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太宰先生的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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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隨着考試預備鈴的響起,我的恩師便從戰鬥嗶嗶機的狀態中抽離了出來。
作為一個好學生,我平時很少受到宮下女士的聲波攻擊。這一次,倒是徹徹底底的經歷了一次地獄般的試煉。
耳朵飽受風雨摧殘的我像是個霜打的茄子般,身殘志堅地從辦公室門口走了出來。
與我同行的,還有那位幫我開了鎖的帥哥。
帥哥不是跟我一個考場的,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一下對方的名字。
雖然在我的過去的人生中從未認識過這個人,但現在認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別人都記得我的名字,我卻一無所知的樣子,好像有點不太好。
“啊,名字啊。”
帥哥淺淺一笑,下一秒,我看見他的手中憑空變出了一朵藍玫瑰:“黑羽快斗,初次見面……好像也不是,總而言之,請多指教。”
“嗯,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我盯着他手中的那朵玫瑰花,有點小新奇,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柔軟的花瓣:“黑羽同學,這是魔術嗎?”
“那當然。”
提起魔術這件事,黑羽同學的眉梢一挑,洋洋得意起來,“秋元同學,我的魔術可是最厲害的,區區變朵玫瑰……”
“快——斗——”
話還沒能說完,一個氣勢洶洶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不得不說,她的聲音很有穿透力,直接震得我原地一個大機靈。
我苦巴着臉揉了揉耳朵,不得不說,我的耳朵真的經不起摧殘了。
“剛剛還說在c棟教學樓要我等你,結果快斗你這個變態偷看了我的內褲顏色就跑了,還大聲在門口說了出來……”
“你不知道周圍的人當時看我的眼神!!!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受不了你,現在臨考前還在這裏勾搭女生聊天!?!?”
我循聲望去,一個身材清瘦的少女從不遠處的從拐角處沖了出來。我真的懷疑她的鞋是不是滑板鞋,怎麼剎車剎得那麼順溜。
“我的滑板鞋,時尚時尚最時尚。”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彈出這句話。
等等,我的DNA里是不是,混進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腦中的小人用力的揮手把這句話驅走,等到我看清那個少女手中拿的是什麼的時候,我沉默了。
那是一把嶄新的拖把。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黑羽同學的什麼人,總而言之,我看到黑羽同學立馬慌張起來,他急匆匆地往我手中塞了一個氣球:“秋元同學,總而言之,很高興認識你,我先去考試了。”
然後,他一個健步猛衝,直接從3樓——
跳了下去。
我、我瞳孔地震,挽留的手還停頓在半空:“等等,黑羽同學,你——”
不就偷看個女生內褲被揭穿了嗎!?!?
你不要想不開啊!?!?
正當我急匆匆地靠近欄杆往下看時,我看見一個熱氣球從空中飛了起來,而黑羽同學就好端端地站在熱氣球上。
他甚至還跟我說了聲“嗨”。
我遲滯地張着嘴,下意識地揮了揮手:“嗨。”
我被這騷操作驚得目瞪口呆,以至於那個少女,也跟着跳了下去的時候,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這兩個人消失在原地時,我還愣愣地抓着氣球在發獃。
現在的高中生,都玩這麼野的嗎?
無論是這個年齡在港口mafia的太宰先生,還是把開鎖當作喝白開水的dk……有那麼幾秒,我難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落後於潮流了。
我是不是,也需要去學個開手銬什麼的。
我站在原地,懷疑人生了幾秒。
“話說回來,黑羽同學給我氣球幹嘛啊。”
回過神來后,我看向那個氣球。
我:“!”
還沒等我整明白,紅色的氣球倏然爆炸了,我驚得原地抱住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
一個小小的東西從中飄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接住。
是一塊創口貼。
胳膊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我慢吞吞地將創口貼撕下,工工整整地貼在了上面。
唇角無聲地牽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雖然有點奇怪。”
“但是,或許是個不錯的人,也說不準。”
*
考試的難度對於我來說並不大,因為我穿越前原本是個高三的學生。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高三是整個人生中知識的巔峰水平。
“要是把一道高中數學題給高三生做剛剛好,但是大學生就不一定了。”
太宰先生曾經跟我說過這個現象,當時的他非常可愛地撅起嘴,筆不偏不倚地搭在嘴上,“嘛,不過我也沒有上過大學就是了。”
似乎是有點感興趣,他忽然問我,“秋元的目標大學是什麼呢。”
我當時在收拾書包,雖然太宰先生嘟嘴翹筆的模樣真的很可愛,但現在我到了離開的時間了。
我內心掙扎了片刻,還是把筆抽了下來,塞在他的手中讓他幫忙簽字:“東大吧。”
因為我的家長在國外,所以我有時候會拜託太宰先生幫我代替家長來簽字。他一開始沒有答應我,但後來我成功用了幾頓螃蟹賄賂了他。
把筆拿下來時,太宰先生顯然有些不情願,但他還是幫我在作業本上,工工整整地簽上了“太宰治”這個名字。
“總感覺這樣下去,真的好像養了個孩子。”
他嘟囔着。
我才不會告訴他,這份作業是不用簽的。
太宰先生的字其實寫得挺好看的,兼具工整和成年人書寫的飄逸。
簽完后,像是有點無聊,他單手托腮看向我,“說起來,秋元的作業還真的是耗費家長啊,最近好像一直都要簽字來着。”
我心一驚,怕被他看出些什麼,試圖轉移話題:“反正扮演家長的遊戲,太宰先生也樂在其中吧?”
