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結他與孤獨與藍色星球(全)
不知道是第幾次有了這樣的感覺。
獨自一個人走在熟悉的街道,似乎覺得它很眼熟,不知道它看着我的時候,會不會第一眼能夠認出我來,畢竟我們之間的交流可謂是非常頻繁。
在我低頭的片刻。
討厭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它們就像是串通好一樣,盡然有序地發生。
黑點,黑點,黑點......
密密麻麻的黑點點綴着塵亂的地面,一個個點慢慢擴散成不大不小的圓,最後是純粹的黑,這樣的畫面就像是地面被人倒了一大桶黑色油漆,不過卻沒有因此被人處罰。
這是當然的啊!
我感受着肆意的涼,抬頭望向那灰濛濛的天,它很難過,所以要哭出來,像個孩子一樣去宣洩一下自己的情緒。
可我呢?
一個孤獨的人,走在這種臨近晚夕的下雨天裏。
原本殘紅的夕陽可以伴隨着我的規程,卻因為突如其來的雨,而讓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更要命的是沒有帶傘,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來自天空它的悲傷,然後委屈自己。
真是——真是有夠搞笑的!
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麼我非得看蒼天的臉色過日子,這不合理吧,它的事情,誰愛管管,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它的心情與我何干!
這樣說來,我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本來是淡粉的運動套裝,被雨水澆灌后變得有些深諳,看不出來這是可愛的顏色。
啊~!
每一天,每個季節,或是每一年。
我已經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是從幼兒園開始的被孤立,還是小學的格格不入,亦或是中學的陰角,都無所謂了。
只要我走在外面,我都會穿着這樣的服裝,乾淨,輕鬆,只有一種色彩的我,只需要簡單的慰安。
因為媽媽買的衣服不太適合我。
即使反覆說過了,她還是會笑嘻嘻地讓我試穿,然後露出欣慰的表情,最後甚至還會拍下那可恥的照片作為我成長的紀念。
所以我只選擇它,單純是為了簡單,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而那本該需要在每個季節交替時的煩惱,全都被忽略,因為除此之外的衣服,只是表面上的光鮮亮麗,掩蓋不住人的腐爛——人的獨特。
每每當我想着春天什麼時候會來,興許想着在那個充滿生機的時令,我或許會變得不一樣,或許就會走上新的人生也說不準。
可是——
只有秋,每個季節對我來說都只能算是秋。
落葉悲秋的秋。
徒勞的期待換來的只有絕望般的傷感,所以我長大了,變得不會再去期待,只會選擇相信,相信一成不變的自己。
有時候想想,這也許不是我的錯呢?
呵呵!
我已經都快呼吸不上來了,竟然還有心情想着這樣的小事。
升學,大學,畢業,結婚,工作,死亡......
一旦想到這些,我近乎就要崩潰。
為什麼人要工作!
為什麼我要為那些粗魯不幹的人做牛做馬!
我以後可能會不屬於自己,被所謂的愛情支配,被所謂的親情壓抑,那樣的人生光是想想就讓人絕望。
活着,這件事,不是已經夠難了嗎?
在這資訊時代活着的我們,難道不是壓力倍滿,又不是打什麼麻將,為什麼要這樣子膨脹,被剝奪的我們已經夠慘,
為什麼還要如此揚惡。
明明——明明只是分辨前方的道路是真是假的時候就已經快燒壞腦袋了,愚昧的我真的無法繼續思考下去。
還是說只有我這一個人是這樣子的,其他人都活得很快樂,像是人生主角一樣,享受着人生這虛偽的二字。
突然我的意識從虛無中回歸。
因為我感覺到了聲音——呼吸的存在。
那些同樣因為沒有帶傘的人——拚命奔跑着——為了找足以遮掩他們的事物而用儘力氣。
順着雨水,順着濕潤空氣傳來的呼吸聲,讓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可能不只有我一個人活着,可是啊!
這些呼吸聲都不是正確的答案!
有着這麼多的人,
有着這麼多凌亂粗重的呼吸聲,
可是啊,明明,明明有着那麼多的存在。
為什麼我的世界確實悄然無聲呢?
真是奇怪啊!
大家都是活在這個世界上活生生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場小小的雨,而全然不顧眼前彳亍的少女呢?
不對勁吧!
雖然平時也沒見人打理過我,呵呵。
這種情況下,更不可能了吧。
不行啊!
我,我,還是一個人啊!
還不夠!
還不夠!
沒有被人發現,只能是我的聲音太小了!只要無限地放大自己的聲音,哪怕是蚊蠅的叫聲也是能夠震撼世界。
我拂去背包上積攢的綿綿雨水,然後打開拉鏈,取出來那個在這世上唯一能夠傳達我聲音的夥伴。
黑色的結他。
一個來自父親年輕時的傑作。
也因為有了它,讓我灰暗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光彩。
是粉色的激情的光。
取出的結他因為雨水的浸入變得比平時更亮眼一些,我摸着前不久剛換上的伊利克斯琴弦,輕輕一彈,“嗡”,不是很好的音色呢,有些差強人意。
這時候我久違地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上面的指甲已經有了不少破損的痕迹,那是最近瘋狂加練的後遺症,彈得太猛了,手指頭也是有着老繭,有着不像是年輕女孩的粗糙。
但這也不都是壞事。
我從口袋掏出一個堅硬的撥片,食指和大拇指反覆磋磨着它的表面。
一樣的。
都是有着殘缺的部分,像指甲,也像我一樣。
怎麼辦!
