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雨夜帶刀不帶傘

鐺——！

鐘聲傳來。

子時已至，襄陽宵禁。

走在空蕩蕩大街上，四人腳步微微一頓，玄甲十八騎則隱藏在暗處。

程鴻抬眼，一滴黃豆大小雨滴落在他的鼻尖，帶來一絲清涼，隨即而來的狂暴颶風，裹挾着冰冷的雨滴，將磚瓦擊打的啪啪直響，寬闊的大街上，頓時嘈雜。

「好雨。」

蔣歆卻是皺眉，不知為何，陡然間生出的警惕，讓他握緊了手中長劍，「主公，雨大，儘快回返吧。」

楊再興拳頭攥的咯吱響，「主公，我嗅到了從落雨泥土氣息中飄來的血銹味！」

周立同樣繃緊了渾身肌肉，「主公，的確有人在窺視我們，越來越多。」

程鴻默然站在雨中，雨水從好幾日未曾洗頭，快發出油光的頭髮上順流而下，鋪了滿臉。

他抬手摸臉，一隻手握緊了手中中庸劍，冷然一笑，「有人不想讓我們回家啊。」

噠噠噠！

程鴻說話間。

磚牆房頂之上，一個個黑衣蒙面的刺客快速移動，迅速對程鴻四人完成合圍。

有的蹲着，有的長身而起，手中長劍在轟隆雷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刺眼的光芒。

雷舞銀蛇，大雨瓢潑，襄陽最寬闊，直通治所官衙的大街上，竟無城防巡邏，也無一人路過。

肅殺充斥在天地間！

程鴻粗略掃了一眼，大約有六七十人，全部都是身手矯健，可以「飛檐走壁」的高手，跟甲一很像，他們的氣質幽暗，像是一柄隱藏在暗中的匕首。

全部都是刺客。

訓練有素的刺客。

其實，早在甲一和公孫菁出現的時候，程鴻就明白將來會有這麼一天。

一個有「武林」的王朝末年，一個暗諜探子成災的王朝末年，想想都讓人頭疼。

他嗆的一聲，拔出中庸劍橫在胸前，抬手再次抹了把遮擋視線的雨水，「怕嗎？」

楊再興手中斬鋼劍出鞘，「主公在側，我有何懼！」

話畢，他一腳踏出，九尺有餘的雄壯身軀，早擋在程鴻面前，投下來一片陰影。

周立默默拔出環首刀，丟掉刀鞘護在程鴻的身後側方，「主公，全都是精於劍術刺殺的好手，江南楚地遊俠成風，全都是數百年前的墨家傳人，墨家早分成兩派。

一派北墨，精於技巧鍛造，是為「墨工」。南墨卻多遊俠劍客，他們自詡本領，摒棄古之先輩的祖訓，如今門客之風盛行，逐漸從墨家劍客，發展成了刺客！是為「墨劍。」」

蔣歆作為一名「大劍士」，同樣嘆了口氣，拔出手中那一柄比大梁劍稍長的劍，無奈道：「我好久未曾拔劍了，卻不想今日破了戒，主公，你當隨我步伐。」

程鴻不解其意，但他相信蔣歆「大劍士」的特技，「好！」

吱——！

一聲凄厲的像極了鳥鳴的聲音傳來，劃破夜空，六七十個黑衣墨劍同時飛奔而來！

鐺！

程鴻前驅，手中中庸劍跟長刀一般落下，尚未等到前驅的一名墨劍驚愕手中之斷劍，便將劍尖一推一送，刺進了他的胸口，迅速拔出，帶出一泡血花。

隨着雨水落在地面，匯聚成小溪。

「殺！」

楊再興手中斬鋼劍揮舞，如同戰神一般，擋在程鴻正前方。他的腳下早躺下三四具屍體，居然有向前衝鋒的架勢。

幸而周立一聲大喝，「再興，當護衛主公！」

殺得興起的楊再興腳步一頓，手中長劍劃過，極其鋒利的劍鋒和無雙神力，將一名墨劍的頸骨齊齊斬斷，直接梟首，任由一具無頭屍體如同噴泉一樣噴血，他快步後撤。

「主公無礙？」

「我無礙！」

