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成親
當賜婚的聖旨送到梁國公府時,裴十柒並沒有多少意外。
倒是梁國公和裴昭肆、裴昭行兄弟碰了個頭,商討如果日後薛騁欺負裴十柒,那他們這些作為臣子的應該怎麼辦。
最後,他們父子三人商議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不能容忍。雖說梁國公是臣子不假,但他還是薛騁的老丈人呢!
賜婚的聖旨下來,丁釗進出梁國公府也有底氣了許多,腰板挺的直直的,今兒替薛騁送些點心,明兒替薛騁送些稀罕玩意兒,一日三趟往梁國公府跑,只為了能多見流螢幾面。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見到了流螢,可流螢急着回霽月居,匆匆從他身旁走過,壓根沒掃他一眼,急的他追着流螢喊:“流螢姐姐,等等我!”
流螢轉過身看見來人是丁釗,不解的蹙了眉頭:“你晌午不是來送果脯嗎,怎麼這會兒還沒走?”
丁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不是送完果脯太子殿下又吩咐我送了些點心嗎,聽聞國公爺喜歡喝茶,太子殿下把陛下賞的名貴茶葉也送過來了。”
為了討梁國公的歡心,薛騁也是想破了腦袋。
流螢淡淡道:“那送完東西你可要回去了吧?”
“別啊,怎麼那麼著急。”丁釗臉上在笑,心裏卻七上八下的,小聲問:“流螢姐姐,咱們家姑娘可有給你商議親事?你會隨着她一塊兒嫁進宮裏吧?”
流螢眉頭一挑:“臭小子誰是你家姑娘啊?”
“好姐姐,我錯了,那你倒是給我個准信兒啊!”
丁釗的意思流螢已經全部了解,但她羞的很,心裏還有些疑慮,所以並沒打算這樣着急答應,轉頭趕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被留在原地的丁釗以為流螢是生了他的氣,可他沒看見的是流螢噙在嘴角的笑意。
成婚前,薛騁來找了裴十柒,這嚇了裴十柒一跳,因為她沒想到還會有一天推開窗子時能看見薛騁的臉。
月色朦朧,薛騁立在窗外,在裴十柒推開窗子的一瞬間,遞上了一朵迎春花。
“這個季節的迎春花開的正好,再有半個月就要謝乾淨了。”薛騁走近了兩步,抬手將花簪在了裴十柒的頭上:“出去走走?沿河的晚市熱鬧的很。”
裴十柒伸手摸了摸頭頂的花,確認薛騁簪的不錯,這才問道:“你如今都是太子了,逃出東宮隨我去逛晚市,不怕被人認出來?”
“瞧你說的,我都是太子了,認出來我也不怕。”薛騁的目光中盛滿溫柔,看着裴十柒的眼神彷彿在瞧着珍寶:“馬上就要成婚了,我怕你緊張,想着帶着你出去走走,或許能緩解你的緊張。”
他能這樣細心,是裴十柒沒想到的。
二人換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像是尋常百姓那樣走在街上,一路上買了許多樣式精緻但價格便宜的首飾,薛騁立志於將裴十柒的頭髮紮成個葫蘆靶子,買了首飾就往上簪,沉甸甸的墜的裴十柒脖子疼,一個眼刀遞過去,薛騁乖乖的摘了自己造的這些孽。
路旁有賣點心的,味道和宮裏的沒法比,但勝在吃它就圖個方便圖個熱鬧,兩人手中一人一個紙袋子,奔着河邊就去了。
橋下的河上飄滿了紙船花燈,兩人坐在船上,十分不地道的拆了兩個看,然後又折好放了回去。
“你的花燈上寫了什麼?”裴十柒問。
“你先告訴我你寫了什麼。”薛騁不甘示弱的回答。
裴十柒瞪了薛騁一眼,將花燈上的字眼遮住一半。
薛騁掃了一眼,瞧着她和自己許的願望相同,都是和此刻身旁的人白頭到老,便笑着打趣說她學他。
兩人鬧了半晌,小船微微蕩漾,裴十柒下意識的揪緊了薛騁的袖子,薛騁順勢將她整個人都攬在了懷中。
空中煙花炸響,五彩繽紛的色彩點亮了河水,彷彿無數金箔被揉碎灑在水面。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們裴家的男子都是不會納妾的?”裴十柒眼神迷離的問。
薛騁淡淡一笑,靠近了懷裏的人:“當然。”
“那有沒有告訴你,裴家的女婿也是不能納妾的?”裴十柒摟着他的肩膀問。
薛騁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前不久被你父親揪住,狠狠盤問了一個晌午,恨不能簽字畫押說日後不納妾,看來咱們要快些動手了。”
裴十柒不解的坐起身來:“殺他和你納妾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有他在肯定會逼迫我納妾,但他若是不在了,就沒人能管我了。”
他說的話哄的裴十柒忍不住笑了,又趟回了薛騁的懷中:“這話說的彷彿我是什麼母老虎母夜叉,死活不准你納妾一樣,旁人聽了怕是要誤會!”
