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奈克瑟斯·膽小鬼7
沒有體會過喜歡這種感情時,朱可可只覺得嗤之以鼻,並且覺得戀愛沒啥好,只會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談戀愛會不幸,請謹記。
可當她體會到時,已經是身不由己,她可能已經腦袋出問題了,都不認為喜歡奈克瑟斯是一件壞事。
能夠喜歡上奈克瑟斯,是她的幸運,沒有喜歡上什麼奇怪的傢伙真是太好了,但她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表露出來。
想是這麼想的,朱可可就是嘴巴打死不說不承認,可行為上多多少少是受到影響。
不再想方設法地鴿掉訓練,會努力配合,甚至違背自己的私心,就算打怪與打工有衝突,也會優先去拯救別人。
她不是忽然變偉大了,只不過是因為喜歡一個奧特曼,而變得勇敢了。
也許這只是一時的情緒上頭,讓她忘卻了懦弱。
總之,她的表現開始向著英雄靠近。
奈克瑟斯感到了她在短時間裏的急劇變化,按照常理來說,人類的性格只有在遭遇大的變故時才會這樣轉變。
它是該欣慰,卻隱隱地感到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而這種微妙在朱可可某一次打怪中,居然敢誇下海口,要去端了怪獸老巢時,達到了頂峰。
奈克瑟斯的一瞬動搖,讓朱可可重傷,腹部被洞穿,甚至在打倒最後一頭怪獸時,傷重力竭到自動解除合體狀態。
爆開的光粒子散去后,朱可可奄奄一息地癱在血泊中,生命數值急劇下降。
因為人間體傷重瀕危,奈克瑟斯就算解除了合體,狀態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它也渾身光粒子流淌,沒有餘力召喚石之翼,更達不到變成青年體的要求。
以幼年體形態去抄老巢屬實是吃了豹子膽。
它以前可以做到,但朱可可還不夠力量,所以這一波可以說是朱可可出其不意地找死。
可她又毅力驚人地打贏了。
教育什麼的都放在後面,奈克瑟斯將人抱在懷裏,胸口的計時器跳動閃爍,像是誰焦躁不安的心跳聲。
只能聯絡附近醫院急救和巴特奶奶過來,等到這個星球上唯一與朱可可有聯繫的外星奶奶趕到后,它將人鄭重地交過去,化作光團消失。
連一句交代的話都沒說出來。
巴特奶奶雖然閱歷豐富,也還是被這場面給嚇到,它認為這個奧特曼可能沒了!
由於老巢被端了一波,往後一個月當真是太平得很,沒有哪個怪獸敢輕易過來試水。
而在重戶病房躺了一個月,前兩天才剛轉普通病房的朱可可也終於醒來了。
朱可可醒來,巴特奶奶總算鬆一口氣,人還是給拉回來了,不過還是要告訴她兩件事。
第一件事,很遺憾,她想要用來買房而攢下來的錢全都成為醫療費了。
第二件事,奈克瑟斯死了。
原本聽到攢下來的銀幣都沒了,已經內心滴血,把她還有點暈的腦袋都沖清醒了,甚至要醞釀情緒嗷嗷大哭了。
可第二件事一說,朱可可像是耳聾那樣,一連追問兩遍。
看着巴特奶奶沉痛的模樣,她愕然。
死了?奧特曼還能死?
因為她的莽撞,那份秘而不宣的喜歡,所以害死了奈克瑟斯?
