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穿成男主前女友了51
從瀰漫著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醒來,入目就是堆滿鮮花和果籃的雪白床頭櫃,伊柯遲鈍地將視線轉向另一邊的點滴架,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中,他如鬼魂一般飄在半空,身不由己地以第三人稱視角旁觀着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他看見郁宴輝在得知自己暗戀顧零學姐后故意接近顧零學姐,明明不喜歡顧零學姐卻向顧零學姐深情告白,看見郁宴輝一面嫌惡地與顧零學姐借位拍親密照,一面又以「炫耀」的姿態拿親密照刺激他叫他死心。
而當自己如願放下顧零學姐后,郁宴輝又立刻與顧零學姐分手,到自己這兒來賣慘說是顧零學姐劈腿,結果被旁人聽了牆角,以訛傳訛出去壞了顧零學姐的名聲。
這一切有的是伊柯知曉的,有的是伊柯無法得知的,但再接下的發展,就與伊柯經歷過的完全不一樣了。
夢裏的顧零學姐非但沒有不受影響地繼續參加志願活動,也沒有手握紅冰在隧道里大殺四方,反倒被那些黃謠整得幾近崩潰,她無措地四處伸冤,四處奔跑自證清白,甚至還想找始作俑者郁宴輝幫忙。
可沒有人信她,更沒有人幫她,毀她名聲的真兇郁宴輝給她的,卻是致命的一擊。
飄在半空的伊柯眼睜睜看着顧零學姐心神大亂,看着她循着郁宴輝的朋友圈前往度假村,誤打誤撞被厲鬼附了身,看着郁宴輝明明還有餘力卻放任不管,任由顧零學姐渾渾噩噩地回了家,被厲鬼操控着親手殺害……
等夢裏的那個自己趕到時,顧家一家人已經被吸成乾屍,厲鬼也早逃之夭夭,只留下剩一口氣的顧零學姐,見他趕來,眼窩深陷的顧零學姐眼淚已經流干,她死死盯着他,說出生命中最後一句啼血的「我恨你」。
可夢裏的他一無所知,反倒覺得那恨來得莫名其妙,再後來他與郁宴輝一起順利畢業,成為赫赫有名的驅鬼師,而他也在郁宴輝的寬慰中徹底放下心結,與郁宴輝結下深厚友誼,情同手足成為人人稱頌的佳話……
沾血的佳話。
從夢中驚醒的伊柯渾身都被冷汗浸濕。
那個夢實在太真實,每個細節都還原到無可挑剔,真實到有那麼幾秒伊柯都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差錯。
伊柯就這麼久久盯着點滴架,直到狂跳的心臟逐漸冷卻,直到輸液管都開始返血,他才一把拔掉針管,也不管冒血的手背,赤着腳就走下病床。
「一號房換藥了……欸這位先生!你不能……」
推着小車的小護士剛進病房就瞧見這一幕,急忙忙跑過來沒勸幾句就被伊柯一個安睡符給定住,順着慣性軟綿綿倒在病床上。
伊柯不聲不響地走出病房,找到郁宴輝的房間推門而入,然後反手鎖住房門,又在門板上畫了一個靜音符。
郁宴輝的病房蕭條似雪,既沒有鮮花也沒有果籃,伊柯走至病床邊,手背上的血便也滴了一路,伊柯靜靜俯視着病床上睡不安穩的郁宴輝。
似乎是感受到伊柯的視線,郁宴輝驚叫着從噩夢中醒來,瞧見床邊的伊柯張口就問:「靈脈!我的靈脈!我的靈脈怎麼樣了?!」
伊柯垂眸:「廢了。」
聞言,郁宴輝獃滯片刻,接着爆發出的嚎叫簡直不似人類,要不是被捏斷靈脈的他此刻還很虛弱,郁宴輝一定要跳起來大砸特砸一通。
伊柯就這麼安靜地站在床邊聽他咆哮咒罵。
鬧了好半晌,氣喘吁吁的郁宴輝才猛地想起什麼似的,他雙目充血,喉嚨都喊啞了:「阿柯!阿柯!你們乾門祖傳的隕日針現在在你師父那裏對吧?那個隕日針可以救好我的靈脈!」
郁宴輝哆嗦着伸手拚命攥住伊柯的衣袖:「阿柯!阿柯你幫我去偷來好不好?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我對你那麼好,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而伊柯只是緩緩抽出自己的衣袖:「阿輝。」
伊柯第一次這麼親昵地叫郁宴輝。
「你知不知道,我那時之所以會答應陪你直播,不論你多叫人反感也一直跟在你身後,都是協會要求我的任務。」
郁宴輝一呆。
伊柯繼續平靜道:「你知不知道,我手裏一直有一條師父的秘令,這個秘令你師父也默許了,那就是在度假村,找機會殺了你。」
郁宴輝先是獃著,陡然一個激靈后他手腳並用地推着床單想遠離伊柯,郁宴輝使勁搖頭大吼:「不可能!協會怎麼可能想殺我!我師父怎麼可能會允許!我可是天才!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現在不是了。」看郁宴輝就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伊柯的語氣平淡到冷漠:「就算現在是又如何,在沒有足夠實力的情況下就想挑戰原有的規則與權威,只能說是愚蠢透頂——何況現在變成廢人的你,不過是協會的一個棄子罷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在說謊!你……啊!」
郁宴輝不相信才被協會那群老傢伙捧作「未來之光」的自己轉眼間就會被人像垃圾一樣捨棄,他不顧一切地後退着,以至於整個人直接摔下病床,輸液管與床單糾纏在一起好不狼狽。
伊柯繞到病床的另一邊,他還赤着腳,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輕,靜悄悄沒發出一絲聲響,正因為如此,郁宴輝才注意到病房門上以血繪製的靜音符——
伊柯他把房間與外頭隔音做什麼?
