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4)
侯岳不知道半截和雞頭他們在對話中達成了什麼默契和共識,不單單是對侯岳開着倫理的玩笑,他們在沒有八嘎進攻命令下衝鋒。
雞頭把砍刀扔出戰壕,費力地爬出戰壕,隨機撿起砍刀繼續烏壓壓地向前衝著。其餘的炮灰看着一個虯結肌肉的黑皮,將一挺上着刺刀的機槍像狼牙棒一樣舞着,不,準確來說是一把刀柄過長的西洋劍。半截拖着輕機槍的槍托,那樣他舞動機槍刺刀的時候會更加地省力。
八嘎在大部分炮灰跟着半截這個湖南花皮蛇衝出去的時候多餘來了一句“衝鋒!上刺刀!”
侯岳和其他炮灰無心聽着八嘎他們指揮方陣,順從本心超過了命令自身。只有八嘎頭腦清醒地朝着拿着機槍猛砸斥候腦袋的半截喊到:“你個辣子雞沖個屁啊,機槍不是這麼用的,子彈都不退,瞎砸走火要穿一片啊!”
八嘎這句話把侯岳幾個點醒,這個湖南佬之前莫不是子彈都不退就抱着機槍衝鋒!真要走火那可就誰也別想給自己下面護一個瓢了。
還好蚊子聽到了八嘎的無奈怒吼,衝上去從後面抱住了還在在死人身上發**力的半截。
“我去你個王八滴!”半截也不清楚後面抱住他的是鬼子還是蚊子。還在和蚊子爭奪手裏上着火的機槍,蚊子都動着半截的手指頭,試圖奪回被半截當燒火棍的機槍。
“鬆手!鬆手!”一向沉默寡言的蚊子都開口在半截耳邊說話了。這頭死倔驢還沒反應過來抱住自己的“鬼子”還操着上海口音,殺紅眼的半截直接轉手鬆開爭執不下的機槍,右臂胳膊夾住蚊子的左臂,一記剁豬蹄重重踩在蚊子的腳面上。
“啊!”蚊子吃痛地大叫一聲。
半截這老小子抓準時機一記過肩摔,蚊子連人帶槍被翻了個半圈,後背穩當地砸在地上。半截沒等蚊子開口罵,手上的拳頭就砸了下來。朝着蚊子的面門猛砸兩圈,半截這個匹夫才發現自己把同僚給打了。
趁着半截停手的功夫,蚊子抄起旁邊的輕機槍,一槍托甩過來砸翻了半截這個混蛋。被砸翻的半截躺在地上,臉朝上,眼珠子一翻白昏了過去。
起身的蚊子連忙退下機槍的彈夾,迎面就跑過來一個很悍的狗耳帽,還在半截那兩拳氣頭上的蚊子抬腳踹到了這個搖頭晃腦的狗耳帽,對着狗耳帽的肚皮上打光了留在機槍槍膛里的最後兩發子彈。
現在這把沒有誤傷隱患的輕機槍屬於蚊子的了,很顯然被半截無故打了兩拳的蚊子不想咽下去這口氣,但又不能把刺刀扎在半截仰躺的肚皮上。索性蚊子衝著半截腰腹上踹了兩腳,蹲着身子去支援被兩個小鬼子纏上的八嘎了。
雞頭代替了倒在地上的那頭大叫狗,卡痰的嗓子帶着一種頻率朝着近點的幾頭日軍呼喊。他抱着砍刀已經遠離所有人的方陣,這招魂一般的鬼叫不僅吸引了炮灰們的眼神,順帶引過去了兩個同樣卡痰狂叫的日軍。
兩個小鬼子以同樣的跛腳步子向著雞頭埋頭撞去,雞頭此時突然不叫了。細狗趁着一個日軍邁過戰壕的一瞬間,從戰壕底下一把抓住日軍的一隻小腿硬生生地將他拽倒了下來。看着被自己摔倒的日軍,細狗撲上去環抱着日軍的脖頸,一隻手抽出匕首抱着日軍白進紅出一陣狂捅。