已經忍受不住了,現在甚至已經有人在看着我這樣奇怪的舉動,一個人拿着一把結他在雨夜裏究竟會做什麼,答案只有一個——搖滾!
簡單調音后,撥動手中的撥片用力划著弦軸。
聲音由此產生了。
反覆快速地撥弦,聲音,藉著弦軸的振動傳遞到空中,我沒有刻意去想什麼曲調,只是迎合現在的心,按照熟悉節奏去發出我的聲音。
此刻。
我就彷彿是一個音箱,全身的力量(電力)灌注到結他之中,讓它發光發熱,然後震顫出驚人的音量。
身體在跟着聲音做出反應。
擺動的身體,彎曲出驚人的弧度,那是我本不可能實現的身體控制。
因為音樂,因為結他,我做到了。
但是,這還不夠!
還是沒有人的停駐,還是沒有人關注着我。
那個真實的我,絕不可能僅限於此。
我開口了,像是很久沒有在人面前說話,不斷跳出的幾個音節根本不能稱之為話語,更像是雜亂無章的音律,僅是由我不成聲地吶喊着。
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唱什麼。
這些話有着什麼意義,我不清楚,只是覺得唱出來能夠緩解我的情緒,能夠讓最真實的我短暫的存在,可又有誰能夠看見呢。
愚昧無知的我難道不是只能放聲高歌嗎?
聲音傳遞到我的周圍。
我分明是在嘶吼,卻能夠更為敏感地察覺到我身體傳來的波動。
手指捏住的撥片傳遞而來厚實的顫抖,如果不再加點力度可能就會脫落。鐵弦發出的聲音,確切地打在我的我皮膚,即使有着雨水的阻隔,仍能夠觸動我的毛髮。
撥弦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甚至能夠感覺到砰砰跳動的心臟,似乎為了追趕弦鳴的頻率而鼓動得更加喧囂。
為什麼這份熾熱讓我的內心無法停息。
仿若現在我的身上沐浴着名為搖滾的光芒,絢麗奪目,光芒耀眼,光彩奪目,無論用再多的形容都無法描述我現在的狀態。
就像是地球。
獨自自轉着。
一分鐘也好,數億年也罷,只要有結他在,對於在這藍色星球上唯一的孤獨的我來說,就是永恆。
可是——我的熱情快要燃滅了。
我甚至開始對自己這樣瘋狂的行為感到羞恥,在搖滾之光下,我的陰暗不就是油然而生了嗎,那醜陋的影子也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可以這麼說。
我停下了手臂,孤零零地晃動着,伸手握住無形空薄的氣息,猛然砸向天空。
沒有任何反應,沒有聲音,也沒有雨滴。
原來,我是如此的無力啊。
沒有結他作聲的我,原來也同空氣般虛無。
但是,似乎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因為我的演出而駐足的人,他們有的是同我一般年紀的高中生,有的是着急回家的上班族,也有着帶娃的家庭主婦......
各式各樣的人,都停下來了,他們的呼吸聲很微弱,似乎因為我的暫停而不敢動彈。
什麼嘛。
只要做自己就行了啊,那樣就能夠讓別人看到了,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怎麼浪費了那麼久的時間才知道。
一直以來戴着虛偽假面的我,終於能夠看清這世界的一角——光——透着那層面具直射我的眼眸。
我脫掉了那層被雨淋濕的外套。
而行人們,也紛紛收起了沐雨的傘。
我們在那一瞬間像是極為默契的老友,等待着彼此的下一步,不需要發出聲音,也是能夠共鳴。
“接下來是最後一曲,《ROCK》(孤獨搖滾)......”
為了不浪費人生的余火,我將最後的一點熱情完全燃燒。
在那風息雨停的世界裏。
唯有的我的聲音響徹雲霄。
唯有我拚命激昂奏樂。
一人的舞台,一人的搖滾,一人的世界就此誕生!
即使這是我這次演出的末曲,但我人生的演出不會就此結束,哪怕光不再眷顧我。
只要有一瞬間,有那麼一瞬間,讓我成為光,那麼我的演出就不會因此草草結束。
在我激情的余末。
抬頭仰望。
我彷彿看見天空中那消失已久的滿天星際,它們不停地閃爍着,像是為我鼓掌,像是為我吶喊助威。
我相信,我的聲音一定也傳遞它們那裏。
因為愚昧無知的我只能放聲高歌,
對着那不滅的星辰,
去訴說著我的一切!
.......
某日。
心血來潮的創作了一番。
這是為了某個創作的告白,也是我的告白。
而在我將這個故事寫完的瞬間。
“BOOK”便是機械地發出提示。
【故事等級:二流】
一個高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