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182：能量

入冬以後，枯枯戮山的旅遊業就變得不太景氣。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太冷了。雖然漫山遍野的霧凇把這片屬於殺手世家的私人領地變成了仙境似的純白之地，但零下幾十度的溫度依舊讓大部分的遊客望而卻步。

以往這種時節，糜稽·揍敵客絕不會挪出自己的屋子裏半步。洞穴里夠陰冷潮濕了，何況冬天的洞穴！也就是家裏那群怪物無所謂，他們如同呼吸一樣自然的「纏」可以幫他們隔絕寒冷，可他不一樣！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阿宅呀！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自己的小窩裏，追新番、打遊戲、買穀子！

而不是騎在三毛身上，被指揮巡山！

——是的，巡山。

他為什麼要做這些！

因為工作狂大哥休年假去了！（他和爸爸說他這次要把過去二十幾年攢的假期一口氣休光！而爸爸竟然同意了？？）奇犽那傢伙離家出走了！（這能算是正當理由嗎？）而家裏剩下的人手完全不足，梧桐甚至忍痛拒絕了一些單子。

以前的時候，這本來是柯特的工作，那個小屁孩不黏在媽媽身邊的時候就會和狗狗膩歪在一起。但現在，一想到這個糜稽就覺得自己要氣瘋了，現在，柯特那個小屁孩在貪婪之島里，和林克一起打遊戲！而這理應是他現在該做的事情！！

不知道奇犽那個傢伙有沒有拿到貪婪島遊戲……

可惡……好想玩啊……

糜稽甩了甩頭，揉了揉被凍得紅彤彤的鼻頭，乾脆把臉埋在了三毛又長又絨的毛髮里，好像這樣冬天就不那麼冷了。

沒辦法。他這樣安慰自己。巡山這種工作本也可以讓傭人來做，但是自從那些奇怪的遺迹出現在揍敵客家的庭院裏以後，所有人都有些神經緊張起來——前不久，林克還直接傳送到了這裏，和柯特一起進入了遊戲——這讓管家組如臨大敵。

「所以我們只能靠你了，糜稽。」桀諾是這樣說的，「用你研究出來的那些小玩意，守護家人，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你是天才。」

對，我是天才。

糜稽又重新振作起來。

他慢吞吞地從三毛的腦袋上爬起來，揪着對方長長的毛滑到了地面上。（對此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三毛現在可是林克的狗了！它還讓他賠了好多零花錢！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勁才把它從友客鑫弄回家的！禿就禿了吧！）然後把那些自從林克「死」后就被他封印的小裝置重新翻出來——就是曾經在斯瓦達尼市裝置在念人身上用來屏蔽希卡能量的那些東西，改裝一下能湊合用，比如，不讓林克傳送到這裏的遺迹傳送陣來。

然而他剛把這東西貼在石壁上，異動就發生了——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剛剛還很溫順的三毛髮出一聲「嗷嗚——」的怒吼，而後，回應一般，三毛的家人們，那些揍敵客家養的其他小狗，也發出了怒號。

糜稽驚悚地睜大眼睛。

那些陷入冬眠的動物和魔獸好像也都感應到了什麼，群鳥從濃密的山林中飛出，逃難一般，給這片白色的凍土遮蓋了黑色的影子。

「嗶嗶嗶——」，短促的警報音響起，糜稽低下頭，發現自己做的這些屏蔽裝置，竟然全都失靈了。在他隨身攜帶用來監測能量的筆記本上，原本代表能量平穩的直線突然拔高又驟降——在這個折線圖上形成了一個醒目的波動。

剛剛，發生了什麼？

不僅是西北方向的巴托奇亞共和國。

在這一刻，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們都監測到了這一瞬間的能量波動。根據聯合國大氣環境中心和各地地震局的反饋，這股能量波在短時間內橫掃了整個大陸，奇怪的是，大部分地區監測到的能量波明明並不明顯，野獸和魔獸們的反應卻格外劇烈……

彷彿遭遇天敵。

官方對此的解釋是，在某片無人海域發生了一次地底火山噴發，噴發量並不會對當前環境和經濟造成災害性質的影響，民眾無需恐慌。

但實際上……並沒有誰真的找到了這座噴發的火山。

因為所有的監測數據都顯示，這次能量爆破的中心點在整個世界的東南方——比世界盡頭的世界樹所在之地還更加盡頭的地方。

無盡深淵。

「比揚德已經下去了嗎？」繆海爾緊緊皺起眉。

「剛剛下去不久。」庫爾利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上邊是周圍海域的能量波動監測，一般來說，這是為了預防海底地震引發的海嘯所設置的系統，以預防地質災害對隱秘的工程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它也捕捉到了剛剛的能量波動。