朱可可不相信,她開始用心去感受體內的另一份存在。可能是她剛蘇醒,身體還極度虛弱,在沒有切斷聯繫時,她弱,奈克瑟斯也弱。
她心慌了,她真的感受不到奈克瑟斯了。
石之翼召喚不出來,變身器、爆破槍也沒有了。
原以為聽到沒錢了要崩潰的朱可可,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更讓巴特奶奶心驚膽戰,好像整個人的靈魂都失去了。
那種無力、自責、痛苦一眼便能看穿,查房來的宇宙人醫生是名男性,而且爽朗細心,看出病人身心都岌岌可危。
它讓朱可可又做了全身檢查,身體的臟器機能都勉強恢復了,就是體弱,需要靜養,不能再激烈運動。
朱可可沒有哭嚎出聲,紅着眼眶說不出一句話,她好像呼吸一下都很疼。
以前總想着奈克瑟斯快點走,真到了這一天來臨,一切都大不一樣了。
她痛到夜不能眠,需要醫生開安眠藥。
膽小鬼的喜歡是不敢向對方說的,卻強烈到她能將自己的生死放在第二位。這是她曾經最害怕的,一旦戀愛,就會變的不像自己。
朱可可的普通病房只有她一個病人,這是個單間,因為那位吉爾德醫生看出了她的心灰意冷,為了更好地讓她休養,便做了調整。
一個愛惜生命的膽小鬼,自私又見風使舵的人類少女變得沉默寡言。
理智在告訴她,這樣不可以,奈克瑟斯一定還存在着,所以她要振作,要好好休養,把身體照顧好,再去尋找它,然後道歉。
不敢對奈克瑟斯說喜歡,卻妄想得到它更多的關注與誇獎,那麼只要她打怪獸,做好事,去奉獻,做和以前不一樣的事,只要這樣就好了。
可是,她急功近利了,好好的事情,被搞砸。
也幸好還打贏了,如果輸了,還刺激了這些怪獸大暴走,她又該怎麼面對奈克瑟斯。
深夜,站在窗口望着院子,朱可可捧着臉,靠着牆滑坐在地,無聲地啜泣。
她哭得剋制,嘴裏小聲念着奈克瑟斯,依然沒有回應。
晚間巡查病房的吉爾德聽到了很壓抑的抽泣聲,它推門走入,看到清冷月光下蜷縮着哭的少女。
吉爾德嘆息一聲,這個地球女孩又這樣了。
她也不是故意折磨身體,飯有好好吃,復健也堅持,葯也服用,只是做這些,好像是機械化的,沒有靈魂了。
巴特奶奶每次來探望,都忍不住嘆氣。
理智上朱可可還在努力照顧自己,想要復原,感情上卻停滯不前,陷入了無盡的悲痛中。
矛盾裹挾着她,讓自己無法安生。
吉爾德醫生善良樂觀還有耐心,它總是安慰朱可可,儘管對方聽不進去,放空一樣。
走入病房,它先是與朱可可對話,她沒有理睬,輕顫的身體顯示着她的痛苦與懊悔。
空間裏,剋制的哭聲,竟讓這個外星人也感覺到了悲傷。
吉爾德輕輕地將朱可可抱上病床,給她擦乾淨手腳,蓋上不透明的防護罩。
“要相信希望,沒有什麼邁不過去的,保重身體才能擁抱明天。”
吉爾德的形象太好了,就是那種奧特戰士會欣賞的類型。
以至於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朱可可都被喚回了一絲神智,她空洞的眼神泛起一絲潤澤的光,遲緩地望向這個與人類外貌相差無幾的外星男性。
很斯文儒雅的模樣,還心懷善意,這種人,更適合當人間體。
“我害死了自己喜歡的人。”
嘴唇輕微抖動,朱可可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句話,眼淚水又止不住地滴落。
吉爾德見過了太多生離死別,它很有分寸地拍了拍朱可可的發頂,堅定道:“所以你很難過,很自責。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朱可可在引導下將這份茁壯成長的暗戀說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願,她沒有說奈克瑟斯的真實身份。
這讓吉爾德以為去世的那位同樣是一個地球男性。
如果同樣是地球人,沒有壽命論,也沒有那麼多的戰鬥,犧牲奉獻……
可這樣,也不是奈克瑟斯,她會喜歡那樣的同類嗎。
“振作些,對方一定想你過得好,不要讓內疚傷心壓垮了自己。他一定更想看到你笑着。”
這句話吉爾德經常對病人說,並不稀有,卻是朱可可現在急需的。
……
又是一周的住院觀察,朱可可能夠不藉助工具獨自散步了,巴特奶奶看到她的眼裏開始恢復光彩,它認為這都是帥氣溫柔的吉爾德醫生的功勞。