被細狗吸引注意力的日軍毫無意外地迎接了雞頭從上至下的一刀劈砍。
機槍突然開始轟鳴,侯岳下意識地跳到戰壕巡視着半截那個鬼佬的身影,
突然侯岳瞪着眼睛在前面牙子上看見躺在疙瘩和屍體旁邊半截。侯岳下意識地以為半截被乾死了,正要為這位昔日的匹夫擠出兩滴眼淚的時候,被哭泣着突然驚坐起身,茫然地四處尋找自己的愛槍。而那機槍已經被蚊子端在手上,槍口噠噠地打着短點,朝着從煙霧中竄出來的日軍射去,兩腿還在交替蹬換的日軍被撂翻在地滾到侯岳面前。
突然翻倒在侯岳面前的日軍臨死前還扣着一個眼珠子盯着眼前的炮灰,被看得心煩的侯岳被死去日軍的胸前那行小字吸引——那是死去日軍的名字,雖然是日本字,但是侯岳看出來其中四個漢字“坂本次郎”。這是一家裏面第二個兒子才會取名為次郎,侯岳很高興自己沒有兄長要給自己等着收屍,要不然就憑自己的尿性連父親都不會讓自己入了祠堂。
爆炸捲起的煙塵在陣地中瀰漫開來,雙方都壓低了刺刀,防止在煙霧中衝撞出來的不明物體是自己的同僚。殊不知煙霧中日軍的狗耳帽異常顯眼,三兩個炮灰聚在一堆不管前面的人影是誰,看見狗耳帽的帽耳就是抬手一槍,煙霧中不斷有日軍被打中冷槍。蚊子沒敢在這時候扣動機槍扳機,一個屁股頂在蚊子的屁股上,雙方同時轉身。還好蚊子屁股後面的那雙手及時握住了往下方捅去的刺刀,蚊子終於有機會看清屁股主人的臉——正是剛才被蚊子敲暈的半截。
“你要宰了我!?”半截慍怒道。
“是你他媽先打我臉的,兩拳!”
“你怎麼沒暈?就你臉皮厚!”半截有些泄氣但還是抑制不住憤怒。
半截拽奪着蚊子手上的機槍“我的!”
“還給你!記得衝鋒的時候把子彈退了,不然全讓你突突了。”
半截這傢伙奪走機槍的同時連帶着把蚊子卸下的刺刀從他的腰間扒走,沒了武器傍身的蚊子只得隨手撿起一把死去日軍手上的三八大蓋,在握着步槍的時候還當著半截的面特意檢查一下子彈上膛情況。
“把你能的。”半截撇撇嘴。
炮火煙塵瀰漫的陣地上不斷響起肉體碰撞的聲音,八嘎看着前面想他撲過來的日軍,摸出腰間最後一顆手榴彈。日軍看見手榴彈瞪大了眼轉身欲走,八嘎連拉線都沒拉就把手榴彈當石頭扔出去,一道完美的直線直直砸中往回跑的日軍後腦勺,隨機應聲倒地。倒地的日軍剛欲爬起,後面追來的八嘎一腳踩住日軍的後背,槍頭上的刺刀筆直刺下……
半截沒有像蚊子一樣加入其餘炮灰的射擊,他剛剛把蚊子的話聽進去了,若是讓半截這個鬼佬來對着煙霧裏來上兩個連發,起碼會收到一個碗大的疤。
煙霧裏的混蛋們沒有打幾下就熄火了,停下上子彈的功夫不如衝上去突刺兩個跟頭,於是侯岳跟着十幾個人衝上了前面。侯岳看着煙霧裏冒出的狗耳帽不斷射擊,可憐侯岳的步槍里只有三發子彈,而更多的炮灰們則衝過來加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