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不對啊,】花部初奈覺得不行,【噠宰不是在和魔人過作息規律的監獄生活嗎?】
【別說這個作息規律了,】伊織發了個痛苦面具的表情包過去,【我一想到安吾是怎麼給太宰治傳信息的我就裂開——】
【如果那個監獄裏可以給太宰當參照物的只有陀總,那太宰要看時間停了幾秒鐘,不就是看陀總停頓幾秒鐘?陀總竟然是敗給了自己的晚睡早起?但凡陀總睡個懶覺太宰都收不到消息啊!!】
花部默默地把腦袋靠到了伊織肩膀上以遮一遮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那默爾索怎麼辦啊?這麼大的監獄,總不能噠宰說跑就跑吧。】她強忍着笑提問道。
伊織搖了搖頭:【越獄確實困難,但是如果太宰治從來沒進去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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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按照子彈上的痕迹找出來了第一顆打進身體的子彈,發動了[墮落論]。
和以往不同,這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的畫面就像是浸泡在水裏一樣模糊不清,出現的人也面目模糊、動作遲緩、不時搖晃着。
兩個人隔着一張桌子面對面,穿着卡其色長風衣的那個坐在一旁,而穿着深綠色軍裝的那個站着,雙臂環抱在胸前,低頭看着對方。
——這大概就是那位「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了。
「不愧是亂步先生。」
和畫面比起來,聲音倒是清晰明了。「太宰治」用一種帶着遺憾的語氣嘆息着,語調變來變去,帶着一種誇張的戲劇感,讓人忍不住覺得這個傢伙似乎是站在台上唱詠嘆調。
而「江戶川亂步」沒什麼表示,語氣平靜到幾乎有些冷漠:「你會答應。」
「太宰治」點點頭:「沒錯,我答應。這樣一個能帶來好處、並且對自己幾乎沒有壞處的計劃,沒有人會不答應。現在我們是盟友了,亂步先生。」
於是穿着一身利落軍裝的「江戶川亂步」壓低了帽沿,轉身就要離開。
「但是亂步先生,」他的臨時合作對象叫住了他,「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那位對你很好,非常好,只要你仍願意聽從他的指揮,他就願意遷就你的一切任性、滿足你的各種要求。他不會因為計劃的暫時完成而放棄你,甚至還會需要你去牽制另一個他覺得自己無法掌控了下屬——為什麼你要背叛他?」
坂口安吾直到這個時候才看清楚,「太宰治」的雙手被銬在了桌上,他們所處的位置可能就是審訊室。而「太宰治」氣定神閑地坐着,儘管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坂口安吾也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他的從容。
「江戶川亂步」轉過身來,歪了歪頭,但臉上似乎沒有什麼表情。這位「江戶川亂步」相比他們認識的那一位來說更不愛笑,表情也沒有那麼生動。他只是抱臂站在那裏,神情冰冷地看着「太宰治」。
「隊長——或者說,福地櫻痴,是個很複雜的傢伙,」他的語速適中,語氣也沒什麼起伏,「我不是個傻子,我能看出來他需要我的這個小技能,而我只要和他站在同一邊,我就不會被捨棄。簡潔明了的利益交換。」
說到這裏時他停頓了一下,慢慢把雙手放了下來,握在掛在自己腰間的那兩把武士刀的刀柄上,慢慢握緊,就好像找到了什麼支柱。隨後他又很快地放開了,如同碰到了滾燙的金屬一樣。
「我去見過了你們社長,」沉默了一陣子后,「江戶川亂步」低聲開口,「他是我的劍道老師,所以我去看看他——不過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每個人都會失敗都會死,只不過老師落到了隊長手裏而已。至於怎麼死、什麼時候死,我其實不太在乎。」
「但是他什麼也沒說,」穿着軍裝的青年少見地露出了些許疑惑的神情,「咒罵、責問、失望、憤怒、怨恨,什麼也沒有。老師就像是我還沒有對你們動手之前一樣,和我坐着喝了幾杯茶,什麼也沒說,甚至還願意用名字來稱呼我。」
「說真的,我不明白。」和江戶川亂步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搖了搖頭,說著自己不明白,但語氣里沒有多少對真相的渴望和對師長的不解。
到了這個時候,回憶中的聲音也開始如同畫面一樣模糊起來,「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就像是浸入了水裏一樣時大時小,在坂口安吾的耳邊繞來繞去。
他說,他的一位同事曾經教導過他如何操縱人心,又如何將人們內心中的每一點陰暗和醜惡都剝開,曬在陽光下。
那位同事告訴他,遵從你的心,當你能看清楚自己的時候,自然也就能看清他人。
「江戶川亂步」說,他很清楚那位同事是想要離間他和福地,不過基於他和他的隊長之前本來就只有利益交換關係,這個挑撥離間要麼不會起作用,要麼就會在他明知道後果嚴重的情況下依然發揮效果。
還好他一向隨心所欲。他不太在意這些。
「我想這麼做,所以我就動手了,沒什麼太多的為什麼。」
「江戶川亂步」從腰間的武裝帶里抽出手.槍,慢慢地對準了已經打開了手銬的太宰治。
槍聲響起,記憶結束。
坂口安吾猛地睜開眼睛,就好像溺水者終於浮出水面一樣,用力到幾乎帶上了氣音一樣努力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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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伊織大概講了一下劇情走向的花部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不要在監控下表演一個嘴角抽搐。
【[花部初奈]:不是、你認真的?你管這叫狗血?】
【[花部初奈]:你怎麼回事啊,怎麼過來呆了一天晚上,你發刀的功力就精進了這麼多呢?】
伊織步歌瞪她一眼:【這不狗血嗎?這還不狗血嗎?】
為了恩師而背叛了扶養自己長大的反派,這還不狗血啊?
