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吃瓜了吃瓜了
“……憑啥說是我乾的？老許家媳婦昨天還去了井邊洗衣裳，怎麼不說是她黑心肝做的手腳？”
“你說誰黑心肝！劉秀鳳，你個不要臉的我非得撕了你這張爛嘴！”
“別吵了別吵了！咱們是來等江年媳婦的，你們要爭這些就出去……”
先一步躥進來的桑蔻張望着腦袋，她本來是想吃個瓜，可立即就有眼尖的村民瞧見了她：“都別嚷嚷了，梁妙來了！”
她這話一出，那一片吵鬧的爭執聲頓時停了下來。
桑蔻一抬頭，就迎上眾人那齊刷刷看過來的視線，她下意識抿唇尷尬地笑了笑。
“是咱們啾啾啊！”
沒等桑蔻反應過來，離她最近的一個身材肥胖的女人一把把她抱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一伙人登時團團圍了過來，像打量一件好玩的物件的目光，看得桑蔻有點兒不自在，她扭了扭身子，沖人群後面的梁妙喊了一聲：“媽媽……”
“大家讓讓，江年媳婦來了！”
出聲的人是個矮小的老頭兒，他這話一出，大家紛紛殷勤地讓開了步子。
梁妙把張開手要她抱的桑蔻給抱下了桌，不等她說些什麼，屋子裏的眾人就已經自發坐了下來，剛才七嘴八舌吵得人腦瓜子都嗡嗡的聲音，此時都已安靜。
被梁妙安排了小板凳坐下來，在一旁啃着米花糕的桑蔻，忍不住對開始和村民們攀談的梁妙投以驚羨的眼神。
就算是放在這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時代里，梁妙也絕對稱得上是了不起的存在。
“啾啾，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大人們聊着天，被他們帶來的三三兩的小孩子們，自然是向桑蔻圍了過來。
聽着這話，桑蔻回過神來看去，站在她跟前的是個穿着一件灰白色短袖的小女孩，她的那條黑色的褲子很長，挽了好幾下才露出那纖細的腳踝。
女孩生得瘦瘦小小，皮膚黝黑，光是看她的衣着外形就看得出來，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裏她並不被家裏人寵愛，此時瞧着桑蔻看過來的目光，她臉上的忐忑神色越發地明顯。
桑蔻愣了一下。
她又不是真的啾啾，書里也沒寫過原主多過的童年瑣事，自然不知道這女孩是哪裏惹着了原主。
但很快，桑蔻立即搖了搖頭：“早就不氣啦。”
“太好了！”
小女孩立即小聲地驚呼了一聲，她拉起桑蔻的手兒，眼裏都是亮亮的笑意：“那我們明天還去小河裏摸魚嗎？”
河裏？摸魚？
桑蔻腦子裏當即就飄過從前學校老師們諄諄教導——“珍愛生命，遠離河道”，小孩子去河裏玩耍什麼的最危險了！
看着她猶豫的神色，黃迎春卻以為桑蔻這是還在耿耿於懷，昨天她一聲不吭摘了桑蔻家的幾根小黃瓜。
“啾啾，我昨天實在是太餓了……才會摘你家的刺瓜，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如果連你都不理我了，我真的沒有朋友了……”
小女孩差點哭出來了，桑蔻生怕她哭出聲引來大人側目，她只得迭聲打住她的話：“好好好我答應你去摸魚，我是真的沒有生氣……”
她真是無奈，這小孩確實太敏感些了，幾根黃瓜就令她快哭了，雖然偷摸別人家的東西確實不對，但看她這樣骨瘦如柴的樣子，只怕如果不是餓得發慌，她也沒必要這樣。
黃迎春這才破涕為笑。
幾個小孩在不遠處圍着她倆看了好久了，桑蔻注意到他們，招了招小手，又從兜里摸出幾顆麥芽糖出來分了過去。
得了糖果，幾個小孩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咧着嘴笑得開心。
桑蔻偷偷給了黃迎春塞兩顆，在小女孩珍惜地把糖放進褲兜里后，她狀若無意地打聽道：“剛才……你們在屋子裏說的啥呀？”
進來前，她就聽見了這快掀翻屋頂的喧鬧聲，什麼什麼黑心肝的事兒，肯定是個大瓜！
“就是今天一大早，大家發現水井裏撒了石灰膏，井水都用不了了，他們在說干這事的人是誰……”
黃迎春跟倒豆子似的，把剛才村民們爭執的起因都說了出來。
桑蔻“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楊塘村村子裏眼下只有三口水井，一口在距離祠堂不遠的地方，是幾乎所有村民的水源，一口是在村書記家門口，還有最後一口是她們桑家剛挖的。
能被大伙兒這麼抗議的，被投了石灰膏的肯定不是村書記家門口的那井，更不是她家的。
“桑啾啾，我媽讓我來問你，我們家可以上你家挑水不？”
桑蔻正思忖着，跟前冷不防地傳來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擠走了黃迎春站在她跟前的，是個看着有十二三歲的男孩兒，他體格肥碩得和黃迎春相比簡直像不是同個村生長的，臉上的神情更是一副篤定了要桑蔻答應下來。
桑蔻一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這小孩肯定又是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被溺愛着長大的。
對方的語氣毫無客氣可言，桑蔻自然也不會同他好聲好氣，她比人還要傲氣十倍，抬着下頜用挑剔的目光看了小胖子一眼，語氣清淡：“哦，不可以。”
小胖子顯然沒料到她會拒絕，片刻的愣過後，他頓時瞪着眼，惱羞成怒：“你家又不是你說了算！逞什麼威風？死肥豬……”
什麼？？？
罵她肥？！
桑蔻簡直快要被氣笑了，她冷着眼涼涼地看着人，許寶建被她這陡然沉冷下來的眸光給唬了一跳，只是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女娃扁了扁嘴，“哇”地一聲嚎了出來。
桑蔻的哭技向來十分厲害，從前在孤兒院時，她知曉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之後，便就拿捏住了其中的精髓。
開始不需要多麼真情實感，嗓音要先嘹亮，聲勢浩大地引來人後，就可以代入情緒，眼淚一顆一顆地掉，最讓人心疼了。
“啾啾——”
衝過來的梁妙連忙抱起了桑蔻，她拍着小姑娘的背，看着她閉着眼哭得一張臉通紅，她心疼萬分之餘，立即將目光看向了剛才杵在女兒跟前的許寶建。
“寶建，你對妹妹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