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茲事體大
「蘇涵酷愛醫術，年少時為了一本家傳葯籍，夜闖府門偷竊，後來被府中醫師發現，害怕事情暴露又失手將其殺害，師父聽聞此事後，便將他逐出師門了。」
秦悠悠聽罷，只覺得一陣諷刺。
他本就是修習醫術的人，又拜於大儒名下，將來本該是懸壺濟世匡扶一方的醫者，卻為了一本葯籍罔顧人命，聽起來確實荒謬又諷刺。
「他心思不壞，只是後來誤入歧途，是以我其實並不希望你把葯給他，若是他這次把葯拿回去研究不出個門道來，只怕他還會盯上你。」
這不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嗎，秦悠悠拍拍胸脯，意識到慕容懷瑾的良苦用心后和他道了歉。
「無事，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樣。」
慕容懷瑾拉着她往兩人的院落走去，她再度詢問關於李嬌的事情，慕容懷瑾則說自己一眼就看出李嬌在撒謊。
「我就知道肯定是這樣。」
秦悠悠皺眉，但是審訊這種事她做不來，逼供更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是以她又找了王蘭芝過來，幾經試探，李嬌果然還是承認是她主動放走了張小小。
處理完李嬌的事情已經是晌午時分，林聲喚了小廝來院落請他們入席，知道他們還有問題要商量，慕容復和盧廷蘭婉言拒絕怕會耽誤正事，只有秦悠悠和慕容懷瑾前去赴席。
席間，林聲問起乞丐如何處置，兩人思考片刻，決定先把那個乞丐頭頭拉過來審問審問。
才在地牢裏待了幾天，乞丐頭頭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被衙役推搡來到堂下，他看見了慕容懷瑾二人，本來四平八穩的神情一頓，臉頰上透着幾分尷尬。
「人來了，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
林聲大手一揮，小廝頗有眼力見的給兩人抬了兩把椅子放在太師椅旁邊。
乞丐頭頭見狀一怔，看這架勢，這兩人和縣太爺怕是關係匪淺啊。
他眼珠子咕嚕嚕一轉，膝蓋瞬的彎下去，直接撲通在幾人面前跪了。
「我不過是討個飯吃，這兩個小年輕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本就是一場誤會，怎麼還好勞駕縣老爺親自出馬。」
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下有何不可。
「你的事我管不着，能不能走還要看他們的意思。」
林聲不打算插手管這件事，他垂手端起矮几上的清茶，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輕呷一口。
「那，那這位公子，還有姑娘，一看你們就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我此前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二位，二位行行好，饒了我吧，我那幫弟兄還等着我回去呢。」
秦悠悠可算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翻臉比翻書還快，此時乞丐頭頭臉上堆着諂媚的笑，眼睛都快要看不見了。
她看了眼林聲，林聲抬抬手，示意他們隨意審問，她這才轉頭看向乞丐頭頭。
「你們從哪裏來，又是從何人口中得知山上糧食的？」
乞丐頭頭不敢隱瞞，趕緊從實招來，字字詳盡，就差把自己和十多個兄弟的家底給翻出來。
按照他的說法，這些乞丐原來都住在領城南邊的一個小村莊，沒想到突然爆發瘟疫，他不得不帶着沒有被感染的鄉親逃難。
「你說的可是睢城？」
慕容懷瑾突然出聲。
「對對，我們就住在睢城的金玉村。」
慕容懷瑾深深蹙眉。
「朝廷下派蕭文來南方賑災，若是他帶着軍隊走官道，那在來平樂縣之前，他去的就是睢城。」Z.br>
瘟疫這麼大的事情，如今和睢城相鄰的平樂縣都沒聽到風聲，要麼是蕭文繞路從未經過睢城，要麼，就是怕惹上麻煩有意隱瞞。
「你們走之前，有多少人染上瘟疫？」
秦悠悠也隱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古代信息閉塞，看這些人衣衫襤褸，本身應當是農戶，現在卻皆是一副乞丐做派，從睢城到平樂縣這一路不算近，保守來算，應當也耗費了他們十天半個月。
兩個星期，足以讓感染瘟疫的人數翻個番。
乞丐頭頭皺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大概十數人，後來死了幾戶，我也不太清楚，村子裏能跑的都跑了，沒人去算這些。」
一個小村落也不過百許人，十數人還是半個月前的數目。
聽罷，秦悠悠同慕容懷瑾對視一眼，兩人神色凝重，這次連林聲都驚得站了起來，要知道唇亡齒寒，睢城若是大規模爆發瘟疫，小小一個平樂縣怎麼可能逃得掉。
「林縣令，你可能上奏將睢城的情況稟明聖上？」
眼下處理瘟疫最快的解決辦法還是讓朝廷出面，秦悠悠懷着一線希望看向林聲。
「不妥不妥，我的奏摺送不出去，蕭遠山眼線眾多，再怎樣謹慎小心奏摺也會被蕭遠山給扣下，到時打草驚蛇就得不償失了啊。」
秦悠悠心想也是，而且就算林聲的摺子避開蕭遠山遞上去了，層層關卡審批，還沒送到天子眼前，睢城的火星子早就開始燎原了。
她想起慕容復好歹是前任侍郎，總該有些門道能面見聖上，是以，她便拉着慕容懷瑾直接找到伯父。
等秦悠悠將此事告知慕容復，慕容復眉峰蹙起，還沒言語就聽得盧廷蘭高聲制止。
「別去，你不能去，你要是敢答應，我就不活了！」
盧廷蘭突然抱着慕容復哭泣起來，秦悠悠驚得退後兩步，被慕容懷瑾扶住肩膀。
「伯母這是怎麼了？」
她細聲詢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竟惹得伯母傷心至此，慕容懷瑾搖頭不作聲，拉着秦悠悠在桌邊坐下。
盧廷蘭像是要把所有委屈藉著這次機會發泄出來，哭得天昏地暗，眼睛都腫了。
慕容復無奈的替她揩着眼淚，過了半晌，盧廷蘭才漸漸收起聲音，抬頭見三人都睜着眼睛看自己，兩個小輩神情關切，一股子羞臊尷尬從心頭湧上來。
「你說了不去就是不去，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進京，看我饒不了你。」
盧廷蘭眼眶微紅，嘴唇緊緊抿着，一手抓住慕容復的衣袖不肯鬆手。
慕容復嘆口氣正要說好，慕容懷瑾突然一掀衣袍，在慕容復腳邊直直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