“你才不是母夜叉,你是我的繞指柔。”
亮光細碎的水面上,兩個人影親密的投映在其中,難分難捨。
送裴十柒回霽月居后,薛騁本想原路返回回到東宮,結果梁國公守在牆外,正抓住了他。
薛騁被嚇得心狠狠一抖,下意識的發虛,梁國公沉着臉,看着這頭拱了白菜的豬便是一同說教:“這麼晚了,天氣還涼,你帶着十柒出去做什麼?萬一被人認出來十柒的身份,回頭知道她是太子妃,還不造謠於她?你若是真想十柒能好,什麼事非要急着這一時三刻的?我告訴你的都是好話,你可要往心裏去!”
梁國公說話不留情面,裴十柒躲在牆裏聽着,流螢想問問他都說了什麼,但裴十柒卻說什麼都不敢聽下去了,招着手示意流螢快跑。
婚期臨門,裴十柒身着一身喜服,頭上戴着鑲滿了金玉的發冠,沉甸甸的追的她脖子發酸,為她上妝的是瑜貴妃的母親和喬慕生的母親,二人還因要給裴十柒挑一副鐲子爭執了半晌,最後打成和解,裴十柒右手戴着范氏選的玳瑁鐲子,左手戴着喬氏選的翡翠鐲子,這才讓了位置許裴十柒上轎。
成親的當天來了許多人,令裴十柒和薛騁沒想到的是,就連大慶村和梨花村的百姓都前來觀禮了,喬慕生和他的妻子以及范遙等人悉數到場,但這裏頭也並非全都是羨慕和盼她好的,也有人嫉妒她嫉妒到都要瘋了。
一身乞丐打扮的馬月慈和馬潤慈縮在牆角,打量着轎子路過自己面前,恨的她們咬緊了牙。
馬家倒台後,建陽帝沒收了宅子和馬家所有的產業,連同堂姐妹身上的首飾都沒放過。身無分文又無長處傍身,二人連離開京城都做不到,只能做了街邊討飯的乞兒。
薛騁酒量不錯,可架不住這群不懷好意的人輪番與他喝,關鍵時刻還是他左踩裴昭行的腳,又踢喬慕生的腿,強迫他們為自己擋酒。
裴昭行攔住薛騁的脖子,惡狠狠道:“我可不是白幫你的!”
薛騁笑了:“放心,你父親同我說了,你心裏裝了人家范姑娘!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叛軍闖宮那日你這身手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還是人家范姑娘救的你,回頭你們兩個成了親,范姑娘不笑話你?”
“我樂意,你忘了自己身中毒箭差點害我妹妹的時候了?”裴昭行回頭掃了一眼身後的人,威脅道:“你若是不答應,我可幫他們一起灌你了!”
他都這麼說了,薛騁也沒辦法,等回到洞房時,他已是渾身的酒氣,但他意識還是清醒的,甚至能脫離丁釗的幫忙,自己走了個標準的直線。
裴十柒困的厲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床榻上就睡,睡前還嘟囔着為何新娘子要在天沒亮的時候就被揪起來上妝?
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有人坐在自己的身側,好像在解自己的腰帶,裴十柒猛地一個激靈,睜開眼來,正撞進一雙帶着醉意的眸子中。
“你怎麼喝成這樣?”