難道他真的要奉師命,在這裏殺自己滅口?!
「乾坤羅衡!震雷妖吟!乾坤羅衡震雷妖吟!」郁宴輝本能地還想攻擊伊柯自衛,可他的靈脈早已碎了個稀爛,現在的他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郁宴輝歇斯底里大喊:「不!不!滾開!你滾開!你滾開——啊!」
郁宴輝連滾帶爬還想逃,卻被伊柯一腳踩住,這一腳的力道直接讓郁宴輝慘叫一聲,頓時一股尿騷味撲鼻,郁宴輝嚇得痛哭流涕,求饒道:「別殺我!別殺我!阿柯!阿柯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一直把你當做我最好的兄弟!我對你那麼好,你不能這樣背叛我啊!」
聽他口口聲聲說「朋友」,伊柯突然笑了起來,他的膚色本就是冷白,此刻更因失血過多而蒼白到近乎透明,伊柯笑得罕見,眸里更閃動着崩壞的瘋癲:「你說得對。」
「我們是朋友的。」
說著,伊柯一下咬破指尖,在郁宴輝驚恐到失聲的注視中,伊柯點着嫣紅的指尖血,在郁宴輝的臉上畫出一道聚陰符:
「這不就是你一直渴望的友情嗎?現在如你所願,我這個朋友,你一輩子也甩不掉了。」
相隔幾間病房的顧零還不知曉伊柯那兒的瘋狂,伊柯的夢的確是她利用小白夢鬼的力量製造出來的。
在夢裏,顧零不僅還原了原小說的劇情,還將原小說中郁宴輝和伊柯的內心描寫一一複述給了伊柯聽。
男主郁宴輝嫌惡愛情又利用愛情,為了他追求的所謂「兄弟情」害死了無辜的原身,最後反倒被美化成不拘泥於小情小愛的「大男主」——不是說「不知者無罪」嗎?那顧零就要伊柯清清楚楚地知也知罪。
畢竟伊柯雖不算害死原身的直接兇手,卻也是郁宴輝的幫凶,是一切的禍端,伊柯罪不至死,也罪無可赦。
對郁宴輝那種自以為是之人最好的報復就是直接摧毀他洋洋得意的一切,而對伊柯這種清高孤傲又良知尚存的人,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永遠活在無法彌補的愧疚中。
顧零看人很准,報復點也相當一針見血,但顧零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寡淡的伊柯發起瘋來會那麼瘋。
被凶神冉蕭蕭捏斷靈脈的郁宴輝本就元氣大傷,身上的陽火還不如普通人,如今又被伊柯下了最陰毒的聚陰符,簡直成了養蠱般的存在,被百鬼纏身的郁宴輝終日嚎叫抓撓,很快把自己撓得渾身血痕慘不忍睹。
醫院也給郁宴輝做了全身檢查,可檢查結果卻無大礙,而郁宴輝「發病」時只是瞎叫,偶爾清醒就一個勁喊顧零和伊柯的名字,說伊柯要殺他,說都是顧零那個***害他。
人在醫院鬧騰得厲害,有人看不過覺得郁宴輝也是可憐,便找來顧零這個「前女友」想主持公道。
顧零順從地來了,她上下一掃人不人鬼不鬼的郁宴輝,感慨似的嘆了幾口氣后,顧零隻說了三個字:
「他瘋了。」
簡單六個字,卻把郁宴輝直接打入死牢。
隨意吃瓜的眾人都恍然大悟,對啊,這樣子如果不是被鬼上身,豈不就是瘋了嘛!
