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世
王景修仔細搜索着宿主的記憶,外面依舊風雨交加,雷聲轟隆,只不過現在風聲小了很多,一隻不到半截的蠟燭襯的小土房寂靜非常。
門窗緊閉,屋內不至於很冷。但茅草屋頂滲下的水氣依舊讓王景修這副病軀感到感到異常冷颼。他瞄了一眼熟睡……昏迷二女身上的可憐骯髒被褥,想了一下,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據為己用。
雖然王景潤大哥沒有告訴他二女的情況,但他一眼便可以看出緣由:
面容飢黃,營養不良;眼圈發黑,勞作不寐。
應該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再加上長期勞作導致的昏迷。
經過短暫且快速的記憶搜尋,他對這個地方有了基本認識,如果要用幾個字概括的話——古代!東方古代!不是充斥着貴族與騎士“西方中世紀”!
他的心頭兀然蒙上一層陰影。
專制古代,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怕熬不出頭了。按照宿主的記憶來看的話,這個朝代勉強還可算是一個盛世。即便有征戰,有瘟疫。征戰卻是勝利方——北牧俯首稱臣,連年進貢;瘟疫也只是南方部分地區的事情,即便有起義,也可以被輕鬆鎮壓下去。盛世,便意味着造反無望。只是有亂世作為客觀社會環境,“英雄”才能有真正的用武之地,而不是淪為當權者的工具。不是說王景修居高自傲為英雄,而是在古代盛世中,農民出身的人很難大展身手。官僚體制下,一級壓過一級,農民翻身做地主一事基本隸屬於免談事例。
他王景修現在雖然有兩種記憶,其中還有一個作為新時代新青年知識分子的記憶,但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出人頭地。最多能撈個名留野史的榮譽,但他可志不在此。
都說古代有古武者,王景修現在已經建立了幾個基本目標了:
1.發家致富
2.尋古武之法
3.整點這個世界暫時還不存在的東西
4.入官仕一道
5.最後無辦法之辦法,在走投無路之際,找幾個質地不錯的鍋碗瓢盆找了一處深地埋了,隨後自己隨便找個地方了結殘年,等到回歸原世界,再循着記憶把它們挖出來,發一筆橫財。當然,前提是真的能回的去的話。
正當他想要繼續構建未來藍圖時,王景潤兄長便端着一小碗盛着色調濃重、冒着白汽的棕褐色液體進來了,臉上還帶着微笑和期盼似的神情:
“來,狗蛋!快點趁熱喝了,剛煎好的,有點補!”
王景修感覺不是很好,臉上掛着勉強的微笑,尤其是聞見了那一聲“狗蛋”以及那異常刺鼻的中草藥味。
王景潤看王景修面色有些異常,便關切的問道:“狗蛋,看你臉色不太好,身體很不舒服嗎?”
王景修嘴角一抽:“沒,只是有點久沒吃東西,有點餓。”
“哦,對!”王景潤若有所思,將草藥放在木桌上,起身開始往門外走,“我去給你整點吃的,你這幾天一直生病,沒胃口吃飯,現在應該好好讓你吃上一頓。”
說著,他便出去了。這次,忘記關門了。
門外的寒冷水氣席捲而來,吹得王景修直犯哆嗦,一雙赤腳說不出的難受。好在風比較之前小了不少,不然王景修懷疑憑藉如今這副生了銹般的身體,恐怕真會被這點寒風送走。
“阿嚏!”一道響亮的噴嚏聲傳開,嚇得王景修心理和生理雙重哆嗦。他的身子猛地顫動了一下,隨後他便看見他妹王怡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用手隨意地摸了幾下鼻子。晃晃悠悠地撐起身子坐在床上,然後用手虛掩着打了個哈欠。在感到自己有些清醒了之後,王怡開始緩慢地顧視着周邊,然後發現了床上還半躺着一個活人——王景修!
