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明的城樓……可守得住?

第二十二章 大明的城樓……可守得住?

城防鬆懈如此,魯智深心裏大震:不知道這守城官兵中有多少是李闖派來的細作!

他是打仗行家,梁山當年興兵起事,臨陣時多以收買內應,在關鍵時刻開城門。

只要弔橋放下,魯智深揮着禪杖,李逵舉着板斧,還有武松舞戒刀帶頭衝鋒,項充李袞舉着蠻牌護衛。

說是三人衝鋒,實際上以魯智深為首,因為他神力無窮,加上六十二斤的水磨禪杖倒也和攻城錘相差無妨,一邊的李逵武松反而只能砍人。

而在禪杖面前,不管是弔橋鐵鏈還是城門門栓都走不了一個回合。

眼下李闖軍隊肯定沒有梁山好漢這樣的狠角色。

但城防鬆懈如此,絕非好兆頭

帶他們上城樓的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官軍,而是個……錦衣衛小旗,換做歐天鵬。

穿着飛魚服挎着綉春刀。

不過看起來這衣服已經好久沒清洗了,不但髒兮兮,味道也感人。

歐天鵬見兩人出手闊綽,所以也格外巴結。

崇禎既然是微服私訪,倒是正好從他嘴裏套點消息出來:「歐……歐大人,你怎麼上城牆了?」

「嗨,還不是上邊一句話?李闖就在城外,可咱們這些丘八又不見得聽使喚,把總、千總也不滿員……只能把我們這些天子親軍調過來,勉力維持軍紀……」

胡榮道:「只是……只是……」

歐天鵬笑笑:「我知道你們想說,我都把你們帶上城樓了,可是違反軍紀大罪,是不是?」

他又道:「但我知道你們是好人啊!」

隨即歐天鵬壓低嗓子悄悄道:「我看二位出手大方,氣度不凡,也是有緣,我就實話實說了,這城是肯定守不住的,你們要早做準備,聽說闖王善待平民,對官兒和豪商地主可辣手的緊啊……」

「為何守不住?」崇禎有些疑惑。

是的,走了幾步,發現兵丁東倒西歪,但好歹兵刃在手,也沒鏽蝕,滾石檑木床子弩等大型守城器械也各就其位,舊了點,可也能用。

魯智深是這方面的行家,只要粗粗掃一眼,心中就有底。

歐天鵬見事極快,發現這中年人眉眼中似有不信之意,撇撇嘴道:「不瞞二位,我是收了錢把你們放到城樓上來。可我也不是誰都放,你二位穿着打扮言談氣度,都不是普通人,不是宦官之後……」

「胡說!」胡榮幾乎跳到半空,手指直接點到歐天鵬的鼻子尖兒上「怎麼說話的你!混賬!」

不是胡榮狗仗人勢,他當然知道這是口誤,錦衣衛小旗多半不識字,又想附庸風雅,結果鬧個笑話……

放在平時大家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可今天……

天子微服私訪,說天子是太監的後人……

大明誅十足第一個是方孝孺,第二個只怕就是歐天鵬了。

所幸魯智深不在意這些,擺擺手:‘無心之失……休去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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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榮恨恨道:「記住了!這叫官宦之後,不叫宦官!宦官那是宮裏服侍人的!得虧咱家爺脾氣好!」

歐天鵬也連忙擦汗,一個勁兒的點頭:「是,是……咱不認字,祖傳的錦衣衛差事……十六歲就當差了……真沒見過世面,也沒見過貴人……您二位大人大量。」

「你且說說為何守不住這城?而且,我聽你的意思,把我們兩個非軍非兵之人帶到城樓上來,也不算什麼?」天子問

「直說把。哎,我這人本事沒,可家祖家父都是錦衣衛,我也幹了20多年,看人的能耐那可沒得說。您二位最多是透透氣,或者想瞧瞧熱鬧。哎,看就看吧,李闖要是入城了,還不知道怎麼呢!再說我也不是能弄幾個銀子么。」

「二位,咱可是小半年沒發餉了。」

「?小半年?你莫要哄我!」崇禎問

「騙你作甚,五個半月了……」

「可朝廷不是說只欠了,兩個月的餉銀么?」

「朝廷?朝廷還說李自成不堪一擊呢」歐天鵬撇撇嘴,神色輕蔑。

「老子還天天上城牆,為的啥?咱歐家一直就是錦衣衛,幾代下來,忠心耿耿,總不能到了我這代就亂了規矩吧?再說了,眼下日子是不好過,可李闖進城,或者后金在打過來,亂兵一來,可就更慘了。」

