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生家庭
放學路上，一高一低兩個大男生陪着一個漂亮姑娘走在路上，引來其他學生的一陣議論。
“夢婷呀，開學第一天在班裏怎麼樣？我在你們班後邊瞅你老半天都不見你出來，以後有啥事你直接到隔壁的隔壁班找我就行，你放心，有啥事我幫你挺着。”
中間那個女孩有些不情願的說道：“都給你說多少遍了，不要成天張口一個‘夢婷’閉口一個‘夢婷’的，這跟初中不一樣了，就算你叫得出口，我聽得還不舒服呢，不是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的。”
雖然被蔣夢婷好生奚落了一番，但王輝卻是高興地不得了，苦苦等待了一天，終於是等到了心上人的一句話，他又怎麼不激動呢？
“哎呀，我這不是都叫習慣了嘛。”
“不准你再這麼叫我！”
“好的，夢婷。”
“真拿你沒辦法。”面對着臉皮如銅牆一樣厚的王輝，從小高傲慣了的蔣夢婷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對啦夢婷，我媽媽今天做了可樂雞翅，一起去吃吧。”
蔣夢婷並沒有立即回話，而是看向了另一邊的高個兒男生。
“蘇明凡，我們三個好久都沒一塊兒吃過飯了，一會兒一起去吧。”
那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麼事的高個兒男生自然是蘇明凡了。
蘇明凡停下腳步，低聲說：“不了，你們去吧，我今天還有些事，咱就在這兒先分別吧，改天有時間了再聚在一起好好聊聊。”
蔣夢婷感覺到了蘇明凡今天的不一樣，但她知道蘇明凡的性格，只要是他決定了的東西，任憑誰也別想改變。
蔣夢婷嘆口氣說：“好吧，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們就先走了。”說罷繼續向前走着，一旁的王輝朝蘇明凡投來感激的眼神，張着嘴無聲地說著好像是“下次我請你”的話，接着就又趕忙追上前邊的蔣夢婷。
“那咱就說好一會兒見了哈，夢婷。”
“知道了，別扯我！”
看着兩人嬉笑打鬧的開心模樣，蘇明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真羨慕他們能夠沐浴在家庭的幸福中無憂無慮的生活。
蘇明凡邁着沉重的步伐來到家門前，明明已經到了自己家，他卻不願意再往前跨一步。
蘇明凡在門口站了好久，最終還是抬手敲起了面前的這扇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雖然看上去有些歲數了，但從身上散發出的氣質來看，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嫵媚清秀的美女。
“回來啦，明凡。”那婦女率先開口，語氣中有着難以掩飾的喜悅。
“媽。”蘇明凡走進屋準備換鞋，看到地上有一雙被隨意扔下的大號運動鞋。
看來那個人也在家啊。
“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啊。”從裏屋走出來一個男人，渾身四散的煙味讓蘇明凡異常的反感。
“嗯。”
那男人並沒有在意蘇明凡的冷淡，而是打着哈欠走到冰箱前，打開箱門找着些什麼，顯然他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於是使勁的砸上了冰箱門，一聲巨響傳來，整個房間都被這聲音震得顫動了一下。
“媽的，怎麼又沒有酒？”
為蘇明凡開門的婦女急忙小跑上前，溫柔地說：“振天，醫生特意囑咐過，說不能再讓你喝酒了，我給你熬了雞湯，趁熱喝了吧，可以暖暖胃。”
那男人猙獰的表情舒緩了些，婦女見狀走上前想要挽住他的胳膊。
沒想到男人突然抬起手，
緊接着就是一個有力的拳頭掄在了婦女的臉上，柔弱的女子又怎麼能禁得住那麼強大的力量，婦女向後踉蹌了幾步，重心一時不穩倒在了地上，而在她臉上的顴骨處，一個紫紅色的大包鼓了起來。
“老子的事不需要一個操蛋娘們兒操心，我他媽告訴你，張妙雯，自從老子娶了你就沒順過心，以後少他媽管老子的事，老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蘇振天罵完后仍覺得不解氣，上前還想再動手，一個身影卻擋在了他面前，是蘇明凡。
蘇振天沒想到蘇明凡會攔住自己，冷笑一聲：“怎麼著，翅膀硬了準備打老子了是嗎？”
蘇明凡怒視着他，一言不發，但只要蘇振天敢再向前走一步，蘇明凡一定會讓他嘗嘗疼的滋味。
蘇振天想要動手，但看着面前比自己還要高上半頭的蘇明凡，他知道自己如果越了線很大可能是打不過蘇明凡的。所以他也並沒有自討苦吃，而是擺了擺手，裝作可憐的樣子說道：“罷了罷了，你們母子倆聯合到一塊欺負我這老實人，我還能說什麼呢？我自己買酒去得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邊，我回來的時候如果我的那份飯不是熱乎乎的擺到桌子上，你們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接着蘇振天從客廳電視櫃下的抽屜中翻出幾個硬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家門。
