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Chapter . 10
“新年好！”不過六點半我就出現在了江戶川宅的門口，繁男叔叔淚香阿姨和亂步站在院子裏，看起來有等了我一會兒了。
和我隨意的穿着不同，淚香阿姨雖然也沒有穿和服，但是看得出來精心打扮過，臉上的妝容明麗卻也不過分莊重。
“新年好，小凜一。”她和繁男叔叔笑着回應我。
“這是壓歲錢哦，收好了。”繁男叔叔遞給我一個裝飾複雜的小袋子，我向他道了謝，小心翼翼地將小袋子收好。
亂步今天穿着的是平時我經常見他穿的一套衣服，這讓我稍微驚訝了一下，我還以為就算不穿和服，他也會穿一套新衣服的。看到我們打完招呼，他立刻就推着我朝外頭走去，“好了我們快點走啦。”
我攏了攏自己圍巾，邊走邊抬頭對他道，“新年好，亂步。”
“新年好——我們等會去買蘋果糖吃吧！”亂步看起來很興奮，一點都沒有以往早起時的困頓。
“我想吃烤魷魚，唔……還有糰子。”
“還要撈金魚！”
“飛鏢遊戲也要玩。”
“晚上還有煙花。”
我和亂步一邊盤算着今天該做些什麼，一邊慢悠悠地朝神社走去。雖然現在還早，但是為了看到新年的日出以及早點去神社，路上此時已近零零散散的有了不少路人。淚香阿姨和繁男叔叔不時和路過的熟人打着招呼，偶爾停下來閑聊兩句，我和亂步也碰到了一些同學，簡單地和他們互祝了新年。
當我們終於走到鳥居的時候，太陽正好從山頭升起，我們踏着晨光走進了神社，淚香阿姨說看起來我們今年會有好運氣。
一進神社，亂步就拉着我一路小跑到了大殿前，搶着排到了參拜隊伍的末端，隨後跟來的淚香阿姨和繁男叔叔笑話了一句亂步太過心急
“不快點的話，等人多起來了，神明就聽不到我們的願望了。”亂步理直氣壯地反駁他們。
在我們前面的人並不多，很快就輪到了我和亂步。
鞠躬。
搖鈴。
把準備好的五元硬幣扔進錢箱。
再鞠躬。
拍兩下手。
『希望新的一年亂步能夠聽話一點。』
我這麼在心裏說到，最後又鞠了一躬。
“好了我們去玩吧！”亂步一鞠完躬，就興緻勃勃地拉過我想往外跑。
“等等等等！我還沒抽籤買御守！”
我扯着亂步到了求籤的地方，亂步不知道為什麼死活不肯抽，我只好匆忙給自己抽了一簽，是勉勉強強的“小吉”，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簽文，亂步就在一旁催我快點走，於是我三兩下將簽系在了樹上，跟着他去外頭找吃的了。
在參拜完的時候，淚香阿姨和繁男叔叔就和我們分開了，我只能一個人擔起看着亂步的重任，不過看在一大堆小吃的份上，我表示這都是小問題。
午飯我和亂步找了一家麵館，一人點了一份味增蕎麥麵，然後繼續討論下午去玩什麼。亂步說他想玩射擊遊戲，而我表示自己對射擊遊戲不感興趣，想去玩飛鏢遊戲。因為意見不統一，我們倆坐在吧枱前差點吵了起來，最後麵館的大叔提議讓我們石頭剪刀布一決勝負，我成功地連贏三局，敲定了下午的活動。
“兩份牛肉雙倍的味增蕎麥麵——”麵館大叔將面放在了我和亂步面前，“好了好了，小兄弟別不高興啦，男人讓着點姑娘是應該的。”
“她才不是需要我讓的小姑娘。”亂步小聲嘟囔着。
“揍你哦！”我撇他一眼，拿起了筷子。
“我開動啦——”
亂步稚嫩的少年音和我略顯中性的童聲重疊，我們開始努力消滅面前超大碗的蕎麥麵，麵館大叔好笑的看了我們幾眼，又去招待旁邊的客人了。
“要乖乖聽話，哥哥姐姐要牽好弟弟妹妹們哦。”
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正在埋頭苦吃的我突然背後一涼。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麻煩來四份小碗的味增拉麵，兩份翠拌蕎麥麵，一份羊肉蕎麥麵——哎呀，小凜一你也在這啊。”
該來的永遠逃不掉。
亂步抬頭看了我和來人一眼，繼續埋頭苦吃，我只能欲哭無淚地轉過了頭，“真巧啊，小林老師，大家是來神社參拜的嗎。”
“對哦。”她朝旁邊讓了讓，我看到了六個孤兒院裏經常見到的小孩，其中一個女生就住在我隔壁房間，“小凜一今天是和亂步一起來參拜的嗎。”
看到她身後幾個神色各異的小鬼，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不，只是參拜完之後在路上碰到了。”