「我家裏也不少人呢,我上城牆呢,是為已經死了的祖宗,也是為了活着的親戚……順便也算給大明盡個忠吧……」

「至於為啥說肯定守不住?您二位是沒看到,從今年元宵開始就不對,元宵節九門不閉,對吧」

魯智深點點頭,這點大明和大宋類似,元宵節金吾不禁,不關城門,讓居民徹夜遊玩。

「嘿嘿,那幾日啊,城門口人叫一個多。」歐天鵬冷笑。

「怎麼說?」胡榮問「人多不挺好么」

「這位爺?你琢磨琢磨,都這個時候了,正經老百姓誰敢出來亂逛?城牆外的野狗吃死人都吃得比狼個頭還大。」

「再有,城門口人多是不假,傍晚時我無聊就數人玩,一個時辰里,進城有二百四十三口人,出城的只有一百八十口。當時我就嚇了一跳」

天子眉頭一皺,他也發現了情況有變。

「後來我一晚上沒睡,算下來,總共入城了兩千五六百口人,出去的只有兩千出頭……」

「這放在十年前,倒也說的過去,畢竟城外老鄉來城裏走親戚,可現在從城牆往外走三十里,你要是能碰到個活人,算我輸!我倒找你十兩銀子!」

「這都是細作?」胡榮聲音有點發抖,他日常工作和軍國大事無關,一聽到細作入城,當然是怕的。

「哼,光平則門就漏進來500多,京師九個門樓子,這得有多少,就算朝陽門永定門這種不對着前線,進來的少,你說此刻這城裏有多少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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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元宵後幾天,我發現城樓上多了幾個生面孔,有兵也有小官……這時節還有願意跑這兒參軍的?豈不是笑話么?」

「所以……」魯智深問「你就知道這城沒法守了?」

「自然,眼下太平,城牆上有我這種不識時務的在閑逛,他們當然不敢作亂。嘿嘿,要是真敢犯事……」歐天鵬嬉笑一聲,拍了拍掛在腰間的綉春刀「這刀可不是工部出來的爛貨,乃是我祖上花大價錢找人打造……也該開開葷了。」

「哼,吹什麼牛皮……」一個聲音從城樓角落裏傳出,不響亮,可充滿輕蔑,彷彿老爺在訓奴僕。

「那個混賬在放屁!」歐天鵬暴跳如雷。

「混賬在放屁」那個聲音繼續陰陽怪氣。

歐天鵬終於在城樓的陰影里發現一個破衣爛衫之人。

看不出多少年紀,身上的戰襖都開口子,露出裏面的棉花絮來,這裏大喇喇伸着兩條腿坐在地上,後背靠着箭樓柱子。

「你給老爺出來!看打不死你!」歐天鵬大怒。

「滄浪」一聲,綉春刀出鞘。

「好刀!」天子贊道,他本人也是使刀行家。

當初和禪杖同時打造的還有一對鑌鐵雪花刀,上陣能使雙刀的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好手。

可惜花和尚嫌棄戒刀又短又輕,尤其碰到穿甲的敵人還是一禪杖拍下去更加簡單,後來也就舍了。

可眼光到底不俗,眼看這柄刀才出鞘一半就有森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夾雜着些許血腥味。

顯然歐天鵬方才並沒有撒謊。

「哎呦,竟然敢向老子拔刀,有種!」角落裏那個老兵,懶洋洋的爬起來。

這時魯智深才看清,此人用黑布胡亂包着頭,漏出幾縷花白頭髮來,滿臉皺紋,儘是風霜之色,左面頰一道長疤痕從太陽穴拉到了下顎,幾乎將他整個臉分開。

疤痕處皮肉糾結扭曲,顯然在受傷后沒有經過治療……

「你想和我過過招?」這個老卒道。

不待歐天鵬回話,彎腰從地上順手一抄,一面半人高的菱形盾牌已在掌握,舉在胸口,將大半個神身子掩去。

歐天鵬開始咽口水。

隨即,老卒右手一翻,一柄寒光森森的長刀立了起來,足有三尺長!

歐天鵬眼皮直跳,與之相比,自己手上的傢伙可是短了一截。

這也就算了,歐天鵬自幼練武,手底下功夫着實不差,這口刀也吃足了江洋大盜的血。

更討厭的是,對方左手那面大盾。

「刀盾手啊……」天子略略點頭,眼中有讚許之意。

刀盾較之雙刀又更加難練,盾重為守,刀輕為攻,作戰之際一心二用不說,且對使用者的身體素質要求更高。

是以軍中只有大將親衛才能得授刀盾技藝。

無他,實在是養起來成本太高,普通軍卒只要給口飯就成,反正拿着長槍只管往前戳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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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刀盾手,只能牛肉黃豆白米飯才能喂出來,若是吃的差了,反應速度下降,那就沒命了。

此人顯然是個老行伍,魯智深估計不出三招,就能給歐天鵬放血。

他嘴上不說話,身上卻做了準備,一旦要見血時,便衝上去兩拳,把兩人打飛便是。

都是好好的官軍,有能耐去打后金去,再不濟守好城,這敵人還沒來,自己先內訌想什麼話?

胡榮也急了:「你們,你們……」

歐天鵬眼看對方是個老手,而己方全無半點優勢。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好個歐天鵬,當下收刀入鞘,沖對方拱手:「爺爺,我錯了,我家中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兒……」

大夥都愣了!

