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從入門到入土
“我們以後就是同事，所以就叫你張哲好了。”蛇女卡蘿自顧自說著，沒去打聽為什麼昨天白泉的胳膊還好好的，今天就喜提重度傷殘。
她在一堆資料中翻找，把總厚度堪比兩本大辭典的材料放在換金所為白泉獨立開闢出的辦公室內：
“這本是八分鑒定機的操作手冊，你一定要仔仔細細閱讀，不然再發生上次那種情況，胡菲菲是真能把你活扒皮的。
這本是目前搜集到的超凡物品圖鑑，你最好能把這個圖鑑背下來，當然，這是理想情況。就算是布魯也不能背下來一整本，他頂多背下來三分之二。日常的鑒定工作可以翻書查閱，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這一本……我不知道為什麼布魯點名要給你看這本，反正我只是個跑腿加傳話的人，好了好了，我工作去了。”
今天卡蘿穿的是短袖套裝，她的蛇首人身在脖頸處不很突兀的轉變，頭部的鱗片順着脖子向下顏色越來越淡，產生一個漸變效果。她的蛇頭是翠綠色的，連帶着豎瞳也是翠綠色，而身體卻是偏黃黑色，果露在外的部分皮膚表層還有少許鱗片，不知道是不是像魚鱗一樣能夠撥動。
白泉來不及和她說再見就被留在辦公室里，獨自一人面對“八分鑒定機”和用毛線裝訂的資料。他先是翻了翻八分鑒定機的操作手冊，又看了看那本巨厚的超凡物品圖鑑，最後目光停留在布魯點名送來的那本手寫的、字體極小的、配圖極少的《超凡入門須知：第七版》。
本就沒念過多少書的白泉只是看見目錄的全貌，痛苦和煎熬就不可遏制地浮現在他的臉上。他瀏覽一遍目錄后翻到第一頁，決定把自己上輩子沒學過的在這輩子都補回來。
“作者的話：普通的生命和超凡的生命表面上是神奇能力的增加，譬如浮空、變形等等。但其本質是生命層次的提升與改變，而這種改變往往是不可逆的，因此選取一條適合自己種族的、適合本身情況的、適合當前大環境的提升體系是至關重要的。以虛空中數量最多的人族為例，不同人族文明的提升體系各有千秋，無一例外地都有副作用。”
“部分文明選擇用機械義體替代自己本身的軀體，藉助‘科技’完成生命層次的蛻變，但這種途徑在許多其他文明是行不通的，因為這種途徑所需的材料消耗過大，稀有度也過高；部分文明選擇開發藥劑，改造自己的肉體，但有些藥劑會影響本身思維能力、降低理智，更有甚者一旦服用藥劑會立刻死亡……”
“……部分文明選擇溝通元素力，藉助口令、儀式、法陣等方式完成不可能之舉，他們將其命名為‘魔法’。這種途徑的局限方式主要體現在個體天賦、不同區域元素力濃度不同、元素總量通常情況下保持不變，且存在劍走偏鋒者，他們捨棄傳統的溝通元素力，改為直接吞噬元素。這種方法效果顯著，立竿見影，但會導致該文明所在世界的元素不平衡，最終該世界崩滅……”
白泉第一頁尚未看完就把書翻到扉頁，那是作者署名的位置。他很想知道，是誰把這種東西系統地整理成冊，編纂成集子的。
“作者：虛空之主”
“真不要臉……”白泉無聲的吐槽了一句，決定挑有用的、現階段切實能用得上的內容重點閱讀。
“……經觀測諸多種族、諸多文明，筆者得出結論：上限最高、效果最好的途徑有兩條。這兩條途徑的提升方向截然相反，但效果卻是殊途同歸的。它們就是……”
不知是這位“虛空之主”在編纂的時候故意空出兩條頂級途徑，吊人胃口，還是卡蘿給自己拿來的這個抄本過於低劣，兩條頂級途徑名稱及介紹是完全的塗黑，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算了，看通識課基礎內容吧。”
本着不給自己添堵的心理，白泉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翻到基礎中的基礎——超凡力量的存在形式。
“……超凡力量的存在是多元化的，淺形式的超凡力量層次過低，無法稱為‘超凡脫俗’的層次，所以將其命名為‘靈性力量’。依舊以人族為例，人族最普通的幼兒可以用肉眼看見尚未消散的靈魂，此時幼兒的眼睛是具備靈性力量的嗎？”
作者在這一頁中間提出一個問題，下半張紙空出來，留給讀者思考的空間。
“唔……有吧？有的邪教專門用嬰幼兒的屍體屍油作為材料，應該是考慮到這個因素？”
