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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酒在關鍵時刻的反應,是近乎反直覺的——才一看清那張豬臉,她登時強迫自己定住了手腕,壓下了戰鬥衝動,緊緊咬住牙關,一聲沒出。
「你這個人,不太有禮貌啊。」在銀亮白光下,那張豬臉一邊說話,一邊漸漸地從土牆上升起來,似乎正在昏暗中一點點站起身。「你應該把光拿開,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林三酒知道,當她站在強光後方,以光直打那頭豬的雙眼時,對方很難看清她的形貌,她就不算完全暴露了——這也是在排除了動武之後,她在緊急時想到的唯一一個辦法。
「你是進化者嗎?」豬語氣平緩地問道,好像他們只是在路邊閑聊天。
林三酒在自己臉上迅速抹了一下,隨即將【能力打磨劑】放下了。
「是。」她沉着嗓子,壓低了聲線說。
豬所在的木舍深處,有人在陰影里輕輕吸了一口氣,卻隨即又安靜了,老老實實,彷彿不存在一樣。
在映亮了半條走道的光芒里,在昏澹暗藍的天幕下,一頭接近兩米、圓滾滾的壯碩白豬,一步步拐出土牆,走出木舍,蹄子打在地上,不緊不慢,「嗒嗒」有聲。
一人一豬面對面站着。看了彼此幾秒,那頭穿着紫色短褲的豬才終於第一個說話了:「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你進來幹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面部毛髮】的功效太有說服力,它面對進化者,卻一點也不緊張。它更沒有將眼前人與【醫療系統】世界一事聯繫起來——或許這才是理所當然的。
相比之下,林三酒哪怕早就猜到農場與豬有關係了,此刻卻依然忍不住起了一層細微的雞皮疙瘩。
「我的同伴呢?」她穩了穩神,粗着嗓音說,「你把他怎樣了?」
「除了你,還有別人?」豬微微睜圓了小黑眼睛,吃了一驚。「你們究竟有幾人混進來了?」
「別裝傻了,」林三酒不耐煩地說,「不是你下了手,還會有誰?」
「你的同伴戰力很差?」豬說著,攤開了兩隻前蹄。「是我也能幹掉的?」
趁林三酒微微一滯,沒答上話的空隙,它又笑了一聲,說:「你看得出來吧,我戰力平常。我不像你們進化者一樣,好勇鬥狠,好打好殺,我沒有,也不願意有那個能力。我相信凡事都該講道理……說吧,你們來農場是幹什麼的?我該怎麼做,才能把你們送走?」
這話可太荒謬了——林三酒剛要張口,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四下飛快掃了一圈。
這頭豬是從木舍之一中走出來的,附近木舍里同樣住着不少普通人;它那一番話,恐怕更多是為了說給普通人聽的吧?
或許她可以順水推舟……
「我是來找人的,我知道這個女孩就在你們手上。」她沉聲說,將鳳歡顏的照片晃了一晃。「把她和我的同伴交出來,我馬上就走。」
「那是誰啊?」豬笑了起來,「女兒?女朋友?她在這裏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帶走?」
「怎麼,不能走嗎?憑什麼?」林三酒冷冷地說,「她連決定自己去留的自由和權利都沒有嗎?」
豬那一排歪歪斜斜的下牙,再次從嘴裏露了出來。它沒有上當搭茬,反而問道:「那她如果自己決定留下來,你還會強行帶她走嗎?」
林三酒一怔。
「不可能,」她還真沒有想過,或許鳳歡顏會拒絕跟自己一起走的可能性。「……她怎麼會選擇留在這種地方?」
豬從鼻子裏嗤笑了一聲。
「是嗎?我看你對我們農場似乎有很多誤會,」豬很禮貌地走進木舍,在門口抬起前蹄,招呼着說:「來,不妨我們進來坐下,好好談一談,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同伴,早點離開。能夠通過講道理就解決的事,沒必要針鋒相對地上升事態。這附近的人們都是無辜的,我希望你能約束自己,不要殃及無辜。」
……就好像林三酒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似的。
她往那間木舍里看了一眼。
林三酒原本以為木舍內是一個什麼陷阱——這些豬身上的特殊物品不少,把平常木舍改成副本都不是沒有可能——哪怕仍然戴着【面部毛髮】,她自問也能應付得了木舍里的陷阱和機關。可是這一眼掃去,她卻看見了木舍陰影里的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普通人,想必就是剛才吃驚之下吸了口氣的;他來來回回看着豬和林三酒,即使光線昏暗,也能看出那一臉蒼白和緊張。
林三酒想了想,抬步走進了木舍。
在她經過豬的身邊時,豬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空氣里泛開了一陣生腥濃郁的氣息,與農場裏的人臭味格格不入。
林三酒對豬沒有半分信任,因此當她順順利利地站在木舍中央后,她反而一時有點不敢相信了——還真的什麼事也沒發生。
「我們農場一直防着你們進化者的混入,各種手段都用上了,」豬比了比,示意林三酒坐下,自己慢慢降下了身體,直到兩條前肢碰到了地面。現在它看起來,就像一頭普通的家豬了——除了四肢太長、個頭太大之外。
它打量着林三酒,說:「你的同伴如果在農場裏失去了聯繫,那很有可能他是觸發了某一個專門針對進化者的手段。假如他還有命在,我們找到他也會把他趕出去,若是死了,那你也怪不得我們。」
《劍來》
林三酒浮起了一個無聲的冷笑。她才不相信,余淵會在這種地方,被這種東西奪走性命。
「至於你找的那個女孩,我是不認識,但我可以打包票,她不會願意跟你走。」
豬仍舊好整以暇地說,「你身為一個進化者,怎麼能明白地下農場的意義?我們給了普通人一個機會,可以遠離末日世界和進化者,在最安全的情況下,忘記過去的不幸,重新開始。人一輩子,有幾個重獲新生的機會?更別說在這裏,我們是一個大家庭,互相照顧,彼此支持……在這裏,沒有人將他們當作泥土渣滓,大家都是平等的。」
「那你呢?」林三酒忍不住反問道,「你明明是一頭豬型墮落種,你在這裏是怎麼一回事?」
豬搖了搖頭,彷彿很失望她的冥頑不靈。
「我雖然負責了必要的管理工作,但我本質上與大家沒有分別。」它說著,比了比四周,「我跟大家住在一樣的木舍里,吃着一樣的餐飯,除了工作內容不同,沒有區別。就連木舍,我也不能獨享,我也是有舍友的……只不過我們這裏住不滿人,這間木舍里只有我們兩個。」
在【能力打磨劑】的光芒下,林三酒四下看了看。
確實,這頭豬所在的木舍,與她一路來看見的每一個都沒有本質不同。
「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我之所以會擔任了管理的職位,也不是我自我認定的。」豬謙虛地笑了一笑,說:「都是大家的意思。如果明天大家對我的工作不滿意了,要換一個人做管理,我也是二話沒有的。」
這一次,林三酒連冷笑都懶得了。「你既然什麼都給不了我,你把我叫進來幹什麼?」
豬寬厚地笑了一笑。
「你進不進來都沒關係,不是重點。」豬擺了擺前蹄,慢悠悠地說:「地下農場裏,只有普通人和豬……我是豬,而你不是,那麼你肯定是一個普通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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