“乖,若是不多喝些酒,這良辰吉日豈不是要辜負了?”薛騁詞不達意的說著,左手搭在裴十柒的肩膀,右手利落的抽出了她的腰帶。
正當裴十柒疑惑他明明喝的醉醺醺的,為何行動上毫無醉意時,自己已經羊入虎口,被薛騁壓在了身下。
兩年後,裴十柒大着肚子走在東宮的石子路上,流螢和銀燭一左一右的扶着她。銀燭邊走邊說:“憶甜啟蒙的早,這會兒已經開始認字了,三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有意思的時候,只是怕衝撞了您。”
“憶甜是個喜歡熱鬧的孩子,沒事多帶她來玩。”裴十柒說著看向了身側的流螢:“丁釗磨了我這麼久,你究竟同不同意,給句痛快話。總是拿我當擋箭牌,弄的太子夜裏進我屋裏也追問此事。”
“婢子什麼心思,您還不知道嗎。”流螢紅着臉說:“之前明明已經和他說明白的了。”
裴十柒笑了:“你怎麼說的?你讓他來問我的意思,那我也要過問你的意思才是啊。”
“姑娘,您怎麼和他一夥,一起羞婢子?”流螢一跺腳:“沒您的允許,婢子想嫁也不敢啊。”
銀燭笑着說:“姑娘,您就答允了吧,再拖下去流螢都成了老姑娘了。”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銀杏巷的那些姐妹也大多到了年紀,該是給她們找個婆家的時候了。”
“姑娘可別急,前些日子金葉她們進宮看望您,還悄悄同婢子說了,叫婢子阻止您的念頭,說嫁給誰也不如陪在您身邊好。”
微風吹起,帶來一陣春天的暖意,裴十柒停下了腳步,看着即將落下的太陽,喃喃道:“終於到時辰了。”
流螢和銀燭以為她口中的時辰是要給人指婚,實則她的意思並非這個。
夜裏,蘇堯翻進了瑜貴妃的宮中,掀開床帳子時,建陽帝正宿在床榻上。
蘇家的仇,只能由蘇家人來報,有了喬慕生和瑜貴妃的幫助,蘇堯這一路暢通無阻,就彷彿來到了自己家。
瑜貴妃低聲說:“將他除去,太子便會被扶正,到時候你何去何從?”
“太子準備登基后重審蘇家的案子,那時我必須在,若是順利的話,我或許會繼承父親的衣缽。”說到此處,蘇堯眼睛一眯:“前提是,這個老東西不能擋我的路。”
建陽帝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上了年紀的他夜裏睡覺本也不踏實,當看清了瑜貴妃身側站着個人后,建陽帝的眼睛頓時瞪大,呵斥道:“什麼人!夜裏竟然敢闖到貴妃宮中,來人,將他給朕帶下去仗殺!”
年紀越大,建陽帝便越信鬼神之說,心裏的愧疚也被無限放大變成了難以克服的恐懼,因此他不斷的做噩夢,夢見蘇家的人來找自己尋仇,夢見寧壽長公主和瑞王帶兵打到了自己的面前,要砍下他的頭。
因此他對此十分敏感,總是疑神疑鬼的覺得身邊有人要害他。
瑜貴妃站起身來,看着他說:“陛下,您歇了吧,這兒的下人都已經被臣妾吩咐出去了,沒人聽得見您說的話。”
“你!”建陽帝聞出了危險:“你要做什麼!”
瑜貴妃神色平淡,不卑不亢:“當初我本沒想進宮,是陛下對我一見鍾情,不由分說讓我家人將我送進宮來,這些年我伺候在你身側,不知陛下感覺可好啊?”
建陽帝氣急反笑:“好啊,這麼多年了,你可終於說出了實話!范桃啊范桃,朕可真是瞎了眼,寵愛你這麼久!”
“你瞎了眼的何止這一件事?”蘇堯從暗影中走出來,直面建陽帝。
兩年過去,蘇堯已經不是乞丐的那副樣子,如今的他換了衣衫整理了頭髮,看起來和從前一般無二,除了臉上的兩道疤十分顯眼以外,瞧着和從前並沒有不同。
然而那空蕩蕩的地方本應是放着胳膊的,建陽帝想到兩年前薛延告誡自己的話,心裏驚恐萬分。
他一眼就認出了蘇堯,瞳孔猛地一縮:“竟然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道陛下不知道,死了的人會從地獄裏爬出來,向他憎恨的人尋仇嗎?”蘇堯陰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