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浴室
石漫根本睡不着,也不想睡,夢境余留的恐怖仍然籠罩着她,揮之不去,她蜷縮在孔知晚的懷裏,緩了一會兒,還是選擇爬起來工作。
孔知晚也就一開始說她一句,被她小貓似的蹭着,還是由着她去了,她去給石漫弄了點蜂蜜水,回來的時候石漫已經全程指揮完鄭康他們核對教徒身份,緝拿歸案。
石漫雖然一直閉着眼睛,但耳朵還靈,聽到孔知晚回來,利落結束了電話:“剩下你自己看着辦,記得把新的執法儀帶來。”
她朝向孔知晚的方向:“現在天亮了嗎?”
“還沒。”孔知晚喂她喝甜水,順手又摸了摸石漫的額頭。
“沒發燒。”石漫說,“真稀奇,那麼一團火球,非但沒發燒,還沒晒黑。”
孔知晚聽她自嘲的語氣,知道她緩過來了,這才說了正事:“胡慧琳做完作業就睡著了,主謀以及相關人員被你提前安排好的隊員押走了,另一位警官在天台除了咒,明天會挨家挨戶上門進行第二次,現在應該已經走了。”
“我聽鄭康說了,我失聯的時候你把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石漫調侃,“我家隊員還提醒我,紅顏禍水,別被你的美色迷了心智,亡了國。”
“因為我流着向家的血?”孔知晚笑了聲。
“因為你是我的菜。”
“不過便宜老爸去世之後,也沒人維持和向家的表面和平了。”石漫切了聲,“我是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不過你不一樣。”
孔知晚虛心請教:“什麼不一樣?”
石漫招了招手,在孔知晚湊近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你算編外家屬。”
孔知晚低笑出聲,石漫點她額頭推遠:“你也別太得意,隊裏因為我們父女的關係,對向家人都沒什麼好臉色。”
孔知晚笑着搖了搖頭,有些意味深長,但沒多說什麼。
石漫見她胸有成竹,一想也對,孔學神想和人打好關係,也不是一件難事,只要她想的話。
何況不是還有她在嗎?
她簡單將夢境裏的所見告訴孔知晚,然後問:“拉我出來的是相柳……你沒答應祂什麼‘同等交易’吧?喂,怎麼不說話了?”
“本來就說好了。”孔知晚抓住石漫不安摸過來的爪子,握在手裏拍了拍,“趕也趕不走,不如明確的互相利用。”
石漫皺眉:“讓祂出來,我和祂說。”
“又睡著了,祂比你想得虛弱。”孔知晚又說,“也能做到很多事,很好用,這次不就拉出你了嗎?當時很危險——雖然不是什麼真實的迫害,但精神一旦被擊破,軀體也只是一具空殼了。”
石漫剛想罵一句“屁,祂救不如我死在裏面”,但她無法對孔知晚這麼說,只好換了說辭:“等下次祂醒了,你叫我。”
孔知晚沒再回絕她的不放心:“好。”
石漫忽然說:“我還想再進入夢境看看。”
她閉眼休息,看不到孔知晚淡下來的臉色,十分有理地說:“我與你的夢境相連,是共夢咒起作用,但浴火鳳的信使們,並沒有能使用共夢咒的能力,他們在現實世界對目標做標記,然後在夢境中依靠標記找到夢門,用業火的力量潛入,種下火種,火種就是他們內心渴望的具象。”
“我看了連接島嶼的鎖鏈,的確是擬共夢咒,但咒文簡陋,更多是靠活人香來維持。”孔知晚完成了石漫的交代,“還是依靠假鳳凰的力量。”
“共夢咒是閣祖所創的咒令,那鬼東西卻在夢裏被邪.教徒運用自如。”石漫說,“閣祖不僅見過向家的神明,還見過鳳凰?”
“也可能是有心之人,將她的咒令運用到了邪.教之事,你說鳳凰其實是寄生在死鳳凰里的九頭之蛇,浴火鳳又與蛇像祭祀關係匪淺,也許所謂仿最後之神的‘偽神’,並不是向善豪不甘的遺作,而是被他發現的千年前陰謀。”
“對,你記得我和你提起的那幅畫嗎?”
石漫沉聲:“浴火鳳可能很早以前就存在,只是被向善豪再次‘發揚光大’了。能到今天的規模,向善豪一定做過不少實驗,祭祀偽神只是其一,其二還能順便幫他在夢裏排除異己。”
她說:“林海亮死時的咒文,不是直接殺死他的兇器,而是拉他入夢的劊子手,咒令的作用就是封閉夢境,將人的靈魂困在夢境孤島之中,殺死或者獻祭給鳳凰都可以,靈魂死了,身體也不可能獨活——林海亮早就是被污染了。”
“你們副局長是浴火鳳的一員?”
“誰知道他……”石漫撇嘴,“我這狗上司天天陰陽怪氣我太衝動,他二十歲時就有一顆八十歲的心,平生對所有加速度和刺激都過敏,狂熱邪.教的高級管事……他沒這個演技。”
她又說:“但背着所有人潛入邪.教教會調查,悄無聲息地端了敵方老窩,再好像被欠八百萬似的訓我們學着點,這倒是他的風格。”
“而且還有一件事。”
石漫舉起手腕,才反應過來佛珠已經被她揚了,她尷尬地摸摸鼻子:“沒事,我的硃砂是血,血還在浴池,但裏面的非常存在我該能感受到——現在除了她們母女,什麼都沒有。”
“那女人的靈魂不見了。鄭警官抬走了她的木偶身體和她所有的木偶。”孔知晚明白了,“你覺得她被留在了夢境?”