白泉把目光投向桌角架得高高的燭台底部，心裏有一個定論后翻到下一頁尋找答案。
“答案是：沒有！靈性力量之所以層次過低，是因為它可以被任何來源遺留在任何形式的物品上面。比如一個高位格的超凡存在走在一條路上踢到一個石子，這顆石子是由於碰觸得到了少許的超凡力量嗎？顯然不可能。它只會得到少許的靈性力量。倘若這個超凡存在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超凡力量不外露，即便這顆石子被他踩了很多腳，也只會在物體層面被磨損。”
“相反的，一個低位格的超凡存在長久地將他的超凡力量灌輸於一塊石頭裏面，這塊平淡無奇石頭內部的自然元素就會逐漸被消磨沖刷掉，取而代之的則是這個超凡存在獨有的超凡力量。這種精確到個體的超凡力量是可以被探測到的，如同四翼獨角馬的角輪，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獨屬於這個個體的，因此虛空中某件物品上遺留的‘氣息’可以追溯到特定的文明、世界，也就不稀奇了。”
“回到人族幼兒看見靈魂這一話題，這裏的靈性力量體現在靈魂上，那麼幼兒是如何看見的呢？”
后一頁斗大的三個字佔據了一整張紙：“憑感覺！”
“有些個體天生有異於尋常的能力，看得見、聽得見、甚至能觸碰到普通個體感知不到的事物，根源在於這些個體靈魂的異常。整個虛空的共識是：一具強大的肉身搭配孱弱的靈魂，死亡的次數只能是一次；一個強大的靈魂搭配孱弱的肉身，死亡的次數可以是無數次。”
身懷兩種不盡相同異能的白泉看到這裏捨棄了咒罵作者的想法，他瞬間抓起紙筆放在一旁，準備記錄重點。
“靈與肉，正統的普適的途徑無一例外，都是二者共同進步，但靈魂的重要程度更高，靈魂的提升難度是極難的，往往和收穫不成正比，許多途徑的上限往往因此得到巨大的局限。在此筆者鄭重提出，無論何種種族，無論何種提升途徑，肉身的強韌是它的上限，但靈魂的強韌是它的下限。一種途徑的天花板看似取其上限，實則不然。”
白泉一面用筆勾畫細節，一面在紙上畫了個大頭人，大頭裏面是一個小小的方塊：“靈魂……不知道這本子有什麼用呢，它是正提升還是負提升呢……要是這東西有害，那就必須儘早剝離了。”
一張全新的白紙上，“位格”、“靈性力量”、“超凡力量”、“靈魂強度”、“肉身強度”等等詞彙在一個小人的簡筆畫附近環繞，每個詞彙附近都標有註釋，並和簡筆畫的某個部位對應。
所有詞彙都用細線連接到小人的某個位置，但唯獨“位格”這個詞久久沒有能夠畫上等號的位置。思考良久，白泉在小人下面畫了一本書。
“位格……灰老七看見它秒跪，那就說明它的位格遠高於出馬仙。如果它二者位格差不多，至少有心拼一拼，但它說跪就跪了，一點不猶豫，說明從頭到腳都被壓制了啊……除非我的位格足夠高，不然它還是我的唯一親爹，真該死啊……”
雙腳交叉放在桌上，白泉下意識摸摸胸口想抽根煙解悶，但很鬱悶的忘帶了。
“靈魂的感官和肉身的感官相同，有‘觸感’，則有‘靈感’。‘靈感’無關種族，都是幼年較強，成年後若不踏入超凡領域就會越來越弱，最後完全喪失‘靈感’也並非不可能。有一說法是用進廢退，但筆者並不贊同這一點。畢竟擁有肉身的種族大多缺乏使用靈魂的技巧，即便有，‘靈感’的提升也並非單純的熟能生巧可以概述。”
“靈性力量是淺形式，超凡力量是深形式，這一點體現在哪？體現在性質方面。並非靈性力量毫無特點，只是靈性力量的性質太過淺薄，只是單一的。例如某些以太陽為信仰的高位格文明，該文明的一草一木都蘊含光明性質的靈性力量。反之，依靠自身提升的超凡者，即便位格較低，其體內的力量性質依舊是複雜的。比如集光明、凈化、審判三種性質為一身的物體是很少有天然形成的，多數是人為製作的或放在特殊環境催生出的產物。”
“這作者怎麼一個小事都能寫出一篇大論文，還有理有據的……起一個這麼響的筆名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再次翻閱和八分鑒定機操作手冊一般厚的目錄，白泉終於體會到張哲記憶中那種獨有的被知識支配的恐懼，並在心中為這本書起了一個新名字：
《從入門到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