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漢江
趙江鎖跟着羅懷南走了許久，他與對方始終保持着十米的距離，對方對跟在後面的人似乎毫無察覺，依舊搖搖晃晃的走着。
他打量着前方歷經苦難的人，不知道如何開口。
羅懷南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泥垢和血漬掩埋得看不見之前的顏色，許久沒剃的長發板結，穿着不知道哪裏撿來的拖鞋，身上的氣味傳出很遠。
“回去吧，別跟着了，你離心兒太遠了。”
羅懷南轉過身來，朝着身後的趙江鎖說道。
“羅叔，你……”看着眼前羅懷南飽經風霜的臉，趙江鎖愣在原地，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對方能認出他，證明精神狀態應該算正常，他放下戒備的心，走到羅懷南跟前。
“來一根？”羅懷南見趙江鎖走得近了，乾脆也不走了，從懷中掏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從中掐斷，遞了一節過來。
趙江鎖大災變之前是桿老煙槍，但在床上躺了十六年，把煙癮居然戒掉了，身體恢復后，香煙變成了稀罕東西，所以也一直沒碰這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半截香煙接了過來，剛放上嘴唇，羅懷南就給他點上了火。
“羅叔什麼時候發現我和心兒的？”
趙江鎖抽了一口，煙味太辣，味道不太正宗，但熟悉的感覺湧上來，如同在擁抱一個故人。
“在你第一次停車的時候。”羅懷南吐出一口濁氣，把自己的半截也用符文之力精通火系點上。
“符文之力超距感知？”
“你知道？”
“那為何不停下來等等心兒？”趙江鎖也沒回答對方問題，他反問羅懷南。
“我沒有資格等誰，心兒不會原諒我的。”
“我代替她原諒你了，你付出了一切，已經承擔了結果，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你們一直在一起吧，心兒性格倔強，你應該知道的，你代替不了她。”
“既然如此，羅叔為何又一直等着我，以你的能力，不想相見，離開這條路很簡單。”
“……”
“羅叔準備去哪裏？”
“我找了你們十多年，見到了，這裏就是終點。”
“羅叔？”
“趙江鎖，謝謝你把心兒照顧得這麼好，後面車上那半大小子是我外孫嗎？”
“……”
羅懷南盯着遠處的東風猛士，歷經風霜的臉上，眼神格外溫柔。
趙江鎖聽着對方的言語，知道對方為了找羅心兒，不知道跑遍了多少地方，但親人在前，羅懷南被往事套上枷鎖，又不敢相認。
“這次去漢江，我準備與心兒結婚了。”
“你十六年的時間幹嘛去了？”羅懷南看着趙江鎖不符合三十六歲的臉，疑惑問道。
“大災變后，我卧病在床十六年，我才醒一個多月，所以，羅叔，我和心兒都需要你。”
羅懷南似乎沒聽見趙江鎖的話，望向遠方的眼神依舊溫柔。
“羅叔，你難道希望我們的婚禮上連一個見證的親人都沒有嗎？”
“……”
“心兒倔強，如果心裏真不想見你，他不會允許我下車來見你的。”
“你怎麼發現是我的？”
“50米距離我可以感知任何人的信息，跟你那個超距感知的符文之力能力差不多。”趙江鎖解釋道。
“您們去漢江幹什麼？你才四個符文之力，怎麼可以帶着心兒在野外的晚上四處亂跑，你膽子太大了。
”
羅懷南轉過頭來，盯着趙江鎖手臂上的符文，有點生氣的說道。
“我們去漢江新世界秩序研究所，國家需要我的能力，我也想給心兒一個穩定的家，等我安頓好，我去這個地址找你。”
趙江鎖說完，給了羅懷南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這是他和張二蛋在漢江的接頭地點，為了防止自己被扣在新世界秩序研究出不來，他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
羅懷南接過紙條，看了一眼，把紙條燒成了灰燼。
“我不一定會去。”
“行了，我先回去了，這裏離漢江只有50公里路程，你自己走過去吧。”
“你不是有車？”
“車上有新世界秩序研究所的人，你如果不想被抓去做研究，我覺得你還是迴避下，還有你現在這狀態太差了。”
“你這臭小子嫌棄我身上有味？”
“以後別給我派煙了，我好不容易戒掉，心兒很討厭煙味的。”
趙江鎖聽着對方的話語，答非所問，與羅懷南擺擺手，朝自己的車子走了回去。
快到車子旁邊的時候，趙江鎖回頭一看，路上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了羅懷南的身影。
紅紅的日頭升起來，驅散荒野上的霧氣，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趙江鎖拉開車門，一言不發，發動車輛，朝着太陽的方向再度前進。
“趙參謀，那人怎麼走了？”劉北子打破車內沉默的氣氛開口問道。
“認錯人了。”趙江鎖覺得自己扯了太多的謊言，但是聲音依舊穩如磐石，讓人分不清真假。
羅心兒聽見后，眼神有明顯的失望，但很快把臉扭到了一邊，假裝看着車窗外的風景。
“看錯了？難道你那個符文之力也會看錯？”劉北子顯然不太相信趙江鎖的話。
“的確是認錯了，我那符文之力距離太遠，就會數據失真。”
“對方是什麼人，膽子怎麼如此之大，敢獨行荒野？”劉北子說完望向窗外，盯着羅懷南離開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獨行荒野有什麼奇怪的，-我也可以。”張二蛋瞥了一眼劉北子，為趙江鎖打了個掩護。
高速路可能是因為離漢江越來越近的緣故，路況越來越好，趙江鎖把油門踩到底，在路上疾馳。
在離漢江市20公里左右的時候，一座龐大的大型城市綜合體終於顯現在趙江鎖的眼前，巨大的城牆如同鐵桶般把核心區域圍了起來，城牆裏面的高樓被城牆遮擋，露出高樓的上半身，地標建築綠地中心正迎着朝陽，直插雲霄。
半個小時后，趙江鎖在劉北子的指揮下，終於把車子開進了新世界秩序研究所總部，東湖生態旅遊景區的地下世界。
下車后，等在原地的一支醫療小隊很快把身受重傷的小左給拉走了。
趙江鎖，羅心兒，張二蛋跟着劉北子離開車庫后，穿過重重關卡，各種厚重的大門，東繞西繞來到了墨獸信息收集部門。
這個地下世界大得驚人，估計是趕着了上班的早高峰，過道里電梯中人流如織，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的男男女女來去匆忙，對於趙江鎖一群人寒酸的穿着，沒有任何人多看一眼。
這是一個高度規律的世界，如此龐大的空間裏，如此大的人流，居然安靜得只聽到各種忙碌的腳步聲。
劉北子把張二蛋和羅心兒安排在部門一個單獨的房間后，然後帶領着趙江鎖來到一間四周都是玻璃的房間門口，說道:
“你等我會兒，我先進去彙報一下工作。”
趙江鎖在外面無聊的等了一個鍾，劉北子才出來說道:
“進入吧，宋部長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