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流水的太子,鐵打的太子妃39
中年男子呆愣半晌回過神來,朝着顏盈拱手一禮,然後道:“陛下所言屬實,為國家繁衍億萬人口確實是世間女子之功,可縱然女子擅長生育,卻不能證明她們有定國安邦之才?”
顏盈挺直了腰板:“定國安邦,那朕不能證明嗎?”
中年男子又愣了一下,繼而又道:“陛下貴為天子,乃是萬中唯一的聰慧之人,世間普通女子怎能與您相提並論?”
顏盈銳利的目光直視他:“稱帝前,朕亦是閨閣女子,朕亦不得自由,朕亦女工繡花,朕亦是你口中普通女子裏的其中一個,可如今,朕為女帝坐擁萬里江山,朕且告訴你,告訴你們,這世間男子能完成的偉業,女子也能做到,甚至能比你們男子做的更好”
中年男人皺眉:“您只是特殊的一個,並非能代表所有女子”
顏盈:“實踐出真知,那我們不妨拭目以待,且看看,同為學子,同日讀書,同時科舉,待數年後,女子究竟能不能登上科舉榜?”
顏盈話落,就見人群中有些帶着幃帽被家丁和侍女團團保護的女子們毅然決然的揮手摘掉了帽子,挺直了腰板,大步向前,一個個齊齊走到了顏盈面前,屈膝行禮:“御史大夫之女李微謝陛下恩典,為世間萬千女子開闢出一條寬闊大道”
“幽州刺史之妹盧姝謝陛下恩典”
“南陽太守之女范裳謝陛下恩典”
“民女寧歌謝女帝陛下恩典”
不知道何時起角落裏一個又一個微弱卻十分有力量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女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好像已經沒什麼聲音能壓製得住了,數百名,數千名女聲同時說道:“謝陛下恩典……”
中年男子的臉上微微變色,這道聲音雖然不如男子洪亮,卻也震耳發聵!
顏盈站在宮門口,對着這些站出來的女子低頭頜首,眼角帶着動容,臉上的笑卻是那麼的溫柔:“今日,你們站出來了,我很欣慰,亦十分寬懷,他日,我希望你們能站在朝堂上”
“朕在金鑾殿上等着你們,望諸位共勉!”
顏盈說罷,轉身離開,在她的背影消失的那一霎,多少閨閣小姐紅了眼眶,她們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會努力讀書,參加科舉,一定不辜負陛下的期盼。
從古代流傳下來一句話叫:女子無才便是德!
可實際上,在大戶人家,那個女子不認字那才是惹人笑話,京都之中但凡勛貴仕族的女孩們從小跟着男孩三百千啟蒙,四書五經通讀,只是讀到最後沒什麼出路,全部都學禮儀規矩和掌家等事情上去了。
多少閨閣女子被贊為聰慧,被稱為女中諸葛,只是苦於讀書沒有出頭之日,如今顏盈親自為她們開闢了一條通天大道,怎麼不令人欣喜若狂。
李微回到家后,母親坐在堂前看着她直皺眉:“你又跑到哪裏瘋玩去了,大姑娘怎麼能如此不穩重端莊,這兩日不許出去,好好跟着嬤嬤學禮儀規矩,日後母親也好給你找個好人家……”
以前聽過無數次了,李微從未反駁,可如今她卻再也忍不了了:“我不學禮儀和女戒那些勞什子玩意兒,我要讀書,我要考科舉”
李母氣的走過來拍打了一下女兒的後背:“你這個孩子,從哪裏學的這些胡話,哪有女人家科舉的?”
李微反駁道:“女帝允許的,女子可以科舉出仕,入朝為官”
李母對這個女帝的感觀不是很好,不由道:“科舉做官那是男人乾的事,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學規矩”
李微掙脫了母親的手,紅着眼怒吼道:“憑什麼,您以前不是說我是家裏最聰明的一個嗎?父親可以做官?兄長可以做官,幼弟可以做官,我就不可以?”
李母被她頂撞的說不出話來:“女兒家拋頭露面的像個什麼樣子,就憑你是我的女兒,就該聽我的”
李微臉上流下兩行清淚,默不作聲的回到了房間,到了下午,一個扮作丫鬟的女孩拎着包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李府。
顏盈將女子學院設在一處廢棄書樓,整整一個冬季,便收了三十多個女學生,有同家裏鬧翻了跑出來的,也有被送進來的,更有主動要求讀書的女孩。
誰也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座廢棄的書樓在未來幾年裏將從這裏走出數個名留青史的女官,在日後成為了無數女子心中的聖地,更是被後世稱為女君樓!
御書房裏,顏良剛帶着公務離開,顏盈打了個哈欠,內政得搞,鹽鐵也不能丟,製鹽冶鍊兵器煉軍也得加上日程。
提筆寫了一個時辰后,顏盈才發覺今日有些安靜,抬頭一瞧,景明的神色有些不對,似悲似喜,看上去有些扭曲。
顏盈開口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景明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色:“臣找到家人了”
顏盈挑了一下眉,看着景明晦澀難辨的臉色,等待着他的後續。
景明吐出一口濁氣:“臣那日回府,是他們找上門認親,和我幼年的記憶依稀能對的上,我不知該如何,他們要我回家認親,我,我”
他以前都是恨得,恨那對喪了良心的父母為什麼要賣了他當太監?他甚至想過無數惡毒的法子讓他們後悔賣了他,可如今他們到了跟前,卻不知道是恨多些還是想念多些?
顏盈無聲的嘆了口氣,這家人既然能準確的找到東廠,那麼說明這家人是知道景明的,可既然現在能找到人,那麼以前為什麼不找?
顏盈放下手上的毛筆:“你若想回去,那朕陪你去看看吧”
景明抬頭看向顏盈給他的鼓勵和支持,內心深處那荒蕪邊際肆意爬行的雜草似乎停止了生長。
次日,顏盈穿常服,身後跟着幾個侍衛,景明上前一步敲開了房門。
景家人住在城裏的一個四合院裏,父母兄弟都是靠着給人打工幹活勉強混個溫飽,在他進屋后,一家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當著面唯唯諾諾,恭恭敬敬,可一轉身,他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躺在床上的老人咿咿呀呀的說著以前孩童時的舊事,景明也不記得他說的是真是假,老漢說著說著就成了:“小六,你如今成了大官,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不能忘了你兄弟幾個”
“你是個沒根的,你大哥四個兒子,爹做主,給你過繼一個,日後等你老了,給你養老送終……”
旁邊一堆附和的,在這個屋裏呆了三個時辰,這群人為了能從他的指甲縫裏摳出銀子和好處,對他百般討好,景明突然覺得這群人比宮裏那些爛到了根子上的太監都讓人生厭。
他板著臉冷聲道:“你們認錯人了,我雖叫景明,但我的名字是主子起的,與你們沒有一分一毫的關係,日後若敢打着我的名義去外面混吃混喝,我便將你們統統下獄,想來,你們應該聽過東廠的作風”
這景家人當奴卑躬屈膝慣了,一下子真被景明這個煞星嚇傻了,又想起東廠曾經做的壞事,如今一個個都不敢動彈。
景明從屋裏出來后,一顆心冷了個透,喃喃自語道:“或許他說得對,我本來就是沒根的人,親緣盡斷,何苦強求呢”
顏盈拍了拍他的肩膀:“父親,二叔,大哥死後,母親到現在都沒原諒我,二哥與我也不復以往的親近,我雖傷心,卻也沒辦法,大概,我們都是沒家的人吧”
“走吧,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