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兢兢業業的小分隊3
‘叮—叮—咚——咚——……’
“拉扎斯菲爾德和施拉姆……”銀燈頓了一下，微笑道，“好，我們這節課就上到這裏，下課了。”
教室里嘈雜起來，有些睡大覺的同學直接抹抹臉，把外套一穿，提起書就從後門跑出去。女孩們嘰嘰喳喳地等着同伴，下午沒課的商量着去哪裏玩，還是先把小論文給寫了。
銀燈抽出多媒體上的卡，關了電腦。整理着筆記和桌子，想要等着學生們都出去了再走。
他的課都集中在周一和周二，其他的時間雖然也會在學校，但是卻沒什麼事情，因為只教大一大二，學新聞編輯新媒體等需要上他的課的卻也沒有多少人，大階梯教室一上，幾乎都沒課了，閑散得緊。
他想着，是不是要申請多教一門，若是可以教一門能夠接近任務目標的，那就再好不過了。大一學子開學就軍訓一個月，等到正式開課就已經是國慶之後了，再囫圇吞棗、渾渾噩噩地混個一月半月，天氣就差不多冷下來了。這個地方偏北，緯度高，冷得還比其他地方要早一些。
雖說銀燈被凍得打顫，離了暖氣就活不下去，手從來都沒有熱起來過，他還是不喜歡夏天，寧願待在冬天。
或許，是因為冬天的月亮升起得格外早，樣子也格外大吧。他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因為比起那看了許許久久的月亮，他更喜歡撞進滿天繁星里，一去不回。
“那個，老師？”
銀燈回過神來，抬眼就看見讓他修改稿件的那個勤奮好學的女孩子了。
他笑笑，格外溫柔，拿出放在講義下的稿件遞給她，“陳同學，你的稿子。”
陳晚接過來翻了翻，稿件是打印的，上面不得體的地方都有紅色鉛筆勾出來，然後在旁邊寫上建議，可見其用心。
她好似不好意思，又好像是羞澀，銀燈分不清楚。陳晚笑笑，“麻煩你了，唐老師。”
銀燈說沒什麼，“哦，對了！”他想起包里的東西，轉身掏出來遞給陳晚。
陳晚低頭一看，是一盒巧克力，比她之前送的還要貴那麼一點，她本來就是要送這種的，結果缺了貨，就買了那種。她心中一跳，不可抑制的有一絲喜悅，轉轉眼珠，心想，莫不是老師的回禮？
站在門外的秦閔見人都要走完了陳晚還不出來，一扭頭就看見銀燈遞給陳晚巧克力的畫面。嘴邊的煙頭動了動，哎喲呵，在這兒呢！
感情這小丫頭片子看上的不是哪個校花校草，而是個老男人啊！
眯着眼睛掐滅煙頭，燃盡的煙灰落在天道頭上，天道抖抖耳朵，喵了一聲跳出去，轉過來的表情似是抱怨，見秦閔瞥他一眼就收回的目光，也不生氣，晃一下尾巴。反正做貓做得久了，也見過很多把貓當空氣的人，生氣也是白生氣，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跟愛貓人士撒撒嬌，討些小魚乾吃。
然後秦閔就見天道閑庭信步地走進教室，跳上講台以剛才在他面前的坐姿坐在那裏叫了一聲。那聲‘喵’簡直是餘音繞梁、婉轉不絕，聽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晚看過去，一臉驚喜地蹲下來撫摸那黑貓，黑貓一臉享受地眯着眼，還躺下來打了一個滾兒。
銀燈有些無語，對着蹲着擼貓的陳晚開口，“你那盒巧克力被天道抓翻了，有些碰得不成樣子，我也不好還給你，就給你買了新的。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陳晚嘴裏包着氣，把氣嘟在左邊，臉漲起來，隨即又鬆開。手下不停地摸着天道，“沒事兒，本來就是送給老師的……”又突然站起來，帶着幾分期待，把方才銀燈還給她的巧克力重新遞過來，大聲問道，“唐辛老師，我喜歡你，我可以追求你嗎？”
銀燈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若是陳晚觀察地夠仔細的話，就會發現銀燈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放大，幾不可查。他把講義拿起來豎著磕了幾下，抿抿唇，似在斟酌詞彙，“陳同學，我是你的老師，你不該在我身上費那麼多心思的。而且，你還小，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陳晚瞪大了眼睛嗤笑一聲，好像對銀燈的話很不贊同，不以為然道，“唐辛，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是我的老師又怎麼了？你未婚我未嫁，我們都是單身，跟你戀愛又不犯法。再說了，什麼小不小的，我已經成年了！我知道什麼是喜歡，我對唐老師這樣的就是喜歡！你直說吧，答不答應！”
秦閔挑了眉，對陳晚這樣單刀直入的做法很是欣賞，雖然他的心裏很不看好他們師生戀，尤其是年齡差了那麼多的。能當上教授的，年齡能小到哪裏去？說不定要比陳晚大上一輪還要多。就是不知道這老男人會怎麼回答了。
天道站起來蹭了蹭銀燈的褲子，喵了一聲。
銀燈在眼鏡後面的睫毛垂下來，“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陳晚面上沒有難過，只是有些疑惑，就好像看上了一樣喜歡的東西，店家卻怎麼也不賣給她一樣。她問，“為什麼？因為我比你小？”