“咦？那亂步是和江戶川夫人他們走散了嗎？”小林老師關切地看着亂步，“要不要先和我們一起？老師幫你聯繫爸爸媽媽？”
看到亂步終於把頭從碗裏抬起，我只覺得更驚恐了，搶在他開口前答道，“江戶川夫人他們去求籤了，讓亂步吃完再去大殿那邊找他們。”
“是嗎。”小林老師依舊笑眯眯地看着我們，“那小凜一等會兒有空的話，就送亂步過去吧。好朋友要互相幫助哦。”
好在小林老師還要照看六個孩子，只又和亂步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帶着孩子們坐到空桌去了。
為了防止她等會兒又來搭話，我小聲催着亂步趕快把面吃完，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煩躁，亂步三兩口解決了剩下的面，又咕咚咚一口氣喝完了湯，利落地結了賬。
我隨口和小林老師打了聲招呼，就帶着亂步迅速溜了。
“月見山你怎麼總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糾結啊。”亂步雙手抱在腦後，跟在我的身邊。
“因為真的很麻煩啊，而且我還要繼續在孤兒院獃著，又不能像你一樣隨隨便便對着不喜歡的人擺臭臉。”
“可是她也看出來你不喜歡她了吧。”
“不會哦，在她眼裏我只是個孤僻害羞需要愛的傲嬌孤兒而已，白蓮花聖母嘛，都這樣。”
“那我們現在去玩飛鏢遊戲嗎？”
“行啊。”
憑藉著我高超的投擲能力，我和亂步在一個下午內，把附近的三個飛鏢攤子都浪了個遍。三個老闆雖然年齡不同、有男有女，但是在我的第一個十連命中之後都是一副“完蛋”的表情。
作為一個好孩子，我並沒有真的把三個飛鏢攤都搬空（畢竟也做不到），最後只是挑了幾個我和亂步喜歡的獎品帶走了。
在最後一個攤子的時候，我還碰到了班主任香奈老師，她正帶着自己年幼的侄子在為了一個怎麼也打不着的獎品苦惱，知道了她的困難之後，我義不容辭地履行了學生的義務，一發就幫她拿到了侄子想要的獎品。
香奈老師的侄子看起來和我一般大，對我的實力十分驚嘆，想當我的小弟，我還沒來得及思考現在的小鬼到底都在看些什麼鬼片子，亂步就立刻替我拒絕了他，這讓他十分沮喪，作為安慰，我只好又打了個玩具小車給他。
和香奈老師他們分開之後，已經快傍晚了，我和亂步隨意地買了點小吃當做晚飯邊走邊吃，走到鳥居附近的時候，我們找到了繁男叔叔和淚香阿姨。
不遠處的鳥居被柔和的暮光籠罩着，前兩天下的雪尚未完全消融，軟綿綿地伏在朱紅的木上，在夕陽的映照下蒙上了金紗。
我恍惚間想起曾有人教導過我，黃昏是逢魔之時，而黃昏時的鳥居是連接此界和彼界的入口。很多年前我曾利用這個入口到達過高天原，去那裏尋求一位神明的幫助。那是一位公正不阿卻又懷有憐憫之心的神明，她不僅給予了我幫助，還在離去時送給了我一樣東西。
——她送給了我一個願。
“月——見——山——”亂步的臉突然湊到了我的面前，“別發獃了，媽媽問你要不要吃羊羹。”
我猛的回過神來，轉頭向著大殿跑去。
“喂！月見山！”亂步在我的身後喊我。
我頭也不回地回答他，“我有點事！等會兒去看煙花的地方找你們！”
鞠躬。
『以“凜一”的身份請求您。』
搖鈴。
『夕方大人』
把準備好的五元硬幣扔進錢箱。
『請您將祝福送給我的師父和風生。』
再鞠躬。
『如果是您的話。』
拍兩下手。
『即使是彼世也一定能夠聽得見的吧』
最後一個深鞠躬。
『拜託了。』
“月見山你在幹嘛啊！”身後傳來了亂步的聲音，氣喘吁吁的，大概是一路跑過來的。
“啊……沒什麼，突然想起一件事而已。”我最後看了一眼繩上的鈴鐺，轉過了身，“我們去看煙花吧亂步。”
不遠處，繁男叔叔和淚香阿姨正擔憂地看着我，我朝他們安撫地笑了笑，淚香阿姨走了過來，把手上的巧克力香蕉遞給了我，“雖然不知道你在為了誰祈禱，但是我想，神明大人一定會保佑他的吧。”
“這可不好說啊。”我接過了巧克力香蕉，“畢竟是連神明都覺得麻煩的笨蛋們。”
“去看煙花吧，亂步。”我又朝亂步說了一遍。
亂步用他那雙漂亮的綠眸和我對視了一會兒，才拉住了我的手，“再突然跑掉亂步大人我可不管你了！”
“是是~”我啃着香蕉應到。
新的一年又要開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