兩個人之間掙脫，兩個男生怎會輕易地放過她，其中一個男生手上稍一用力就把那女孩推倒在地上。
“臭婊子，能入老子的眼是你的榮幸，既然你不從，那我就只能在這來硬的了，等會兒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什麼人了。”那男生說完就準備扒褲子。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咳嗽聲，兩個男生警惕地看向後方，一個高大的人正倚着牆看着他們。
蘇明凡看到兩個男生都扭過頭，開口說道：“兩位兄弟這是在做什麼呢？”
其中一人想要動手，另一個看起來是老大的人拉住了他，仔細盯着蘇明凡，然後說道：“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熟悉，你是...我想起來了，你是剛才表演舞台劇那人吧？”
蘇明凡點點頭，那人一拍手：“我就說看着眼熟嘛，你剛才演的是真不孬。”
“哪裏哪裏，沒想到還有人能記住我。”蘇明凡有些謙虛。
那人態度立馬客氣起來：“這個兄弟，你也看到了，這小妞脾氣倔得很，這樣，我們兄弟倆先爽爽，然後就讓給你。”
蘇明凡胃裏翻騰起來，強忍着劇烈的嘔吐感，他保持着微笑說道：“在這裏做這種事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我給你說，你不知道這小騷貨平常都幹了些什麼，就說她媽，他媽可是咱向陽區......”正在說話的男生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蘇明凡抬起胳膊示意着他閉嘴。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而我看到的是你們兩個人想要強姦一個女孩，這就足夠讓我做出合理判斷了。”
那個男生聽完一愣，他意識到這個事情有些不對勁：“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來分羹的？”
蘇明凡冷笑一聲說：“是我表達的不夠明顯嗎？那我就明確地說一遍，我來，是為了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場犯罪的。”
兩個男生聽到後仰頭大笑起來，老大模樣的男生說：“喂，不是我瞧不起你，別看你長得高點兒，可要打起架來你還真打不過我們倆，我們也不為難你，既然你不想加入我們，那你就當什麼也沒看見，趕緊走！”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打不過你們。”蘇明凡說。
那兩人臉上的笑容凝固住，剛才還和善的面孔立馬變了樣。“媽的，你這是給臉不要臉啊，亮子，咱先乾死他再享受。”說完兩個人就朝蘇明凡沖了過來。
蘇明凡也沒後退，上前一步抓住其中一人揮出的拳頭，接着將其往後一拉，借力踢出一腳，正中另一人的胸口，一個回合下來蘇明凡暫時佔了上風。
那兩人見自己的突然行動沒給蘇明凡造成一點兒麻煩，心裏很是不爽，踉蹌幾步后立馬同時再次發起進攻，意圖前後夾擊打蘇明凡一個措手不及，蘇明凡一眼就看出了兩人的想法，又怎麼會讓他們得逞？他首先跑向其中一人，閃過那人之後把將兩人的位置放在自己的一側，然後嘴角一挑，迅速沖向還沒反應過來的兩人，左右各一腳就將兩人踢翻在地。兩人見他們與蘇明凡之間的差距懸殊，也不敢再自討苦吃，從地上爬起來后灰頭土臉地就跑了出去。
兩人走後，蘇明凡來到被欺負的女孩身旁，蹲下來安慰她：“你不要緊吧？”
女孩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着蘇明凡說：“我沒事，謝謝你能幫我。”
這下蘇明凡總算是看到了女孩的真容：精緻的小臉細潤無比，沒有一點兒瑕疵，五官恰到好處的分佈在臉上最完美的位置，長長的睫毛裝點在玲瓏的大眼睛上，格外的可愛動人，絕對稱得上是“朱唇輕啟黯星辰”級別的美人。蘇明凡從沒見過那麼長的睫毛，此時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時間竟入了迷，直到女孩伸出她纖細的手在蘇明凡眼前來回擺動蘇明凡才回過神來。
蘇明凡有些不好意思，為避免尷尬急忙開口說道：“沒關係，你沒事就行，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蘇明凡。”
女孩說：“戴雨涵。”
蘇明凡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
“你家離學校遠不遠？這麼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女孩警惕地看着蘇明凡，並不作答。
蘇明凡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和剛才那人說的話一樣，趕緊解釋道：“不是，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真的，你相信我，真不是，我發誓，我要有半點非分之想我就天打五雷轟......”蘇明凡一時語快也顧不上斟酌語序了，心裏只想着能給面前這個女孩留下一個好印象。
“好啦，不用再發誓了，我答應你送我回家，我相信你。”
女孩看着蘇明凡，捂嘴笑了起來，眉角微微上挑，明亮的眼睛像月牙般迷人。-此刻15歲的蘇明凡只覺得自己初見時便被這雙眼睛所吸引，他不知道10年後他才懂得這雙迷人的眼睛叫做“桃花眼”，正如他不知道在更遙遠的若干年後他才明白那句跨越時空的道理一樣。
有時候一眼，就是一輩子。
……
來到戴雨涵家樓下，蘇明凡知道這次短暫卻美好的旅程要結束了，看着戴雨涵停下腳步，他心裏還有些不舍。戴雨涵的家離學校並不近，兩人走了將近20分鐘才到達，一路上兩人雖沒說什麼話，但蘇明凡卻覺得能與戴雨涵並排走本身就是一種享受，所以在他看來時間反而過得太快了。
戴雨涵感激地看着蘇明凡，對於這個熱心腸的男孩她已經完全放下了戒備。她率先開口說道：“謝謝你，蘇明凡，今天能遇到你真好。”
蘇明凡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用這麼客氣啦，你看你是11班，正好在我們班正上邊，以後咱也能經常見面了。”
戴雨涵心裏邊一笑，樓上樓下都能經常見面，這人還以為那是居民樓呢。
但她也不拆穿蘇明凡，而是很有禮貌地說：“是啊，以後請多多關照。”
“一定一定，時間也不早了，你趕快回家吧。”
戴雨涵點點頭，轉身向樓梯口走去，走了幾步，她想起些什麼，又扭過頭，看到蘇明凡還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戴雨涵感覺心裏暖暖的。
“一路平安，蘇明凡。”
“再會了，戴雨涵。”
很碰巧的，一陣漣漪在兩人心頭同時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