不過她也確實思考過,如果江戶川亂步的性格更接近一個反社會人格的話他會怎麼做。或許他不在意什麼理想什麼正義,也不覺得站在哪裏、為什麼而戰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老師的行為讓他無法理解——這其實不重要,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以後一直到最後,老師都用這種讓人有些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
花部初奈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她。
【[花部初奈]:說真的,知道你會發刀,但我沒想到你會從這種角度來發刀。】
伊織步歌攤了攤手:【我看挺多文學作品也好其他同人文也好,提到反社會人格的時候總是強調其危險性,或者乾脆就變成疾病為XP服務——只要沒有惡意扭曲或者過度娛樂化,其實也沒什麼,文學中總是需要這樣極端化因素來幫助創作者找到所謂的「極致」。】
【但是在我這裏,反社會人格障礙作為一種人物特性時最迷人的一點在於,其患者通常有冷漠無情、缺乏同理心等「無情」的癥狀表現。】
【我當然也沒有打算要完完全全按照反社會人格障礙來塑造這個「江戶川亂步」,但是參考借鑒一下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的江戶川亂步是怎樣看待這個世界的?
或許他會覺得,這個世界上做什麼都無所謂,福地帶他到了隊伍里,於是他開心的時候就聽從命令。福地要亂步學習劍道,於是亂步拜入福澤門下。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做也可以、不做也可以。
那麼這樣的江戶川亂步又要怎麼會得到福澤諭吉的認同?
伊織步歌輕輕笑了笑,歪頭看着自家親友。
原作外傳《偵探社設立秘話》中福澤諭吉幾乎一路上都想丟掉亂步,一直都在覺得亂步是個麻煩,一直到最後亂步以身涉險。
那麼合理推測——作為一個還會去思考正義是什麼、從而金盆洗手的暗殺劍士,福澤諭吉是不是也會對這個天才的遭遇的感到遺憾?會不會在不知道福地櫻痴的真實目的時是為他的身世難過,在知道福地櫻痴的真實目的後為他的命運扼腕嘆息?
再合理推測——有沒有可能,兩個人在成為師徒的這段時間裏共同擁有了一段美好的記憶?
人與人之間的一切都建立在情緒情感和利益交換之上——而哪怕是文學作品中極盡宣揚的血緣親情、刻骨愛戀,都只不過是大腦中的某一個電信號和激素分泌帶來的反應。
哺乳動物有殺死嬰兒的本能,更不用說愛人之間了——可能會有人一直恨你,但不會有人一直愛你。
當這個情景下的江戶川亂步在看望成為階下囚的老師、而福地櫻痴也正好走進來的話,他會怎麼想?
——「我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老師看着我,好像難過極了。而隊長那個時候走進來,看着我,滿是得意與滿意,就好像看着一件完美的作品。」
這種順暢的思路、和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的走向就能直接在腦海中看到電影一般的景象的感覺讓伊織步歌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和暢快。
【你倒是寫啊。】花部幽怨地盯着她。
伊織聳了聳肩:【我是鴿子嘛。再說了你什麼時候看見過我寫過小甜餅了——寫作源於生活,我慘淡又平淡無味的生活不足以為我提供經驗、支撐我寫出什麼令人愉悅的文字。】
【行啦先不說這個啦,】伊織終止了這個可能導向催更的話題,【系統沒給你佈置什麼任務嗎?有的話說說看?說不定我倆的任務能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