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立春時分

第一章:立春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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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端着面的小夥計第三次跑過壺口巷的時候,陰暗處的老乞丐終於忍不住叫道:“孩子,孩子,給大爺來一口吧,太餓了......”

“啊?”小夥計有些為難,但還是叭了叭嘴,說道:“那您等我送完,我去給您煮一點。”

小夥計姓秦,名懷玉,爹娘早逝。四百多口人家的柴木小鎮裏有錢人並不多,所以行街乞討的不在少數。但說起這位於東海之濱的小鎮卻有着厲害的歷史。

自大陳開國以來,柴木鎮由於地處獨特,生長着棲鳳樹和天下獨一份的黃土地。所以就擔當起“木雕泥塑”的重任,專門為皇宮內院祈福祭拜提供。

所以,小鎮多數的年輕人都會到各種各樣的鋪子裏去當學徒,只為能雕刻出讓人眼前一亮的雕塑。

秦懷玉也不例外,起初他本是鎮東頭雕塑鋪子裏的一名學徒,鋪子裏的老師傅姓關,叫什麼沒人知道。因手上本事是一絕,在小鎮裏也頗有威望,手下的徒弟也就收的多了。

但秦懷玉學徒二載,偏偏是沒有從關師傅哪兒學來半點本事,倒不是不肯教,是真的學不會。

故而,關師傅經常罵秦懷玉大麻籽喂牲口--不是一塊好料。

就在半年前,大陳國來了三位國師,他們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術,他們變化出來的供奉祭靈之物比雕刻泥塑要好上數倍,所以那皇帝老爺便也就撤了這“奉旨”一說。

柴木鎮沒了往日的那般神氣,雕塑鋪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倒閉,十五歲的秦懷玉自然就另謀出路了。

但面容蠟黃,身材瘦弱的他卻沒有幾家店主敢要,一來是病懨懨的太過瘦小,二來是他命定孤煞,方人敗家。

好在有父親的當年好友周叔收留,才在面館裏做了一個小夥計。可如此,秦懷玉仍是不敢懈怠,勤勤懇懇。

畢竟,像關師傅那樣刻薄的人,並不多見。

秦懷玉這時候腳下飛快,踏着那雙草鞋便徑直往一處算命的攤子跑去。彷彿一旁剛生芽的柳枝都被他這攜着的一陣風給卷斷了幾條一樣。

“道長,是老規矩,多放蔥花香菜,多放醋汁香油,嘿嘿,五文錢。”秦懷玉憨憨一笑。

那年輕道人也是頗有挑逗,從懷裏掏出六文錢遞給了秦懷玉,說道:“傻小子,這一枚錢可是貧道賞你的小費,可別辜負了我一片好心啊。”

秦懷玉縱是萬般推辭,這一枚錢也還不回去,畢竟這道爺每日中午都會要一碗面,而這沒一碗面都會多給一文錢。

“好嘞,那道長再見!”秦懷玉嘴上答應着,身子一扭已經離開了去。

再路過壺口巷時,也不忘對老乞丐,說道:“大爺,您等我呀。”並沒有駐足,便一路跑回了店裏。

說是店,其實就是一個三面圍着簡陋帳布,一面架着面鍋的攤子,攤面並不算大,裏面擺着五張桌子。

雖然算不上入流,但客人卻不少。客人臨走時,也都會說一句,“周叔,咱家這小酒是真不賴。”

秦懷玉進了裏面,從面簍里抓了二兩面,下在了鍋里。

一旁的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怎滴,今個兒餓的這麼快?”

男人頭戴一頂已經被油漬浸黑的白色帽子,腰間圍着一塊籠布,雙手沾着面泥,手裏的筷子不停在面鍋里攪來攪去。

“是啊,周叔。”秦懷玉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是挺累的,今個兒都跑了好幾趟了。”說著,周叔又一直旁邊木盆里的鯰魚,說道:“走了,帶着這條魚。”

把剛才的六文錢放在錢罐里后,便幫着幾桌客人斟茶倒酒。

未時時分,幫着周叔收拾完攤位的秦懷玉,也終於回到了家裏。

這裏是柴木鎮最有錢的巷子“福祿巷”,但秦懷玉卻是這巷子裏最窮的一戶人家。即便這巷子裏已經很久沒有人家了,大多都去外地謀發展了。

不過能在這條巷子裏有一套老宅,還要說是祖上先輩的世代相傳。

如果沒有爹娘早逝,秦懷玉現在應該會是一個富家公子,出手闊綽不闊綽不知道,但就目前這個樣子,家徒四壁的老宅的確是沒有什麼讓他再闊綽的了。

可謂,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

進了門來,或許是累了,秦懷玉竟有些出神。

院裏有一棵一抱粗的垂柳,樹下有一個簡陋的搖椅。靠左院牆有一口大崗,裏面的水清澈見底。

這座老宅,雖然看似清貧,但卻頗有青春氣息,偌大的院子不僅沒有半根雜草,反而是花香鳥語,春意盎然。

秦懷玉把周叔先前送的大鯰魚丟進水缸里,便一路走到搖椅前,腰肢一扭便倒頭睡了過去。

周叔的買賣只開在前半晌,後晌便休息了。所以當秦懷玉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烈陽失去了正午的猛烈,仰望着小鎮的黃昏,宛如滿天的紅花墜了天河一般。

紅舊西沉,鴉雀奔林高噪。

“好睡,好睡!”秦懷玉一個鷂子翻身,從搖椅上蹦了下來,開始舒展筋骨,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但不一會兒還是會繼續活動,樂此不疲。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本安靜的院裏突然迴響環繞起來了一聲呼喊。

“秦懷玉,別晃蕩啦,這都小半天了,來來來,快來我家吃飯。”是一個青春氣十足的少年聲音。

秦懷玉回頭望去時,只見左牆邊有一個只露着上半身的少年。柴木鎮家家戶戶的院牆都很低。

少年面相俊朗,面容和氣,一對劍眉星目着實叫人喜歡。

他叫王羽,是秦懷玉的鄰居,也是秦懷玉少有的朋友之一。

“是小羽啊,我今天就不去了,我.......”秦懷玉推辭之間有些踟躇。

王羽這時直接打斷,道:“得得得,你又來這一套,甭廢話,你要是不過來,我可就過去了。”

秦懷玉靦腆一笑。

王羽也招了招手,隨即下了院牆去。

王羽的母親早逝,父親出門在外賺錢,這幾年據說是在外發了跡,在外又續了弦,生了孩子,所以便不再回這小鎮,但每年的用錢還是會給王羽的。

他天性洒脫,日子過得也是瀟瀟洒灑,悠哉悠哉。

身邊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婢女,據說是從妓院裏帶回來的,名字十分動聽,叫蝶衣。

或許是天生的互憐,王羽每次都會叫秦懷玉到家裏吃完飯,而倆人每次聊的也是十分投機,久之,便成了朋友。

秦懷玉沒有耽擱,轉身便來到了王羽家門前,提着周叔先前送的大鯰魚。

叩門道:“小羽,我來了。”

迎門相接的是蝶衣,眉眼帶笑。

相比於秦家老宅,王羽的家就顯得貴氣的多了。

到了屋中,王羽看着蝶衣手中的鯰魚,說道:“你又拿東西了,我又不圖你一條魚。”

秦懷玉又是靦腆一笑,“年年魚,年年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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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佛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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