庫爾利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剛剛有感覺到什麼嗎？」

「什麼？」

「比如地震？」

「……」繆海爾回憶了一下，而後肯定道，「什麼也沒感覺到。」

「我也是。」庫爾利說。

「發生了什麼？」繆海爾問。

「我……我不太確定。」庫爾利斟酌着用詞，他似乎在思考怎麼解釋這個情況，「能量監測器探查到了不尋常的能量波動，有點類似海底火山……」

「無盡深淵下頭有火山？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

「暫時不知道，沒監測到海嘯波，就連周圍海水溫度都沒太大變化……也沒準是其他什麼東西。」庫爾利聳聳肩，「我總覺得這和「那個東西」有關。」

「那個東西？比揚德不是已經下去了嗎，他最好別因為這個出什麼岔子。」繆海爾似乎有點不滿，「我們的計劃就要完成了，沒必要節外生枝。」

「不是節外生枝。」庫爾利說著，手指在另一塊操作台上快速地操作，很快，世界各地的新聞和一些他所能調用查詢的數據都彙集在了眼前。「我們什麼也沒感覺到的這個能量波動，在全世界範圍內都被監測到了。」

「所以？」

「所以在波動中心的我們本應該遭遇火山爆發似的災難，而我們就像是在颱風眼一般，什麼也沒感覺到。」

「有多嚴重？」傭兵先生似乎不太滿意科學家的危言聳聽。「我們不應該再過分關注這裏的事情了，「外頭」的事情還不夠你操心的嗎？」

庫爾利沒有回答他的話。「我們肯定忽略了什麼……肯定，肯定……」他喃喃自語，一心一意地操縱着這些超級計算機，試圖從已有的情報中尋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而後，繆海爾發現他突然頓住了，在厚實而密不透風的鏡片之上，科學家的眉頭逐漸堆出溝壑。

繆海爾不得不湊過去，雇傭兵隊長銳利的目光從科學家的屏幕上掃過，那上面除了羅列了一些新聞，什麼也沒有。很奇怪，難道知名大學的教授、職業獵人、各個國家都在爭奪的科學家還要看那些充滿了政治謊言的社會新聞嗎？

但是很快，他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他盯着那些粗黑的文字標題，不禁說道：「四年前的斯瓦達尼……？」

「是的，我們也在那裏。」

當年，卡金帝國把尼特羅調虎離山，和獵人協會副會長悄然達成了某些秘密協議，終於敲定了「遠航」的方案，而作為探險隊的成員，他們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人員召集和會議上，這或許讓他們忽略了一些細節。

比如，那些遺迹。

那些遺迹突然從地底出現，又在四年前驟然熄滅。

「去年，格萊姆加斯蘭出現了大範圍的停電，而後西北地區的遺迹重新被點亮了。幾個月以前，西南地區那些熄滅的遺迹也重新亮起，之後不久，友客鑫就發生了全市範圍內的突然停電，造成了足以使一個國家破產的經濟損失。」

而現在，這些發生在世界各地又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似乎不約而同地彙集到了一起。

繆海爾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你想說什麼？」

「所以我剛剛找到了這些事件發生時的能量數據，結果就和我預想的一樣，同樣的能量波動。這些波動傳播範圍極廣，即使到了和我們對角相隔的巴托奇亞也沒出現太多衰退，也許「外頭」也早就察覺了。」

他走到窗邊，透過厚重的鏡片看向深海實驗室的窗外。在這片陽光所照射不到的海水之中，人造的光源讓這裏形成了一片新的海中世界。不遠處，來自卡金帝國的船業重工正在如火如荼地工作，那些沉重的鋼鐵框架並沒有沉到海底，反而以微妙的平衡飄浮在海水之中，彷彿是在海中小憩的機械巨鯨。

而正是這些有意隱藏而不為人知的人造巨物，使得原本生活在這片海域的生物逃向了更深的海底，以至於他們無法觀測到三次能量積累后所造成的生物反應異常。

「我擅長的領域是古代語言和地理，現在，我終於明白帕里斯通先生為什麼要邀請我加入這個探險隊了。停電和遺迹有關，而那些遺迹的能量波，和無盡深淵的里的「那個東西」極為相似。我應該把更多注意力放在那些遺迹上……」

庫爾利一般不做沒有依據的推測，但一個猜想在這一刻幾乎佔據了整個大腦。

渡船還未完工，遠航也沒開始，但是也許，來自黑暗大陸的東西，早就繞過了「門」，環繞在了他們身邊。

「如果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遺迹，不是突然冒出呢？我是說，如果他們本身就沉睡在地底呢？」

