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①誓言
幾乎沒人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從電視裏看見咬人事件,同驚悚恐怖片一樣,從活人變成死人,又變成活死人。
世界亂了套,死人會走路。
……
每人都有誓言,活下去的希望。
……
佐治亞州的一個鎮子。
午夜時分。
“卡瑞娜,~卡瑞娜!”
“快走!走!”
“不不……”
“放手吧,”
“不不……”
“讓她安息吧,卡瑞娜,看着我,快走。”
“不!!!”
……
“保羅,保羅,大家都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到處都是腐屍,屍群會一整晚追着我們的。
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在你加入我們之前,我讓你發過誓,記得嗎?說出那句誓言。”
“一人得活,眾人皆活。”
“沒錯,我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棄你而去,永遠不會,但是現在,我們必須逃命。”
……
卡瑞娜在車後座醒來。
保羅嘴裏的唾沫越來越粘稠,像糨糊一樣。
血液從他的傷口噴射而出,他逐漸失去意識。
卡瑞娜:“難道是……?”
保羅:“在卡車那裏玻璃划傷的。”
卡瑞娜:“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保羅:“當時的情況,告訴你也是無濟於事。”說完他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卡瑞娜找到車內的地圖,上面標註了周圍所有的醫院。
一共四個。
“堅持住!我們快到了。”卡瑞娜握着方向盤說。
後座躺着的保羅聽不到任何聲音。
三個醫院門口掛着手寫的牌子。
“已淪陷。”
卡瑞娜孤注一擲,驅車前往最後一個醫院,這個醫院,在亞特蘭大。
沒有掛牌,沒有聲音,甚至沒有行屍。
卡瑞娜挪開放在門口的桌子椅子,進入醫院內部。
…
走廊上躺着一具屍骸,一具腸子斷節,血肉黏膩,腐臭的女屍,它的眼睛無力地看着卡瑞娜。
她穿行在這醫院的走廊,刺鼻的血腥味沖入她的大腦;收費單、現金、衣物,甚至人的殘肢就這樣雜亂分佈在地板上;卡瑞娜無從下腳,她戰戰兢兢,汗珠從頭上不斷下滴。
她翻動醫療用品的時候產生了噪音。
一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拿着手槍從她身後出現。
“我還以為你是行屍。”
“求求你救救我們,我有一個同伴,他受傷了。”
……
“我是馬庫內斯醫生。”
“他怎麼樣了?”
“內臟和主動脈無損,但他失血過多。”
“他會死嗎?”
“在正常情況下,是可以康復的,但目前我的醫療資源有限。我們只能等待,而且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裏只有你一個人嗎?”卡瑞娜問。
“是的,災變發生后,我一直試着封鎖這裏,但漏洞太多,很難及時補全缺口。”
……
卡瑞娜說:“我們本來在羅克福德城外紮營,一共大約二十人。
我都快把營地當成家了,但昨夜屍群來襲,直到安琪開始尖叫,我們才發現危險,我們很快被包圍,我們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抵抗那麼多行屍,只有保羅和我逃了出來,他是我僅剩的同伴。
我開車幾近半個州,
你這裏是唯一沒淪陷的地方。”
馬庫內斯醫生:“我們淪陷了,但不是它們乾的。”
“不是腐屍又會是誰呢?”
“最開始,我們每天會收到補給,然後突然補給停止了,病人卻源源不斷,事態急轉直下,人們互相毆鬥殘殺,一切都亂套了,有位姑娘跟你年齡相當,是一名內科醫生,叫凱特,她睫毛很長,非常漂亮,七個暴徒來了,他們都是我的病人,兩天前我還給他們縫合傷口,我們躲藏在樓下的儲藏櫃裏,但是被他們發現了。”馬庫內斯醫生神情凝重,但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們抓走了她,但沒有抓我,估計是因為我太老了……”
……
卡瑞娜:“……”
馬庫內斯醫生:“這些都不是那些活死人乾的,在這個世道,活人死人一樣可怕。”
“經歷了那麼多,那你為什麼不走呢?”
“我是唯一一個留下來的,已經好幾個月了,我的誓言是:‘解人愁苦’,這點在如今很重要。”
……
“他的脈搏極微弱,他快不行了。”
“怎麼會?”
“很遺憾,我得把他推走了。”
“不!”
“你是想記住他活着的樣子,還是記住他屍變的樣子?”
“不……”
……
保羅被推出醫院,停在後院。
……
比生存更難的,是尋找生存的意義。
卡瑞娜:“我之前殺了一個人,我以為他是腐屍,但走近一看,發現他咳着血,靠着樹,然後一個小女孩跑過來,在樹旁哭泣,而我只能跑開,把她孤零零丟在那。
我知道,恐懼寂寞地死去是我的報應,就像那個小女孩一樣。
一人得活,眾人皆活,哈哈說的好啊,為了死去的朋友堅持到最後,多好的祝酒辭!但是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最後一個人的痛苦,難道我就應該帶着朋友們被分屍慘死的記憶,然後舒舒服服地苟活下去嗎?!
如果這就是活下去的意義,這就是我們奮力求生的目的,那這個世界就太艹蛋了!”
卡瑞娜端詳着手中沒有子彈的手槍,說:“可惜你不能把子彈當做藥方開給我,一發子彈就解決問題。”
“也許我可以給你提供另一個選擇。”
……
天空已經堆滿了雲,微弱的雨滴叫醒了保羅,他掙扎着站起來。
“卡瑞娜!?卡瑞娜!”
……
乾淨的室內,
馬庫內斯醫生拿出兩瓶小藥瓶,兩個注射器,她用注射器抽出裏面的藥水,同時說:“當我和凱特躲在儲藏櫃裏面的時候,外面的男人喊着她的名字,她看着我,眼神跟所有絕望的病人一樣,彷彿在說,‘救救我’,他們拖走她的時候,我塞給她一個小藥瓶,她知道裏面是什麼,我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
“解人愁苦”。
……
兩個女人平靜地躺在兩張床上。
地上躺着兩隻用過的注射器。
……
保羅破門而入。
“卡瑞娜,卡……等等,不!”
“你還活着?!”卡瑞娜發出微弱的聲音。
卡瑞娜的眼睛窈陷下去,精神也更不濟了。
……
生命可以歸結為一種簡單的選擇:要麼忙於生存,要麼趕着去死。
……
保羅坐在卡瑞娜身邊。
“在這個沒有人性和希望的世界,我們必須保持求生的意志,但你放棄了,你以為一切都離你而去,但我沒有離去,這是你的選擇,但有件事你錯了,你永遠不是獨自一人,是你拋下了我,拋下了一切,但那句誓言仍意味着什麼。
一人得活,眾人皆活。”
……
卡瑞娜醒來,以另一種方式。
……
保羅拔掉她的牙齒,用毛衣套着她的上身,帶着她出去。
“一人得活,眾人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