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路迷茫
傅長生叼着一支煙，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聲的美婦，眼中閃爍仇恨的光芒。
正哭着的美婦是他的嫂子林素，躺在墓里的則是他的好兄弟老郭。
幾天前，他兄弟突然從三樓摔下，受了重傷。
按照醫生的意思，如果早幾個小時手術，老郭或許有活下來的希望，但工地不肯墊付手術費，他們湊的錢也遲遲沒有到位，人就這麼活活拖死了。
他是個孤兒，打小跟着一個撿破爛的爺爺長大，活的挺累。
爺爺過世后，他沒有選擇繼承爺爺的老本行，而是一個人在外面闖，做過洗碗工，做過清潔工，也賣過力氣活。
或許是性子使然，他的工作一換再換，直到遇上老郭，進了工地，這才算穩定下來。
老郭對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也是他關係最好的兄弟。
老郭的死，對他打擊挺大的。
曾幾何時，他發過誓，以後混好了，必然要好好報答老郭，但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長生，你就說這事怎麼辦，老郭不能白死。」
工友趙峰，咬牙切齒地說道：「要不是陳友德那個畜生，一直拖着不給手術費，老郭也不會走，這筆賬，我們必須跟陳友德算清楚。」
「還有那個馬東成。」
另一名工友張文浩，也憤怒道：「最終決定權，在那個混蛋的手裏。」
「報仇的事情，你們別管，交給我。」
傅長生吸口煙，道：「這幾天，你們都辛苦了，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照常上班。」
「出了這種事，還上個屁班？」
趙峰道：「到了工地，看到陳友德，我怕自己忍不住，弄死那畜生！」
「班是肯定上不了了。」
張文浩也說道：「這件事情不解決，哪有心思上班。」
「不上班，你們吃什麼？余錢很多嗎？」
傅長生看向張文浩和趙峰，「你們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嫂子考慮一下不是？老郭手術欠了不少錢，工地的賠償一時半會又下不來，嫂子不用生活？」
趙峰和張文浩相視一眼，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了。
隱約間，他們還不敢直視傅長生。
「你們聽長生的，明天照常上班，報仇的事情，交給長生去處理。」
年長的陳叔走上前，道：「你們幾個都是大老粗，這種事情，交給你們我不放心，長生不一樣，他比你們機靈。」
「聽到沒，我比你們機靈，這件事你們就別插手了。」
傅長生給陳叔使了個眼色。
「我們先回去。」
陳叔心領神會，推着趙峰和張文浩就走。
「長生，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給我們電話，能幫的，我們絕對不會推辭。」
趙峰和張文浩丟下一句，這才離開。
傅長生笑了笑，沒有接話。
人心這東西，有時候不太好說，老郭當初對趙峰和張文浩頗為照顧，現在老郭出了事，趙峰和張文浩是真心想幫忙，還是虛情假意，這就很難判斷了。
別的不說，在湊手術費的時候，趙峰和張文浩就有所保留。
點上一支煙，他走到林素身旁，道：「嫂子，時候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回去？人死不能復生，生活還得繼續。」
「長生，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
林素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感激道：「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老郭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這麼丟下我走了呢？」
「嫂子，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初要不是老郭，我還不知道在哪。」
傅長生道：「還是那句話，生活得繼續，我相信老郭在天之靈，肯定不想看到嫂子一蹶不振。」
「話是這麼說，但我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林素道：「老郭的死，我還沒有通知家裏，怕老人家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而且，老郭手術欠了一大筆錢，工地的賠償又遲遲不下來，你說我一個女人，以後要怎麼辦啊？」
「這不是還有我嗎？」
傅長生笑了笑，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
表面上，他一臉輕鬆，但內心並不平靜，甚至於，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他們都是生活在底層的螻蟻，家裏的條件，也都只有一般般。
老郭出事後，陳叔給了三萬，趙峰和張文浩一人給了一萬，加上其他工友湊了一些，也不過七萬而已，剩下的錢，他全是借的高利貸。
當時老郭就在醫院躺着，他沒辦法，實在借不到錢的情況下，就只能鋌而走險，借高利貸了。
可惜，錢是借到了，但老郭沒救回來，晚了一步。
「長生，你能少抽一點嗎？」
乘坐公交車回到育英街，走進一個小院后，林素突然轉頭，道：「這一路上，你都抽多少煙了？這東西對身體不好。」
「嗯！我不抽了！」
傅長生愣了愣后，把剛點上的煙丟了。
其實，他的煙癮並不算重，以前一天最多也就一包的樣子，這幾天心裏挺煩躁的，這才抽得有點多了。
老郭的死，對他打擊頗大隻是一方面，他心裏，還藏着另外一件事。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老郭沒有生育能力，檢查了好幾家醫院，結果都是如此。臨死前，老郭緊緊抓着他的手，把林素託付給他，還要他一定要給郭家留個后，他當時就不淡定了。..
「這幾天你沒睡好，先休息一下，我去做飯。」
林素走進家門，就開始忙活。
「我還好，不困！」
傅長生現在沒心思睡覺，點上一支煙后，靠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正在忙碌的林素。
他現在心裏很亂，就跟攪拌機似的。
老郭臨終時交代的那件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但那件事情並不着急，現在壓着他的是那二十多萬的高利貸，當時他只說借十天。
現在已經過去七天，餘下三天的時間，他上哪去搞三十萬？
或許是麻子哥看出了他的急切，借錢的時候，獅子大開口，他借二十七萬，十天時間，要了他三萬的利息。
這件事情若不妥善處理，他不會有好下場，麻子哥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