王景修自打王怡醒來之後便一直注視着王怡的一舉一動,於是在她看向自己時,他努力地擠出一個陽光的笑臉。只不過在他蒼白病態的臉上,這般笑容陰間的連牛頭馬面都得自愧不如。
“小妹……”
王怡小妹雙目一瞪,白眼一翻,整個人又挺直暈倒在了床上。
王景修:“……”
“我有這麼恐怖嗎?”他心中嘀咕一句,隨後便強撐着起身,穿上一雙還稱得上合腳的草鞋,在屋內走上兩步,將門又重新關了起來。接着,一屁股坐在一把破木椅。只聽“嘎吱”一聲,木椅斷了。又聽得“撲蹬”一聲,王景修屁股結實地挨了一下。
“你妹的!這都什麼豆腐渣啊!痛死我了!我去!真的是……嘶……”王景修一邊謾罵著十幾年前做了這條凳子的工匠師傅,一邊扶着屁股彎身站了起來。看了眼那碗中渾濁的液體,遲疑了一下,才本着“以痛治痛”的原則端起端起碗沿,打算一口氣送進了肚子裏。
“苦!”王景修的腦海中第一時間蹦出了這麼一個字。
從被那液體流過的地方不斷湧出一陣陣的苦澀。王景修的喉管幾度抗拒此等異物進入體內但還是被他用大腦的最高指令來完成了任務。不過喝完了之後,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幾次差點使得藥液湧上喉管——但最終還是被他壓了下去。之後,他便感受到胃中一陣火熱,翻江倒海似的衝上幾陣氣浪,化作幾個響亮的嗝鳴,然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只感覺背後似有冷風撩撥王景修轉身一看,是大哥王景潤帶着一些不明物體回來了。
王景潤先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盤熱紅薯輕輕推門進來,卻看到地上一把損壞了的木椅。心中自然生出了幾分責備的意思,但努了努嘴,終究沒說什麼。
王景修看出了王景潤的神色變化心下也生出幾分愧怍和內疚,只是輕輕吸了一口涼氣,想着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情。
“吃吧。”王景潤率先打破這尚未形成的僵局,將手中的煮紅薯置於木桌上,俯下身子扒拉起了木椅的殘肢。
而王景修看了眼幾個賣相還算可以的紅薯,心中卻沒有升起什麼想進食的慾望。不過,氣氛到這了,不吃也是不行的。
在王景修進食的過程中,王景潤捏着幾顆銹得不成樣子的原來用作固定連接木椅長條的釘子,仔細端詳一番后,長長嘆了一口氣,隨後將這些東西一併移至屋內一隅。拍了拍有些灰塵的手,便看見王靈身體有些不安分地動了起來,看樣子也是要醒的感覺。
正在思考如何啃完這些紅薯的“啃薯人”王景修聽見了動靜,轉過身來,便與睜眼不一會兒的王靈雙目對視了一下。
王景修忽然有一絲不詳的預感:不會又……
卻道王靈剛剛醒來,身子正虛,便看見自己那已故亡的弟弟正一邊揉着屁股,一邊小口小口地吃着紅薯,臉上還洋溢着奇異的微笑。心中一緊,差點又要昏了過去。不過她好歹比剛成人(十五歲)的小妹王怡大了六歲有餘,心理素質較強,對這種事情還能接受。只是扶額了一會兒……王景潤大哥見狀,便一把掏了一個紅薯走進床邊,遞給了他的二妹,“來,先吃個紅薯補補身子。”
王靈感不感動不知道,反正王景修是看到終於有人幫他分擔這些紅薯了,笑得很欣慰。
王靈看了一眼王景潤,接過了紅薯
,旋即瞥着王景修問道:“狗蛋他……”
王景修臉上的笑容差點就掛不住了。他們一家好像都是用這麼個小名稱呼他的——他父母叫他狗蛋兒,他哥、他姐叫他狗蛋,他妹則稱呼他為狗蛋哥。因為這已經是習慣了。
王景潤主動跟她解釋了一番——至於復活的原因……想必沒人知道,包括王景修自己。
王靈“顯然”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打算下床找點事情做做。
但被王景潤以“身體虛弱,需要休息”為由,拒絕了王靈的活動請求。
王景修一口氣咽下剩餘的紅薯,看了一眼門外的瓢潑大雨,“好冷。”
聞言,王景潤便回道:“那還不去把門關了,頂着風吹呢?你身子現在這麼弱,待會又……”
“哥,姐。你們有想過一個好日子嗎?”王景修並沒有急着去關門,只是意味深長地反問了一句,微微眯起的雙眼帶着一絲堅毅。
王景潤聞言一愣,王靈不出其外地同樣一愣,連嘴中咀嚼的動作都停止了。
二人目光帶着幾分怪異,一起看着王景修,生怕他大病了一場之後,雖然撿回一條命,但神志不清了。
王景修見二人如此眼神,非但沒有羞澀,反而更進一步:
“幹嘛?一個問題而已,不必用這般眼神看着我——所以,答覆是什麼?”
王景潤二人緩過神來,大哥繼續把剛給四妹蓋好的被褥拎起,重新蓋好,再拎起,再蓋好,如此反覆。二姐繼續小口小口啃着紅薯,那紅薯在以每秒消耗一立方厘米的速度進入王靈的肚子裏。
前者似乎盤算好該怎麼回答了:“想,當然想。可是這有可能么……”一旁,王靈沉默着啃着紅薯。
“沒可能么……”王景修呢喃一聲,轉身一把關上了木門,並用木棍將其反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