“而且太宰先生根本就養不起我啦,上次樓下咖啡廳賒賬的錢,還是我幫你交的。”
原本轉移着話題,想起太宰先生平時乾的事,我又有點小不高興:“再說了,哪有太宰先生這麼不可靠的家長啊,一天到晚搭訕小姐姐。”
我氣鼓鼓地將作業本塞進書包,“我說,太宰先生,你是時候該存點錢了哦。”
“總是賒賬的話,社會信用也會受損的,麻煩國木田先生好像也不太好。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錢,一直幫太宰先生還賬的……”
還沒能說完,太宰先生用筆在我的腦袋上敲了敲。
我的話語在唇齒中一滯,抬眼看向他。
太宰先生用鋼筆點了點我的腦袋,眉眼彎彎,笑着說:“好啦好啦,別操心了,小朋友。”
明明是個簡單的動作,我卻在原地呆了呆。
我清淺地呼吸了幾秒。
“‘小朋友’的說法,太宰先生,是從哪裏學來的。”
須臾,我聽見自己問。
“欸,最近網絡上不是很流行這個說法嗎?秋元作為女高中生,應該懂得這個潮流的吧。”
太宰先生摸着自己的下巴,認真思索,“雖然我是比秋元大了6歲啦,但我還是很懂時尚的。”
“或者說,其實‘小秋元’,要比‘小朋友’更合適些?”
他興緻勃勃地徵求我的意見。
我一時之間,沒說話。
太宰先生貓貓歪頭,疑惑地看着我:“秋元小朋友,你怎麼臉紅了?”
我聽着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對自己發熱的臉頰感到無措:“太宰先生……這個笨蛋。”
太宰先生一臉茫然:“?”
見他根本不懂,我迅速地把他手中的鋼筆抽走,塞回我自己的書包里。
“太宰先生這個笨蛋、不靠譜的成年人!!!”
我掩飾着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臉紅地大聲罵他。
看見自己手中的筆被抽走,太宰先生無辜地眨了眨眼。
即便不知道怎麼了,他雙手舉起,作投降狀。
“是是,秋元同學是最聰明,最可靠的未成年人了。”
……
有的時候,我其實對太宰先生成年人的遊刃有餘,很沒有辦法。
因為似乎我在他面前做的一切,他都能毫不費勁的看穿,而他卻總是能輕易地攪亂我的心湖。
所以,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我跟太宰先生同齡的話,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相遇呢。
*
“泉醬、泉醬……”
“泉醬!”
我回過神來。
察覺到我從發獃中走了出來,一旁的愛瑠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泉醬,該你去洗澡了哦。”
現在已經是晚上8點了。
我看向自己面前的草稿紙,上面已經寫上了“太宰治”這三個字。這張草稿紙是我從考場帶出來的,因為僅僅是分班考試,草稿紙是不用回收的。
草稿紙上印刷着:橫濱第一國立高中。
今天做完最後一道數學大題時,距離考試時間結束還有45分鐘。
那個時候,我這個匆忙的“旅人”,才終於有空閑的心思來思考自己的處境。
很多時候,我懶得去思考一些小事,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思考。將今天所有的細節在草稿紙上,我開始進行整理和推演。
45分鐘后,我在考場陷入了偌大的迷茫。
……
現在,我看向千反田愛瑠,她是我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這一點絕對沒有錯。
可是——
“愛瑠,你說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現實呢?”
我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試圖尋找一些安全感。
“我是橫濱國立高中的,但我從沒聽過橫濱第一國立高中。而且,我是16歲那年遇見的22歲的太宰先生,可是現在的太宰先生顯然就沒有比我大6歲。”
我知道她聽不懂,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我過去住的公寓,橫濱第一國立高中也是不存在於我的記憶中的……我好像是個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間線的人。”
“所以今晚我才沒辦法來愛瑠家住,但是很奇怪的是,書包里的證件一個都沒少,而且也不是虛假的。”
“並且,我自身應該是具有某種能力……到底我的過去是虛假的夢,還是我現在處於另外一個世界,又或者說……等等,愛瑠,你幹嘛捏我的臉,我在說……嗚哇!”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讓她放下。
愛瑠反而沒有聽從我的話,而是變本加厲地揉了揉我的臉,然後把我的臉往兩邊拉:“什麼真實不真實的啊,泉醬不就在這裏嗎。”
我:“雖然我是在這裏,但我本應該不在這裏……等等,愛瑠輕點,好疼!”
愛瑠從高往低俯視我:“清醒了嗎,泉醬。”
我發現俯視真不是個好視角,明明愛瑠是那麼大一個萌妹,這角度硬生生給我看出幾分驕矜來。
見我還在發獃,愛瑠又用了點力度。
我哇哇大叫:“清醒了清醒了,愛瑠,去洗澡去洗澡!!!”
確實現在想那麼多也沒有用,我揉着發疼的臉,抱着衣服乖乖地去洗澡了。
正當我準備進浴室時,愛瑠拉住了我的手腕。
“雖然不知道泉醬在煩惱什麼,但是對於我來說,泉醬就在這裏哦。”
黑長直的友人站在原地,薰衣草紫的眼眸中浸潤出溫柔的光澤。
“所以,有什麼煩惱的話,即便我無法理解,我也會認真傾聽的。”
既溫暖,又動人。
我怔忪了片刻。
……
“嗚嗚QAQ,愛瑠!!!我跟你說,我這一天真的過得好驚奇啊。你不知道,我可是從黑手黨那邊掙扎求生的。誰能想到,我上一秒還在槍擊戰場,下一秒我就在學校考試啊。而且就是,年輕時候的太宰先生,他真的……”
“先去洗澡哦,泉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