蘇明凡一直死死地盯着蘇振天，直到看到蘇振天走出家門一段距離后他才緩緩放鬆了警惕。確定一切安全后，蘇明凡急忙轉過身，扶起還倒在地上的母親。
“媽，你沒事吧？”
張妙雯在蘇明凡的攙扶下艱難地坐在沙發上，語氣還是像剛才一樣溫和，“明凡，媽沒事，但是你以後不能那麼做了，他畢竟還是你爸。”
“媽，他都那樣對你了，你怎麼還在替他說話！”
“這麼多年過去，媽早就習慣了，再說，你爸他也不是那麼的壞，他要掙錢養活這個家，有些壓力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你爸每次生完氣都會找我道歉的，他那都是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才會動手打人的，所以，我們就多體諒體諒他吧。”
“媽，你冷靜的想想，明明動手打人的是他，這本來就是他的錯，你為什麼偏要自己去承擔他的錯誤呢，你這樣想只會讓你自己更內疚，就算他打完你后立馬就安慰你，但他打你的事實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的發生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總有一天他會變本加厲，到時候他甚至連自責的心都沒有了！”
“不會的，媽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真的是無可救藥！”
蘇明凡再也說不下去，丟下一句失望至極的話后發瘋似的衝進自己的卧室，重重地摔上門，抱着頭坐在床邊。
為什麼他們都這樣？為什麼我要遭受這些？為什麼我的家庭不能美滿？為什麼他們都那麼自私？為什麼他們不徵求我的意見就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為什麼？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蘇明凡用力揪着自己的頭髮，想要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究竟問題的根源出在了哪裏。
做父母從來不需要門檻，但他們作下的惡，卻需要子女來承擔。
蘇明凡平靜了一下情緒，微微抬起頭，正好看到學習桌上放着的幾本厚重的《百科全書》，那是父母在他小的時候買給他的，目的是想讓他多了解些知識。
真是可笑，我連人都還不會做，反倒是想讓我先學什麼狗屁不是的知識。
蘇明凡心中的怒火再次燃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將書桌上的《百科全書》一把推翻在地，厚重的書籍有力的砸在地上，彷彿在向人宣示着知識的力量。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陣陣微弱的啜泣聲從客廳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持久的刺痛着蘇明凡的心，蘇明凡坐在書桌前，陷入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連哭聲都已聽不到了的時候，卧室的門被推開，張妙雯走了進來，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撿起了躺在地上的書籍，然後將這些書再次擺上了書桌。
蘇明凡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看着母親臉上淤青的傷口，他心裏格外的內疚。
“媽，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的。”
張妙雯擺好書後，坐在書桌旁的床上，滿是寵溺的看着蘇明凡，開口說道：“沒事，媽怎麼會生你的氣呢？都怪媽，媽沒能給你美好的生活。”
蘇明凡轉過身握住張妙雯的手，堅定的說：“媽，能當你的兒子我從來都沒後悔過，只是命運喜歡捉弄我們母子倆，跟我們開了個悲傷的玩笑。不過媽，你放心，再過幾年，等我高中畢了業能賺錢了我就帶你走，咱們去一個沒有魔鬼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到時候再也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擾。”
張妙雯笑了起來，抬手輕輕撫摸着蘇明凡的臉，欣慰地說：“我們家明凡真是長大了。”
蘇明凡看着母親的臉，清晰地感覺到，母親那淺淺的笑容中，比往常多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