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Chapter . 3
畢竟是在日/本,而不是隔壁某個小學生都要五六點才放學的國/家,所以當我回到孤兒院的時候,距離飯點還有很長時間,於是我決定先把亂步媽媽後來在路上又給我和亂步買的糖藏好。
圍着圍裙的小林老師正帶着一群四五歲的小傢伙在院子裏玩遊戲,見到我回來,她問了我一句今天我在學校的狀況,我正在想該把糖果藏在哪裏才不會被這群好動的小鬼扒出來,於是只是含糊地回答了她一句“還好吧”。
……然後我就被敲了腦袋。
“痛痛痛!小林老師你幹嘛啦!”我抱着腦袋看着她和她身後的“小尾巴”們。
“老師我可是在很認真地關心你們哦!所以你也該認真地回答才行。”她伸出手想要摸我地腦袋,作為弱勢群體的我反抗無能,只能任由自己地髮型慘遭“迫害”。
“好吧……學校很大,人很多,還有很多可愛的小姑娘。”我不動聲色地把口袋捂緊了些,生怕糖果會掉出來,眼前這些小鬼的“戰鬥力”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被發現了的話,我可憐的糖果們絕對會屍骨無存的。
小林老師對我的回答似乎不太滿意,繼續追問到:“那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我思考了一下,覺得亂步這傢伙雖然有點奇奇怪怪的,但看在他挺好(you)玩(qian)的份上,勉強也能歸入朋友之列,所以我馬上出賣了他,想要以此堵住小林老師連綿不絕的愛心。
小林老師聽見亂步的名字,似乎有些驚訝,但馬上又換回了那副“良師慈母”的表情,看到她大約又要就“交朋友”這個話題教育我一番,我趕緊隨口扯了個上廁所的理由就跑了。
雖然作為一個孤兒院的老師,小林老師這麼有愛心是很好啦,但是作為一個毫無“孤兒”自覺的人,這幾天每次對上她,我都只想跪下來求求她放我這棵野草一條生路,請她去照顧其他需要愛心澆灌的小花們吧,野草真的只需要有口吃的就好了。然而我是不可能真的這麼做的(那樣絕對會被特殊“關照”),所以我就只能絞盡腦汁地繞開她或者溜走,今天也不例外。
我一邊在心裏第三十二次朝小林老師道歉,一邊爬上二樓回到房間,思考着該把糖果藏到哪裏。
和我一個房間的還有另外七個女孩子,三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兩個比我小一些,還有兩個十歲出頭。這是這家孤兒院分配房間的標準配置,大的帶小的,以此減輕老師們的負擔。對於這種方法,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以前我倒是還有着拒絕和別人一個房間的習慣,但在成為孤兒后也就不得不改掉了。
如今的問題是,我該怎麼才能做到瞞過其她七個女生,把珍貴的糖果好好的藏起來不被發現。
也許對於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幾顆糖果是完全不需要藏起來的,和家人朋友一起分享糖果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在孤兒院可完全不一樣。
雖然說孤兒院也有官/營和民/營之分,但是這幾年國內的經濟形勢並不太好,不論哪種孤兒院都不可能拿得到太多的資金,好一些的孤兒院尚且還能夠給孩子們提供有限的小點心、小零食,但大多數的孤兒院能保證所有孩子的溫飽就不錯了,在一些情況糟糕的孤兒院裏,甚至還存在着虐待孤兒、讓孩子成為苦力之類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糖果在孤兒院可是稀罕玩意兒,有着糖果的人如果不想成為眾矢之的,要麼乖乖把糖果拿出來被刮分,要麼就靠着糖果拉幫結隊,形成一個讓自己不會被欺負的小團體。
我現在獃著的這家孤兒院大概是運營尚可,能保證孩子們的基本需求。但是不論是糖果還是餅乾,這幾天我都沒有見過,反倒是“分享”、“互相幫助”之類的話總是在周圍出現。雖然這說明老師們把孤兒院裏的孩子們教的不錯,院長成功把孤兒院建設成了一個“和諧小社會”,但我果然還是並不喜歡這種氛圍。
——這種紙糊一般的、虛假的、美好的氛圍。
我毫不懷疑,一但我的糖果被發現,我就會被強迫着和其他孩子“分享”。
所以,我得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些才行。
房間裏劃分給我的、並且可以藏東西的地方並不多。
床上不行,老師們不一定什麼時候會突然曬被子,pass。
衣櫃不行,我得要和另一個女生共用一個衣櫃,pass。
書桌不行,書桌的抽屜是沒有鎖的,pass。
行李箱不行,老師會不定期檢查有沒有藏煙酒之類的東西在裏面,pass。
那麼……
那裏呢?