那老卒的臉色更是精彩異常,最終也一句話不說,收刀入鞘,有縮回角落中。

歐天鵬不顧胡榮的鄙視之意,又沖那老卒拱手:「軍爺乃是戚家軍出身,是小的莽撞了。小人歐天鵬,給軍爺賠禮,萬望軍爺大人大量不要往心裏去!」

「戚家軍」胡榮一愣。

這個名字曾經大名鼎鼎,只是近十來年幾乎沒人提起了。

「戚家軍……」那老卒也開口「你倒也知道……」

「先父曾在遼東任總旗,負責查探后金與高麗事宜……渾河一戰……」歐天鵬的聲音低了下去。

那一戰,本是解決后金最好的機會。

明軍調集四川白桿兵,戚家軍余部以及關寧軍,試圖三軍協力,同后金八旗決戰。

結果明明兵力佔優,卻因為軍將存了私心,不願意配合作戰,這才給了后金逐個擊破的機會。

關寧軍佔有地利之便,且有戰馬,倒是沒受太大損失。

而客軍作戰的白桿兵、戚家軍,則徹底成為了歷史名詞。

此後,大明再無真正意義上的強軍了。

之後雖然賀人龍,左良玉率兵打得各地起義軍狼狽不堪,可軍紀質差,遠超土匪,這樣的部隊實際上是大明的負資產。

崇禎之前也曾感慨過,倘若戚家軍還在的話,時局也不至於如此。

其實,真正讓戚家軍元氣大喪的還是萬曆二十三年的討薪被屠。

那次針對自己人的濫殺后,戚家軍就開始走下坡路,直到崇禎三年,渾河一戰全軍覆沒。

這些事情,外人未必知曉全部。

可魯智深繼承了朱由檢的全部記憶,對此了如指掌。

「哼,你怎麼知道我是戚家軍的」那老卒聲音倨傲,可語調卻軟了些。

「看着大盾,還有三尺長的戚家刀便知……軍爺定是當年精銳,不不,現在也是精銳,能打我三個」歐天鵬賠笑。

「算你識貨,爺叫戚定邦……」

這莫非還是戚繼光的後人?

「老子和少保沒親戚關係,乃安徽定遠人,跟着戚金大帥長起來的,姓一樣,卻不是一支,這點你們可記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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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金?」崇禎帝略一思索「渾河一戰里捐軀的那位?」

「正是,大帥那時已經請病回鄉,聽聞邊庭多事,有主動上表出戰,最終死在冰天雪地里……」

「我是大帥親衛,卻運氣不好活了下來,當時被***從側面劈了一刀,昏死過去,等醒來時……早知道還不如死在哪兒了……」

「今日上城牆,也就是求個快活了斷……老子這一輩子無妻無子,一身本事都用在殺人上,當日戚家軍沒了,老子也看不上其他軍兵,便絕了吃軍餉的念頭,到處遊盪……」

「那時我渾渾噩噩,便想來京師,最好能當面問問皇帝,他是不是知道渾河一仗有多慘!」

天子默然不語,靜靜的聽着。

「他到底心中有沒有我們這些為國家流血之人?他知道我們不但要面對***的弓箭鐵蹄,還得防備後面殺過來的刀子!」

「後來我到了京城,呵呵,袁崇煥啊,毛文龍啊、孫承宗啊、熊廷弼啊,還有楊嗣昌、陳新甲,這些人說起來個個都冤枉得很,相比之下,咱那點事情倒也不算什麼……所以也就混日子了……」

「只是,欠餉多日,若再沒錢來,老子少不得得去當了這把刀換燒刀子!」

「戚爺,方才是小的冒犯,咱請你喝酒權當賠罪……」歐天鵬道

「你?莫不是仗着這身衣服去欺壓店家吃白食吧!」戚定邦冷冷道

「不敢,不敢,今天運氣好,帶兩位爺上城樓看看,倒是賺了幾個銀子……」

……

此時,忽然聽到有人大喊,:「發銀子啦,發銀子啦!」

一開始只是幾個人在零零星星的喊。

隨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於城樓上的兵卒都跟着喊起來。

「發銀子啦,發銀子啦」

聲音如浪濤席捲城樓。

接着便是各色軍佐揮舞這鞭子在維持秩序。

魯智深皺着眉頭:「這些軍士俱是忠勇之人,怎可視之路牛馬?昔日梁山伯能屢敗官軍,靠得是把嘍啰兵當人……怎麼幾百年後,依然如此?」

想到這兒不由得長嘆一聲,隨即悄悄別過臉去。

因為他看到成德遠遠走來。

成德是見過天顏的。

胡榮也明白悄悄站到皇帝身前。

歐天鵬向兩人告罪,說領銀子畢竟是重要事情,自己妻小還等着銀子去吃飯呢。

戚定邦也站起身來,兩人往遠處而去。

……

成德這會兒,卻汗流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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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變成魯智深,拳打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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