隨着海浪而擺盪的竹筏上，包裹着頭巾的男人說道。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它只是真正的世界裏一個小小湖泊中一座小小的島群。很多人都以為「那些遺迹」大概是以前的某個失落文明，或者是異世界的投影，要我說，它確實是，但是也不完全是。」

「很多年前，V5頒佈了對「那片大陸」的探索禁令，防止災厄的入侵。然而他們忽略了一件事情——」

「不僅是「門」外的世界，包括這些海水、這裏的大陸、我們，其實都被包括在「那個世界」里。現在的我們，曾經的文明，還有那些遺迹，全部都屬於它。」

他自顧自地說著，終於把視線放在了假裝昏迷的亞斯特身上。

「你似乎對「漂流」這件事情很在行，剛剛你的第一反應也是要通過船漂向東方。說明你不是玩家，甚至沒有太多這個這裏的習慣常識。如果說林克是通過那些古老遺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你是怎麼來的呢？」金頓了頓，「或者說，你是怎麼「漂」過來的？除了你，還有什麼一起「漂」過來了嗎？」

顯而易見，亞斯特聽見了。因為他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根本不需要他正面的回答，金已經得到了一些答案。

「看來我猜對了。」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輕而易舉地把這個男巫拎了起來，「我們現在正順着洋流向東漂去，我和你的目的地剛好一樣，所以作為同行的同伴，或許你該告訴我，你和那些「守門人」有什麼關係呢？」

而在洋流所規避的小島上，暫時沒有辭職成功的打工仔林克，並不知道自己因為選擇了「讀檔」而「被吸收掉」的能量造成了一次和友客鑫停電同等級的能量異常。

盡職盡責的臨時工跟着磊扎來到了海盜要塞的健身房。

看着自己的14個形狀不一的海盜同伴，磊扎扭了扭發僵的脖子，心裏念叨着我們的臨時工可能拉高了海盜的平均顏值——顯然還沒有進入工作狀態。

「恭喜你成為一名愛運動的海盜。」他對林克說，「你有擅長的運動嗎？」

運動？

海利亞少年掃視了一圈他的新同事，又研究了一下那些奇怪的場地和器械……嗯，大概了解了。

於是他自信滿滿地說：「我擅長扔雪球！」

磊扎愣了一下，大腦漸漸反應過來：雪球？體育館裏並沒有這種東西啊。

然後他順着林克眼中閃爍的光芒看過去，恍然大悟：「啊，你是說保齡球？」

「對，雪球保齡球！」林克點了點頭。他剛從海拉魯大陸醒來，口袋裏還沒幾個盧比的時候，經常去彭多的小屋玩雪球保齡球。一次「全倒」可以贏三百盧比，還能在小屋裏睡覺或者烹飪，回想起來真是一段愜意的日子。

於是磊扎拿起一隻保齡球扔給林克，海拉魯勇者眼疾手快地接住，還沒等他說些什麼，磊扎就開口道：「那就來示範一下看看吧。」

「事先說明，這可不是普通的保齡球。」磊扎補充道，「那些立在盡頭的瓶子每個凈重有一噸左右，你手裏的球也是一噸左右的重量。所以打出全倒需要至少十噸的腕力哦。」

一噸？林克眨了眨眼，直到現在他對這個世界的重量單位都不是很熟悉，但這似乎解釋了為什麼手中的球會那麼沉。

沒事，在解鎖了許多次「力量」之後，林克還是蠻有信心的！

只要使勁扔就可以了吧？

「順帶一提，在投球的時候不可以使用念力，用了就算是犯規……」

磊扎的話還沒說完，臨時工·林克就把手裏的球投了出去——高速飛起的球劃過一條直線——磊扎在旁邊看着，也罕見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對着被球擊中的地方發出了感慨。

「呃——嗯，好的，這個——呃……」

「林克，」磊扎不在工作狀態的腦子更宕機了，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慨這個臨時工小小的身體裏所蘊藏的巨大能量，還是該盡點領導的責任。這傢伙，是強化系的嗎……？不，好像也不是！或許……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一隻手放在了林克的肩膀上，「你可能沒聽明白，我說的「瓶子」其實是那邊那些小的，你看到了嗎？就是那幾個立在盡頭的小瓶子。不是瓶子後面的那幾根。」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剛才打掉的是體育館的承重柱。」

林克：「？？」

可是，彭多的瓶子就是那種又高又大的啊！

不知道是哪裏發出了咔嚓的響聲，緊接着牆體出現了一道道裂縫，水泥塊和灰塵落了下來。

兩人趕在天花板塌下來之前離開了場地。

林克的NPC之路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