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天1
“奧爾賽,行會,掮客,安娜,走白馬,花蜻蜓”
半睡半醒間少年聽見有人在他耳邊頌念着什麼
少年醒來,只見一個二十多歲,身穿白衣,體型消瘦的女人。
青蒼的天將她包裹。一隻海鷗戢翼,停於其肩頭。她手中拿着一本筆記,似乎在誦讀上面的文字。
“歡迎來到陸地,水手”
“我......”少年只說了一個字,接下來卻不知說些什麼,他默默起身,將手藏於身後。
顯而易見的,他失憶了,除了知道自己叫徐虺外一無所知。
“說說吧,你還記得什麼?”
“你......”徐虺吃驚的臉上透出一種恐懼。一個剛剛失憶者脆弱的安全感,使徐虺對女人唯一想法便是戒備。
她知道我的失憶......
“水手?”徐虺從沙灘上爬起,略顯空洞的眼神與女人的眼睛對視,很快錯開,移向海天相接之處的碧藍。
“你的關注點可真是奇特,像你這樣的人童年應該很不幸吧,警惕一切,不相信這世間的一切善意。”女人聳了聳肩。
“對不起,我不了解你的一切過去,我與你沒有任何關聯,至少,在我發現你之前。”說罷,女人目光掃視徐虺,撲克臉卻沒有任何變化。
“你的眼睛,像是打量商品,你是奴隸販子?”徐虺將背後的手置於身前。他手中握着一片鋒利的玻璃殘片,身體緊繃,蓄勢待發。
“這是你的武器嗎?眼球震顫、站立不穩,有些在海上待了幾十年的水手,會不習慣陸上的生活,作為醫生,這種病我一般稱為陸暈症。”
“鯊魚能在水中搏擊巨浪,可到了陸地上,最蹩腳的漁夫都能輕易解決它。”
伴隨着破風聲,一塊石子將徐虺手上的玻璃打飛。
“事實上,和你一樣失憶漂流到這邊海灘的人。我一年差不多能見到十幾個。”女人拍去手上的灰塵。又聳了聳肩。
突然,徐虺撲向女人。
先前的對話不僅是為了了解情況,更是為了讓女人放鬆警惕。一個陌生人知道自己失憶,還口口聲聲說與其無關。直覺告訴徐虺,這個女人很危險。
“唉......神給了你兩隻手,你卻都用來拿武器了。”
“第9區,猴子。”女人後跨兩步,輕鬆躲過了攻擊,又繼續誦讀筆記。
徐虺連續猛攻,都被醫生輕鬆躲過。每次躲避,女人都說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詞語。
本就不適應陸地的徐虺,終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無力地摔倒在地面。
“你像一頭狼,孩子。”說出這句話后,女人愣了一下。
某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女人看着徐虺,彷彿在看着昔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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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童心是美德,早熟也未必是一件可悲的事。可做一個早熟的小孩。便是世間最可悲的事了”
“你像一頭狼,孩子。”
“失去人性,人不配稱之為人。可失去獸性,人將失去一切。”
“你不理解我,因為你不理解苦難。作為孤兒院院長,你見過太多苦難。可從未理解苦難。”
“可你不能撕去糖果鮮艷的外衣。將虛偽和殘酷給孩子看。”
“你認為帝國還能撐多久?10年,20年?這是孩子們的權利。亦是他們的義務。
”
“你想要一群娃娃上戰場。你想看他們慘死於異國他鄉?你這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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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會失憶?你見過那麼多和我一樣的人,應該知道吧。”徐虺喘着粗氣,再也起不了身。
“大勢力的手筆罷了,大勢力的成員與勢力之間有種靈魂上的聯繫。一旦死亡,所屬勢力會立即知曉。為了反制這種聯繫。敵對勢力通常會把要處理的人毀容,用一種藥物使其喪失所有記憶。然後丟到這片海的一艘小帆船上,任其漂流。”
“有恢復記憶的可能嗎?”
“有,這便是這種處理手段的缺陷。不過這很簡單,也很難。”
“我並沒有被毀容啊”徐虺晃了晃腦袋,努力適應陸地。
“所以,你基本上不存在恢復記憶的可能”
“一個人忘記了所有人,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那他便真的死了。”
女人又開始念着筆記,一個又一個詞語彷彿某種專有名詞。她平淡的聲音如同劊子手行刑。
徐虺默契的保持沉默。
“你有執念嗎?”當念完這本筆記的最後一頁女人嘆了口氣,突然問。
“如你所見,我失憶了。”
“不,不,不。這不一樣。執念不等同於記憶。記憶雖承載着執念,但記憶褪去,執念卻可存續。不如說是執念承載着記憶”
“你有執念嗎?”女人重複着這一句。語氣卻比上一次更加堅定。
“沒有,或許。”徐虺搖了搖頭,眼睛卻有些迷茫。
“我們做個交易吧,由我教會你在這世界上生存的一切。幫助你恢復失去的記憶。”
“天平的另一端是?”
“由你,繼承我的執念。”
“為什麼是我?”
“你是一張白紙,孩子。”
“對不起,我不同意。”
“你將獨自流浪於這片國度。而這片國度,一向是沒有光的。”
“不是所有的流浪者都迷失了方向。”徐虺搖搖晃晃的起身,向大海的方向行走。他張開雙臂。
“你在擁抱大海?”
“我在擁抱這個世界。”
離群索居者,不是神明,便是野獸。在這一刻。女人感覺到徐虺具有當初她所不具有的一種品質。
或許是熬清守淡。或許是樂天知命。
“我叫李天一。你隨時可以返回這片海灘,重新考慮這場交易。”
徐虺瞳孔一縮。一段零落的記憶在腦海湧現,下一剎那,他似乎猜到了筆記上詞語的含義,和恢復記憶的方法。
“我答應你的交易。”
“你想起你的執念了。”李天一似乎要用表情表達吃驚,她的臉扭曲了一下,最終卻化成了麻木。
“不,只是一些記憶片段。”徐虺平淡的說。
“李天一,叫這個名字的人,曾經救過我。”
“那本筆記上,大概就是各大勢力的名稱和有關的一些秘聞,或是成員名字之類的吧”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失憶者,但很抱歉。我說的都是實話,關於我的名字,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一旦失憶者重演或是聽到有關自己過去的事。記憶就會恢復極小一部分。這便是恢復記憶的方法吧,所以你誦那些名字與我聽。”
“你很有趣,也很奇怪。我將帝國與血族明暗幾乎全部勢力的名字念與你聽。你卻沒有任何反應。”李天一笑了笑,嘴角卻沒有一絲扯動。算是默認了。
“現在為什麼又答應了?”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吧,串聯我的記憶,或者說,執念。”
“我說了,只是同名同姓罷了。”李天一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不過,我可以試試。”
“走吧,跟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