說話間，程鴻將手中中庸劍拋射而出，穿透了想要自背後偷襲周立的墨劍脖頸。

反手用后腰拔出小臂長短的幽藍匕首，正是同樣藍色三星的「雪紋」！

雖說短兵迅奮技能中，包括的有長劍，但程鴻總覺還是匕首用的舒服，更能發揮出其詭譎的招式。

撕拉——！

一片血花潑在程鴻的臉上，扭頭正看見楊再興被六七人用奇異的合作步伐跟劍術圍攻，但他的身軀卻因為騰挪擋住程鴻身體，肋下被撕裂一劍。

望着楊再興破損的衣裳和一道滲人翻卷的血肉。

他心頭大怒，「賊子安敢傷我手足！」

「吼！」

楊再興受傷，卻是愈發精神，整個人像是打了***，聽到程鴻的怒吼，更是戰意盎然，「主公，我無礙，殺死這些狗賊，殺！殺！殺！」

噗嗤！

見楊再興一劍砍出必有一人倒地，程鴻暗自咬牙，抬手翻轉鎖住一人脖頸，匕首在其喉嚨劃過一道血線，一腳踹了出去，撞倒了三四個人。

他接着邁步前驅，一把扯住一個人的手臂，反手刺出，直插入其胸口，但卻躲不及另一個長劍挑來。

嗵——！

一個異常粗大腿腳蹬來，早已滿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還是敵人的周立，橫刀立在程鴻面前，怒吼一聲，「休傷吾主！」

「季正！」

程鴻回頭，卻見周立的背部同樣鮮血綻放，好幾個劍痕縱橫交錯，鮮血浸透了衣裳！

「主公，我無礙！」

說話間，蔣歆手持長劍轉來，渾身上下卻是完好無損，只是被雨水淋濕了身體。

劍尖之上，鮮血滴落。

另一隻手中卻是握着程鴻中庸劍遞了過來，順手一劍刺死一個，冷冷道：「主公，我們當速退！城防軍快到了！剛才有人放出了焰火，卻被雷聲遮掩！」

「焰火？城防軍？」

程鴻面色猙獰，結果中庸劍砍翻一個，不甘的怒吼道：「再興，速退！」

楊再興聞言也不答話，只是手中長劍飛舞，腳步迅速朝着三人靠攏，「主公，你先走！」

「說什麼屁話，分明四個人都能走，你演什麼苦情戲！」

「嘿嘿，哈哈！」

楊再興殺得興起，哈哈大笑一聲，也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在笑什麼。

但是方才還衝殺的一往無前的墨劍，此時卻只剩下二十多人，一個個手持長劍，邁着穩健的步伐，朝着幾人逐漸收攏包圍圈，顯然是要拖時間。

轟隆隆！

正當一方嚴陣以待，想要拖時間，一方卻在思索該從何處突圍的時候，如同雷聲一般的沉悶腳步聲傳來，其中不乏甲片撞擊的叮叮噹噹聲。

噠噠！

噠噠！

戰馬馬蹄的聲音傳來，遠處漆黑的雨幕中，一隊足有數百人的長矛甲士邁着整齊的步伐而來，當先一人拍馬揚鞭，頂盔摜甲，「何人械鬥！全都給我拿下！」

話音傳來，程鴻等人不動聲色，但是那二十多名墨劍，卻是飛速離開，一個個翻牆上房，竟然幾個呼吸間徹底消失在黑暗中，不見蹤跡！

那頂盔摜甲的將軍見狀，不聞不問，反而帶着大軍圍住了程鴻等人，冷冷一笑，

「老子在襄陽城活了這麼久，還沒見過宵禁之後當街行兇殺人血流成河的，你們很牛啊，你瞪什麼瞪！全部給我抓起來，押往大牢審問！」

「喝——！」

震天撼地的應諾聲響徹長街。

楊再興和周立跨步上前，全都滿是血，面色猙獰如凶神惡鬼，「某看誰敢動我家主公！」

「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