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問心
深夜，平湖書院，以為不速之客來臨。
書院的門口，岑夫子站出來對着來人開口道：“深夜時分，國師大人來書院是為何事？”
來人是一名老道人的模樣，如果李長生在此地，必定會認出來，此人便是白日給自己算卦的人。
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國師，也是自己的師叔。
國師看向岑夫子，笑着說道：“世人都說岑夫子是這個世間少有明事理的人，也是只會讀書的迂腐之輩。不曾想到世人都看走眼了，岑夫子不僅讀書造詣極高，修為也是世間一等一的好手。”
岑夫子搖頭道：“國師大人謬讚了！我是不是世間一等一的好手，我並不知曉。只是書讀多了，總會明白些什麼。院長離開時，將書院交予我，我自然會替院長守好書院。所以還是請國師回答，深夜為何來此吧！畢竟平湖書院，並不歡迎純陽宮人，即便是純陽宮的棄徒。”
國師雙目一凝，詢問道：“既然平湖書院不歡迎純陽宮的人，我那位好師兄的弟子，為何能入你平湖書院？”
岑夫子嘆了一口氣后，才回答道：“這是天後的旨意，我們平湖書院畢竟大離王朝的一部分，我沒辦法違抗天後的命令。”
國師聽后，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岑夫子沒有騙自己，他也不會騙自己，因為讀書人是最會騙人，也是最不會騙人的了。
“本座是來找李長生的！”
國師並未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岑夫子疑惑：“為何白日不來，非要等到深夜？”
國師回復道：“岑夫子，你既然讀書多，豈會不知高人都是在深夜出行的。若是白日出行，豈不是墜了高人的風頭。”
岑夫子皺眉，他知道國師說的在理，便開口道：“既然是在我平湖書院的地盤，那我要跟着！”
國師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平湖書院西邊小院，李長生正在秉燭看書。
他住的房間有很多書，這幾天沒事兒的時候他就看，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明白的道理自然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讀書不能夠死讀書，須得配合行萬里路，才能夠明白書中所描述的含義。
不解的是，書里講，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黃金屋李長生並未見到，顏如玉他也未曾見到。
有那麼一刻他懷疑，這句話是錯的，可他沒有證據。
正在這個時候，小院有人進來了，隨後便聽到岑夫子的聲音傳來。
“李道長，有人前來拜訪！”
李長生打開房門，目光放在了岑夫子的身上，隨後自然也看到了白日給自己算卦的老道人。
看見老道人的那一刻，李長生奇怪又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會來找自己，沒有等自己去找他。
不奇怪的是，他一定會來好自己。
李長生的內心其實是有些猜測的，卻也只是猜測，還有待證實。
國師笑着看向李長生說道：“白日我們見過的，至於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經有了猜測。如果我猜你猜的，關於我的身份是當朝的國師，也是你師父王老三的師弟。如果非要加上另一層身份，那便是純陽宮棄徒。”
李長生有些詫異，沒有想到他會這麼介紹自己。
就是李長生有好幾個問題想要問，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國師見李長生此般模樣，笑了笑。
“這邊有個亭子，我們可以來這裏聊！”
李長生說了一聲好，便率先走了過去。
國師也對着岑夫子說道：“岑夫子有興趣，可以一起來聽。”
岑夫子拒絕道：“不必了，我就在門口便挺好的。”
既然岑夫子說了，國師也不勉強，便跨入了小院走到亭子裏。
國師率先坐下，示意李長生也坐。
李長生坐下以後，國師手在石桌子上一揮動，一個圍棋盤便出現了。
國師對着李長生問道：“會下圍棋嗎？”
李長生搖頭：“沒學過！”
國師笑道：“你得會？”
李長生費解的問道：“為什麼？”
國師回答道：“天下大勢，分分合合，所有的一切，都在棋盤中。你若是棋子，便要受人擺佈，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你若是棋手，那麼便可以俯視世間種種，完成自己的所有心愿。”
最後，國師問了一句。
“你的心愿是什麼？”
李長生並沒有回答，也沒有接下去，而是問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我師父真叫王老三？”
國師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就連岑夫子都豎起了耳朵，顯然對這件事情也十分有興趣。
國師突然笑了出來，笑容停止后才回答道：“你師父叫王三，並沒有老這個字。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他的父親為了他好好養活，便直接給他取名叫王三。而王老三，是他現在已經活了幾百歲了，故此我才叫他王老三的。”
李長生還有一個問題，便問道：“為何我師父看起來才三十來歲，你卻已經這麼老了。”
國師回答道：“各自的選擇吧！你師父對於衰老此事，無比的重視，他想要留住最好的時光，故此一直讓自己顯得駐顏有術。而我順應了天命，順其自然的衰老。何況我的模樣，說我是得道高人，不比你師父更有說服力？”
李長生點頭，是贊同他的說法的。
但李長生也說道：“我感覺你話裏有話！”
國師滿意的看向李長生：“不錯，這都聽出來了。我的意思是，我輩修士，就要順應時代的大勢，與凡塵接軌，而不是顯得高高在上。”
李長生懂了，便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應該走出自己的地方，與塵世相交相容。就比如說，你來了大離王朝當國師，就是為了融入這個塵世。”
國師越看李長生是越喜歡，講道：“我和你師父的理念不同的地方就在於此，你師父認為修行之人就應該一心修行，莫要讓自己有太多的煩惱。而我認為，修行之人，就應該擁有太多的煩惱，然後才能夠得道。這是他的固執，也是我的固執。”
“我有一個問題！”李長生突然說道。
國師意外，卻還是示意李長生說出來。
李長生無所顧忌的開口道：“國師大人口中的得道，是何種得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是人人都可以得道，為萬世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