「ta瘋了」,自證難度僅次於「她不檢點」的第二謠言——這也算是顧零對郁宴輝之前給原身造黃謠的一份「回禮」了。
「這麼說來,好像是這樣……阿輝他自從那件事後,精神好像的確不太正常了……」
顧零這麼說完,日日照顧在郁宴輝左右,被護士們讚譽為「真朋友」的伊柯忽然附和道:「不過也不排除鬼上身的可能,既然阿輝堅持說他身邊有鬼糾纏,也許是我道行太淺,還是叫玄家的其他驅鬼師來看一下吧。」
如今玄家在官方的部署下按正規流程下設便民機構與體系,類似地方公安局和消防局,只需撥打「11*」就能上門處理緊急事務,只是玄家的專業驅鬼師來了,說出的話也與伊柯無異——郁宴輝根本就沒有被鬼上身。
「我知道大家現在還處在不適應期,容易疑神疑鬼,有一點毛病就覺得是鬼作祟,但你們要知道就像人自身有免疫系統,一個大男人身上的陽火就足以震懾大部分惡鬼了,哪來那麼多鬼無冤無仇纏着他?」
那個驅鬼師似乎與伊柯並不相識,似乎也不清楚伊柯的身份,他皺眉批評眾人:「這個電話是供市民在緊急情況下撥打的,你們這樣叫佔用公共資源知道嗎?這次就算了,以後再沒事瞎打可是要按報假警算的!」
眼下驅鬼師正是叫人敬仰又艷羨的職業,病房裏的人諾諾應着,直到那個驅鬼師走了,郁宴輝還在病床上臉紅脖子粗地喊什麼「這是陰謀!」「他們聯合起來陷害我!」
這下眾人就都有些不滿了,人家專業人士都說了沒鬼,何況在旁人眼中郁宴輝自身也是玄家弟子,這樣一直瘋瘋癲癲地叫嚷招鬼果然是精神出了問題。
於是不多時就有護士給發瘋的郁宴輝打了鎮定劑,藥效一發郁宴輝也沒力氣鬧騰,顧零佯裝憐惜地過去給他壓被角,在只有郁宴輝一人能看見的角度,顧零笑容爛漫,湊近他耳邊輕聲道:
「郁師弟,你說對了,這就是陰謀,就是我們不謀而合地一起陷害你,但那又怎樣——你自己就一點錯沒有嗎?」
看着郁宴輝因肌無力而只能「呃呃」亂叫着乾瞪眼的狼狽樣,顧零眉眼彎彎,眼底全是譏諷,再轉身面對眾人時,顧零又是一副大度體貼的模樣:「大家體諒一下郁宴輝學弟吧,最近他身上發生了許多難堪的事,精神狀態不穩定也正常。」
郁宴輝曾對小白和她說過的這兩句話,現在顧零原封不動地都還給郁宴輝。
自食惡果的滋味,他還有餘生的時間可以品嘗。
在伊柯這個「好朋友」的忙前忙後下,郁宴輝的精神病症基本板上釘釘,需要送往專門的精神病醫院長久治療,南明大學那兒相應的也要辦理休學手續。
偏偏之前在隧道里被郁宴輝不客氣頂撞的那個領隊老師還是個記仇的,他一下翻出郁宴輝先前為做任務而屢屢曠課不歸的舊賬,湯雨薇也「友情提供」了郁宴輝請水軍在網上造謠顧零的證據,休學手續辦着辦着就變成了退學手續。
一代天之驕子一朝墮落為被退學的精神病人,郁家人也不是沒想來學校鬧,奈何現在的郁宴輝早就被協會捨棄,他原本的師父也放言當沒這個徒弟,少了坤門的撐腰,生意場上的郁家立刻被孟家處處針對。
據說是郁宴輝在得意之時得罪了孟家大少爺孟衛方,如此一來郁家人都自顧不暇,埋怨郁宴輝敗家還來不及,哪兒還管得上「瘋了」的郁宴輝?
這樣一來郁宴輝被綁去精神病醫院與惡鬼相伴,徹底沒了出頭之日,重回校園的伊柯也一改往日高冷的性子,開始瘋狂追求顧零。
都說薄涼不重情的人一旦融化會比常人更火熱也更痴情,一時間顧零去哪兒伊柯都要護送,顧零不出宿舍伊柯就在樓底下守着,一個勁送吃送喝買珠寶買包包,恨不能拿金山把顧零給圍起來供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伊柯對顧零那不單是喜歡,而是明晃晃愛。
愛意本就濃烈,何況還要加上揪心的愧意,伊柯對顧零的猛烈攻勢旁人看了是羨慕,顧零本人卻煩不勝煩,禮物全不收,人見了就躲,到後來顧零甚至懷疑伊柯這是不是在變相報復她。
期間許響也找過伊柯,但第二天鼻青臉腫的伊柯還是照常蹲守在顧零宿舍樓下,顧零終於被氣笑了,她直接下樓,當眾一把攥過伊柯沾血的衣領,盯着伊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伊同學,我不稀罕你的追悔更不要你的感情,有些事一旦發生就永遠存在,既消不滅也無法被釋懷,你要是想補償就這輩子都離我遠點,你的喜歡已經讓我夠晦氣了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