同屋的其她女生此時都不在,走廊上也沒有人,我拉上窗帘,搬了一把椅子抵住房門,然後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
雖然老師們會檢查鎖起來的行李箱,但是有的東西他們是不會動的,比如說……
有些孩子手上持有的父母的遺書和財產處理文件的複印件。
大部分的孤兒院都是不敢動這些東西的,否則一旦扯上官司,他們的聲譽和前途就完蛋了。
雖然說這個孤兒院讓我有些討厭,但是我想他們應該還不會做自砸招牌的事,所以我在最後拆了一顆糖塞進嘴裏后,就把剩下的糖果一股腦地扔進了那個裝着一大堆文件的匣子裏,然後扣上了鎖,將鑰匙收好。
成功完成藏糖果這項艱巨的任務后,我又在孤兒院裏到處溜達了一會兒,期間圍觀了一場幾個男孩子的足球賽。雖然沒有正規的足球場,也沒有裁判,不過他們看起來還玩的挺開心的——可惜後來一個男生一腳把球踢到了路過的院長的臉上,於是球賽被迫中止,小球員們被帶到了院長辦公室,希望他們的足球生涯不會就此劃上一個慘痛的句號。
好不容易熬到太陽落山,下午吃的一肚子零食也早就消化完了,晚飯鈴一響起來,我就衝去了飯廳,順便編好了等會用來討好打菜老師的甜言蜜語,以期多拿那麼兩塊肉。
然而魯○有言,“聰明又帥氣的人,總是要比常人忍受更久的飢餓。”
所以當我即將踏入飯廳的那一刻,小林老師親切的呼喊聲在我身後響起,“小凜一,院長找你哦。”
雖然我很想視小林老師和院長的召喚於無物,直接撲向晚飯的懷抱,然而小林老師在我身後拉住了我的衣領,就猶如命運扼住了我的後頸肉一般,令我背後一涼。
“先去院長那裏吧,晚飯不急於一時,但讓別人久等可是不禮貌的喲!”小林老師帶着聖母瑪利亞一般的笑,吐出了對我來說如同惡魔的話語。
……
喲、喲、喲……
喲你個大頭鬼啦!
你們老師和院長有專門的廚師可以開小灶,晚飯當然不急於一時啊混蛋!作為一個普通的孤兒小鬼,錯過了飯點我可就要餓肚子了好嗎!讓一個還在生長的七歲兒童餓肚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在別人要吃晚飯的時候打擾人家,難道就很禮貌了嗎???
“小凜一~”小林老師微笑着看着我。
“是……”我欲哭無淚地向著院長辦公室走去,帶着一個正咕咕叫的空蕩蕩的肚子。
當我好不容易穿過院子,到達教職工辦公室的小樓前,然後又筋疲力盡地爬上四樓到達院長辦公室的時候,我已經累到連在心裏扎院長小人都做不到了,而一切的罪魁禍首——這個笑的讓我覺得生理性厭惡的院長——正坐在他舒適的軟椅上喝茶看書。
“月見山同學來了啊。”他放下手裏的書,好像十分熱絡地招呼我,“來,喜歡坐在哪都可以哦,桌子上的點心也可以吃。”
我坐在了一個離他稍微有些距離的地方,順便偷偷瞄了一眼,發現他剛剛在看的是一本知名狗血小說。
“院長有什麼事嗎?”我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伸手拿了一塊餅乾。
院長那張圓圓的臉上堆滿了笑,“月見山同學今天在學校呆的怎麼樣啊?覺得開心嗎?”
“還可以吧!有一些很有趣的同學!”比如那個十年後會在同學聚會撞死在豆腐上的……好吧我知道這個梗已經玩過了,那換一個,比如說那個膽子和身材成反比的慫包小胖子。
“那有交什麼新朋友嗎?”院長從他那張大大的軟椅上起身,走到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唔,有個叫亂步的前輩很好玩。”噫這個餅乾好硬好難吃,嘗嘗那個小麵包好了。
聽到亂步的名字,院長臉上的笑更……呃……更濃密了?他把桌子上的點心朝我的方向推了推,看起來毫不在意我吃個不停的行為,“剛剛啊,院長接到了江戶川夫人的電話,就是亂步的媽媽的電話,她告訴院長今天學校主任太忙了,就沒來得及給你安排班級,對嗎?”
說老實話,聽見這傢伙叫出亂步的名字的時候,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雖然他叫我的時候我也覺得毛毛的,但是至少叫的是我的姓,現在他跟着我直接叫亂步的名字,實在是……我覺得我吃東西的動作得先停一停,好像有點反胃。
“對的。”我盡量簡潔地回答他。
“江戶川夫人真是個和善的好人啊,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特意打電話幫你處理好了呢。明天你就直接去找二年A組的班主任,她會帶你去領課本上課的。”
哦哦不是B組真是太好了!2B聽起來實在是有點讓人慾言又止。
我這麼慶幸着,順便又塞了一塊小蛋糕糖到嘴裏,無視了院長誇張的感嘆聲。
“說起來亂步還是江戶川夫人的獨子呢!月見山同學一定要和他好好相處才可以,畢竟江戶川家在我們這裏可是出名的大戶啊,江戶川先生據說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如果能和亂步打好關係的話,不管是對月見山同學,還是我們院裏,都是有很大好處的!”
我看着院長一臉撿到寶的表情,默默地拆開了一袋小零食。
……嗯,好像還是下午和亂步一起吃的那種比較好吃。
也許是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太過露骨,也許是發現我看起來毫無波動,院長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最後又交代了我幾句,我沒怎麼注意聽,反正大概就是些“要和亂步好好交朋友”、“不要吵架”、“遇見江戶川夫人要恭敬地道謝”什麼的,全都是些無聊的話。
臨走前院長又給我塞了一些小點心,我只拿了幾個覺得比較好吃的,其他的統統謝絕了,為此院長又誇了我一通。
走在亮起了燈的院子裏,看着夜空上孤零零的月亮,我嘆了一口氣。
——媽的,沒晚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