“這可能就是信使的‘特權’。”
石漫後知後覺孔知晚好像不太樂意,縮進她的頸窩蹭了蹭,撒嬌道:“這次只連我自己的夢門,只要卡住夢門,阻隔封閉夢境的咒文就可以了,實在不行,用我們之前說好的一招,將702偽裝成一個空着的‘名額’。”
石漫皺眉:“讓祂出來,我和祂說。”
“又睡著了,祂比你想得虛弱。”孔知晚又說,“也能做到很多事,很好用,這次不就拉出你了嗎?當時很危險——雖然不是什麼真實的迫害,但精神一旦被擊破,軀體也只是一具空殼了。”
石漫剛想罵一句“屁,祂救不如我死在裏面”,但她無法對孔知晚這麼說,只好換了說辭:“等下次祂醒了,你叫我。”
孔知晚沒再回絕她的不放心:“好。”
石漫忽然說:“我還想再進入夢境看看。”
她閉眼休息,看不到孔知晚淡下來的臉色,十分有理地說:“我與你的夢境相連,是共夢咒起作用,但浴火鳳的信使們,並沒有能使用共夢咒的能力,他們在現實世界對目標做標記,然後在夢境中依靠標記找到夢門,用業火的力量潛入,種下火種,火說?”
“她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鄭康是真的忙,電話響個不停,只好告辭,“她一個人反而更有安全感,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任何會喘氣的活物都是危險,路過的狗都得被踹兩腳,你可小心點啊。”
門關上之後,孔知晚看了眼掌心的符咒,耳邊傳來浴室里嘩啦啦的流水聲,她將咒令和咒文全部記下,然後敲開了浴室的門。
“謝謝。”石漫從縫隙里拿過,被抓住了手腕,“知晚?”
孔知晚想起鄭康的話,眨了眨眼睛:“需要我幫忙嗎?”
“啊,不用,我生活勉強還能自理。”石漫在浴室的黑暗裏,也看不見外面的人,“馬上就好了。”
想到她只從門縫伸出了手,孔知晚看不見她的樣子,石漫對孔知晚比了一個“耶”,又討好地撓了撓孔知晚的掌心。
“有事叫我。”孔知晚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腕骨,才放人進去。
石漫邊揉半麻的手腕,邊含糊了聲“好”,她猶豫了半晌,竟然破天荒地留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差不多一縷頭髮絲的寬度,但若被特偵大隊的人看見,能驚掉他們的眼珠子。
這簡直就是受傷的惡老虎,不僅不撕碎冒犯領地的來者,還退後一步,供來者安心地休憩。
孔知晚回到書房,她的書房與別人不同,一半是書,一半是各種平常或稀奇古怪的器具。
她拿出一個老舊的儀器,擰了一下頸筒,內壁萬花筒般轉動出暗刻的咒文,是她從七中實驗室裏帶出的儀器。
她將一滴從浴缸帶出的硃砂血放進其中,透過昏黃的薄鏡,雜亂的因果線迅速擴散,緊緊糾纏中心的那滴血,密密麻麻,都看不見血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放進硃砂血,和之前差不多。
但都值得她驚詫,她用此咒具,觀察過無數事物的因果緣線,硃砂血是最密集的,簡直不像咒具,就像一團因果本身。
千萬冤魂……
孔知晚又換成石漫的血。
這次也和之前一樣,因果線完全消失——這是正常現象,此咒具雖靈,但只見物的因果,不見人的因果。
孔知晚皺眉,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硃砂血和石漫的血一定有很深的關聯,石漫狼狽的時候別人近不了身,她卻可以,不只一次,她感受過石漫血液的急速與狂躁,令人心驚。
是被至陰之魂影響了嗎?
她還以為這次硃砂血融化,沾了石漫的血,能看出別的端倪。
孔知晚沉思片刻,將硃砂血和石漫的血融合,重新放進儀器,萬花鏡里仍然只有硃砂血的因果線。
她指尖有節奏地敲在桌面,剛要再試,忽然聽到浴室那邊道:“——知晚,救命!”
孔知晚立刻放下儀器和什麼硃砂血,出門,就見變大的門縫裏,伸出熟悉的一隻手,關節被熱氣熏得泛粉,白皙的手腕,繞着鮮紅的三圈硃砂佛珠。
“怎麼了?”
石漫沉默,半天沒說話,孔知晚疑惑,手按在門框,就要拉開門,被石漫“嗷”了一聲,死死按住。
“那個、弄濕了。”石漫小聲說,“衣服。”
孔知晚愣了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石漫自己跑去浴室,說要處理硃砂血,孔知晚去給鄭康開門,的確沒來得及準備換洗衣物。
“笑什麼笑!”
“或許你還記得你剛才出爐,是我給你換的衣服?”孔知晚禮貌地敲了敲門,逗她,“還提供擦身服務……其他服務也可以。”
石漫“啪”地關緊門,無能狂怒里,都還有點弱氣:“完全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