其實能振作起來,完全是朱可可想到了與奈克瑟斯的過往。她聽它說過那些人間體的事迹,不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
光是紐帶,又怎麼會輕易消亡。
奈克瑟斯一定還在自己身體裏,她要讓自己健康起來,一心同體不僅關乎她,也關乎對方。
半個月的消沉后又迎來了積極的復健,大起大落的朱可可好像忽然就有擔當了,沒有咋咋呼呼哭天喊地。
畢竟她大哭,會哄她的奈克瑟斯也不在。
等到身體稍微好些了,她的存款也用光了,便決定出院回家靜養。十分心善的吉爾德醫生免費給了她半年的療養葯,還免了複查的錢。
朱可可萬分感激這份善意,她知道,善良不可多得,要珍惜,要感恩。
也就是在下午辦理出院手續這天,久違了的怪獸炸街出現了。
太平了將近兩個多月,怪獸們沒看到奈克瑟斯出現,又耐不住寂寞地開始造作。
朱可可條件反射地邊躲邊找變身器,虛握的五指里什麼也沒抓到。
住院部拉響警報,病患都在醫護人員地指導下奔逃。朱可可看到一個長鼻子被卡住的外星人,她忍耐着身體的不適,跑過去幫它拔出鼻子。
這一路上,她將自己這一樓層的病患都找了遍,呼叫着讓它們快逃。
她在有模有樣地做着力所能及的救助行為,並且是最後一個下樓梯跑去出口的。
怪獸早已來到眼前,颳起的狂風吹翻屋頂,重擊之下的路面接連爆炸。頻繁的地震讓人站不穩,頭頂墜落的物體也隨時成了要命的兇器。
幸好巴特奶奶今天有事,才沒來接她出院。這麼想着,她又從坍塌的地方挖掘出小外星人,一巴掌拍對方屁股上,她大喊着。
“跑!邊哭邊跑!光哭怎麼行!”
外星小孩跌跌撞撞甩着軟綿綿的手跑了,周圍好像安靜下來了,朱可可抬頭,一道巨大的陰影傾覆而下。
那是門診大樓,現在正整個朝她塌過來了。
好奇怪,死到臨頭,她好像不怕了。
“奈克瑟斯,你一定在。”
堅定了信念,朱可可不懼危險,大喊着了一聲。
千鈞一髮之際,大地顫動,矯健的身姿從身後出現。朱可可驚駭地看着巨大的奧特戰士跨過她的頭頂,雙手撐住了幾十米的大樓。
並在她的頭頂罩起光屏,那些碎屑石灰都被彈開,朱可可毫髮未損。
“奈克瑟斯……”
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欣喜若狂,但朱可可很快發現哪裏不對。
她沒有變身啊!!!
難不成奈克瑟斯在這個星球,可以不要人間體了?
被奈克瑟斯用意念送去了安全的地方,朱可可不顧身體不適,爬上最近的大樓去觀戰。
隔着幾百米距離,奈克瑟斯回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直達她心底。
接着,巨人換了手勢,它的身體皮膚從銀灰變為了紅色,這是朱可可從未做到的!
從幼年體變為青年體了!
紅皮的奈克瑟斯開啟了美塔領域,將怪獸拽入了自己的領地,確保了醫院這附近的安全。
這一仗打得可以說是輕鬆,比朱可可的戰績好太多。
不知道是本人操作,還是換了新的人間體。
腦子裏閃過很多,當美塔領域解開,光芒落在她面前,朱可可看到吉爾德醫生時,她好像有些明白怎麼回事了。
奈克瑟斯換人間體了。
以前她會欣喜,開香檳慶祝送瘟神,現在她會羞惱,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還能再見到對方更令她高興。
臉上終於有了燦爛的笑,朱可可流着眼淚朝着吉爾德奔跑過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對方。
還有些回不過神的吉爾德被大力抱住,看着懷中的少女,它竟是有些不受控地回應了這個擁抱。
[……]
吉爾德身體裏的奈克瑟斯看着這一幕,陷入了一種茫然的沉默。
它原本在朱可可的身體裏沉睡了,一心同體下,她的傷太重,奈克瑟斯消耗自己去續命治療。
保住了朱可可的命,自己也力量不足,所以呈現出無回應的狀態。
朱可可後期蘇醒,精神狀態不穩,強烈想活的執念都消失,與奈克瑟斯的連接變得脆弱。
怪獸出動,迸發出強烈救人心愿的吉爾德接過了光的紐帶。
喚醒了奈克瑟斯的是吉爾德,而不是現在無法勝任變身任務的朱可可。
在挽救了這些人後,奈克瑟斯幾乎是下意識去找朱可可。
而現在,它看到朱可可情緒激動地抱住了它的第十二任人間體。已經體會不到對方的情緒了,但這份在意,它還是看得出的。
它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