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有螢
“呵哈呵哈,有趣有趣,這二人看來只是誘餌囖,看來離虎軍中也有些奇人啊。”清脆的聲音發出特別的笑聲,接着偏過頭和烈麾說道:“看來老大,你猜錯了。”
重鐵斧重重地砸在地上,整個營帳都震了一下。
連左營的百騎將都能感受到地底傳來的震動,此時他已成功將離虎軍的砍馬卒擊退,但臉色並不好看,他看着撤退的砍馬卒背影發起呆,似乎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百騎將的額頭冒出大滴冷汗,他記起來了,那個發現和提醒自己有老鼠潛入,最後追蹤老鼠進入營帳的烈雲麾戰士。
他從沒見過那張臉。
混在深夜的余香中,左營回復了平靜。
而被派去盯着老鼠的左營將士,只剩下了兩人遵照百騎將的要求,隱藏在角落裏看着烈麾砍下漆金狼騎戰士的左臂。
“呼,真險真險,差點就丟了一條胳膊”從左營的角落中傳來熟悉的聲音:“不愧是大賊頭,你怎麼就知道匈奴看穿了我們的計劃。”
“怕死唄。”長白打了個哈欠,懶懶回應道。
“小爺在誇你啊,你能不能開心點。”早已習慣了長白的語氣,少年仍舊興緻勃勃低聲說道,耳邊的刀幣耳墜隨之晃蕩起來,他手執長劍自角落中探出頭來,“不想再對着你這張臭臉了,趕緊動手吧。”
長白沒搭理他的挖苦,自顧自將烈雲麾的甲衣脫了下來,露出格外顯眼的一身白衫,在火光的映襯下,白衫似乎染上了濃厚的硃砂色。繼而腳尖點地,長白藉著夜風輕然飄上營帳頂,雙目泛出淡淡銀光,開始細細打量着營帳的兵力排布。
“你帶上熒,她會幫上你的。”長白淡淡說道,自袖袍中飄出一個火光,晃悠悠蕩向少年:“動身了。”
“好嘞,小子要攪他個天翻地覆。”少年咧嘴笑道,說話間火光已經鑽入他的懷中。
長白站起身,好一會兒憋出一句話:“喂,別死了。”
匈奴的營帳很大,大的出乎兩人的想像,此地一別,兇險自負。
“沒看到鬼面下那張臭臉,小子可不甘心閉眼。”少年背對長白左手握拳用力揮動一下,便身影閃動潛入營帳群。
“這張臉,恐怕你不怎麼想看。”長白低聲呢喃着,不自覺伸手摸向血紅鬼面,身影也消失在夜空中。
這一夜還長的很。
“你是叫熒嗎?”少年躲在陰暗的偏僻處,依稀可以聽到匈奴營帳里的聲音,他將懷中的火光捧在手心低聲問道。
火光是一隻火靈,生在林間,散在山裏,身體便是溫暖的火花,拇指大小的火靈便如焰火般不斷閃動,只是依稀可看到一張清秀的臉龐,正朝少年眨着眼睛。
“是,憨大人。”熒的聲音很小卻異常認真。
面對熒突如其來的挖苦,少年一時驚愕也啞口無言,但看着熒的表情肅穆也沒有流露出不敬,他馬上明白過來:“是長白教你這麼喊吧,那傢伙壞得很,你別信他。”
“憨大人,長白大人是很好的,你不要這麼說她。”熒看樣子真的着急了,手舞足蹈解釋道:“長白大人說雖然你的名字不好聽,但也要多安慰你別太過傷心。”
“那小子要多謝他了。”少年戲謔笑道。
“正是,長白大人還特意囑咐,憨大人的腦子不好使,讓熒多照看些。”熒自掌心輕輕飄起,身上籠罩的火光應是收斂起來,只有暗淡的些微光亮,認真的熒已經完全信了長白的話語,以為是這次過來照看少年的。
“喔?那依你之見,咱們現在要幹什麼?”少年也不點破,反而更是喜歡眼前小小的赤誠火靈。
熒搖搖頭,有些為難地說道:“偷偷告訴憨大人,雖然比憨大人要好些,但其實熒也挺笨的。”
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笛聲,明澈地穿透烏夜。
“你的長白大人在催促我們了。”少年馬上站起身子,這是之前與長白約好的信號,他斂起笑意指向身旁的火把問道:“熒,你可以操縱營火嗎?”
“祂們都是熒的兄弟姊妹。”熒馬上點頭說道。
“那就請他們幫個忙吧。”少年眼角一挑,嘴邊露出熟悉的笑容。
忽然隨着夜風,火把的碎屑被吹下來,落在少年的眼前。
那火星好亮,真好看。
“老大,出事了!”
烈麾半閉着眼睛,正坐在篝火前細細擦拭重鐵斧,頭都沒有抬起來:“說。”他的聲音總讓人生起不敢反駁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