銀燈看過去，極輕極輕地笑了一下。不是那種禮貌性的，是真的笑，笑陳晚的年輕，笑自己的滄桑。他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陳晚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點兒悲傷的東西，讓這個男人看起來有些脆弱，使人忍不住起了憐恤之心。
銀燈認真地看着陳晚，搖搖頭，用着一種很和緩的語調，像是經歷了許多的老人對小輩的教導。
他說，“不是的，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像陳同學一樣，心裏放着一個人。陳同學，希望下一次，你說這句話，是在遇見你的餘生陪伴之人的時候。”
陳晚這個時候就是驚訝了，唐辛老師竟然有喜歡的人？！大新聞啊！
她撐上講桌，“老師，你能告訴我，你喜歡的是誰嗎？是暗戀？還是明戀？你們交往沒有？你追的她還是她追的你？”
銀燈對陳晚的這種反應有些措手不及，顯然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表白被拒絕之後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來，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傷心一會兒嗎？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的喜歡太廉價，像是撿起漂亮樹葉的一時興起，若是下一步里看見了更漂亮的，還會興奮地跑過去，蹲下來，然後把它夾在書本里，永遠不嫌多。
他們的喜歡也是真心的，只是那真心太易得，也太容易就付出去。真心熱度時間的長短完全隨他們的心情而定，沒有什麼規律的。
銀燈用腳輕輕推了一下天道，讓他從自己的腳邊繞開，怕自己踩到他。他看着天道把肚皮翻過來，很平靜地說，“抱歉，老師不想說。”
其實陳晚問出那些話之後就有些後悔了。她和銀燈並沒有那麼熟，他們的關係只是師生，頂多就是比其他人親近一點點，算得上是老師和喜歡的學生，好像是老師和課代表那種關係。並沒有熟悉到能夠詢問人家私事的地步。
陳晚提起自己的書包看了銀燈一眼，慢慢向外面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又驀地轉過身大喊，“我不會放棄的！老師，我一定會讓你移情別戀，把你追到手的！”
外面剛邁出一步的秦閔踉蹌了一下，嘖了一聲，在心裏罵陳晚傻叉。
銀燈只是對着她微笑，並不答話，那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天道翻滾過來，趴在地上看着空蕩蕩的教室，眯着眼睛說，“又一個小姑娘被迷惑了，哎~”
銀燈把書本放在背包里，拉拉毛衣袖子套在手上。從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又圍上圍巾，照例用手往上撥了一下，拉到嘴巴的高度。
天道又說，“你呀，好是好，就是這副皮囊容易招來一些心思不軌，思想齷齪的人。”
銀燈把眼鏡摘下來揉揉眼，又戴上去，“你想什麼呢？一個小孩子罷了，正是什麼也不懂的年紀，怎麼就思想齷齪了？一個勁兒在那瞎說。”
天道抖抖耳朵，“你別不信，小孩子才最麻煩，沒聽過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嗎？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追求人也是最奮不顧身的。他們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喜歡、對胃口，就可以在一起。談戀愛又不是結婚，又沒想過要在一起過一輩子什麼的。哎，要我說，你不如就趁着這麼多的機會放縱一把？換個人記掛？這麼多的世界，哪兒哪兒都是森林，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呢？精神專一，生理需求還是需要的嘛，何必那麼死板呢？只愛着他和跟別人上床並不衝突啊！”
天道又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看不見銀燈僵掉的表情，“不過，總算不是男的對你表白了，哎，這人間，到底是不直的~，你說你怎麼就那麼招男人待見呢？你們月氏一族啊，就是皮相太好，虧得你們個個實力逆天，要不然，在那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早就被□□得不成樣子了。”
銀燈三兩步走到門前，啪地一聲按在了開關上，教室里瞬間昏暗下來。銀燈掀着眼皮看過去，“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我不會聽的。”
天道站起來，金色的眼睛發著光，和銀燈對視良久，糯糯地喵了一聲。
知道了，不勸你！
銀燈轉身走出來，天道從門間溜過去，看着銀燈關了門，跟在銀燈身後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