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藍羽墨的神秘男友(上)
周以正在前往藍羽墨家調查的路上,一直琢磨着兇手嫁禍給她的真正動機。
如果柳月娥案的真兇,是十六年前的「帽子戲法」兇手,他這次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
在整個案情中,有很多不對的地方。
第一,帽子戲法兇手連續六年做了六起連環兇殺,都巧妙逃脫了警方的追查,罪犯極高的智商和反偵察能力讓警方十年都沒辦法破案。如今再犯案,卻狼狽到要找個替罪羊來給自己脫罪?
第二,本來好像是替藍羽墨出氣的英雄行為,卻因為藍羽墨最有動機殺人而嫁禍給她?這哪還有什麼英雄氣概?明明就是狗熊行為。
第三,十六年了,連環兇手重出江湖,目標為什麼不再是一個新聞轟動的,有爭議的案件?柳月娥職場霸凌,王順發在同事的口中是個惡人,但這相比於十六年前的帽子戲法凶殺案的受害者,被矚目的程度低了太多。
周以正暫停思考,車到了藍羽墨家樓下。
這小區是個城區中心的老破小。
外牆破舊不堪,有兩單元連門都沒了。樓前的牆根下,堆放着很多雜物,看起來也沒有物業管理。
但這老破小地段好,緊鄰沙市二小,沙市的一流小學。
估計藍羽墨一人的工資,要負擔這樣房價的房子,也不輕鬆。
老樓的設計,都不太重視樓內的採光,周以正沿着壞了好幾處燈的樓梯,摸黑爬到四樓。
他找到404房門,輕輕敲了幾下。
門吱嘎打開一條縫,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從門縫裏探出頭,一雙水靈靈的,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有些膽怯地看向周以正。
看清楚周以正手裏的警官證后,小男孩兒瞬間使勁兒推上門,房間裏傳來他驚慌又稚嫩的大喊。
「媽,快跑,警察叔叔又來抓你了。」
門很快又開了。
藍羽墨疲憊的面孔出現在周以正面前。
小男孩又不放心地狂奔過來,雙手緊抱住藍羽墨的大腿。藍羽墨用手輕輕呼嚕了下他的腦袋,語氣責備地說。
「聰,媽說過多少次,不要直接開門。下次要記住。」
「小朋友,叔叔不是來抓媽媽的,是來請媽媽幫忙的。」周以正對小男孩兒不好意思地笑了,又看向藍羽墨。「有幾個問題還想再問問你。」
「沒事兒,請進吧!」
藍羽墨一邊說,一邊快步轉回廚房,好聞的菜粥味道飄了出來,她一邊利落地給周以正倒水一邊說。
「這兩天把聰嚇壞了,今天說什麼都不去幼兒園,非要在家保護我。」
周以正嗯了一聲,目光掃過藍羽墨這簡單的一室一廳。
房間雖然只多平,東西卻安排得井井有條。細節之處甚至還蘊藏着詩情畫意。
周以正最終把目光停在餐桌前的窗台上。
一個用過的玻璃罐頭瓶里,插着一束矢車菊。
鮮嫩的藍色小花兒,簡單又快樂地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頑強地怒放着那無法保鮮的生命。
客廳的沙發上,簡單地堆放着與這陳舊卻溫馨的小屋極不和諧的灰藍色被褥和枕頭。
這好像是......男人的被褥,周以正突然愣住了。
藍羽墨嘆了口氣,麻利地將沙發上的被褥疊好放進了柜子。
抱怨着說。
「趙可說她是你的師妹么?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她幫我脫罪,我很感激。但要搬到我家來住,這也太過分了。總不能要我供吃供住地回報她吧。我們家這麼小的地方,轉身都費勁兒。而且我爸有糖尿病,到醫院看病的時候,還要在這住。我可從沒見過這麼訛人的律師。」
周以正忍不住笑,轉過頭去。
不錯,這就是趙可。
她可不是為了訛人。
當她確定被無辜陷害的藍羽墨一定是整個案情中最關鍵的人物,就會採用最極端的做法:跟她住在一起。
這樣趙可就可以深入了解藍羽墨周圍的人,她的關係以及她的生活。
進而找出兇手為什麼會跟藍羽墨建立這樣奇怪的連結。
這方式雖然粗暴,直男,但也最有效。
「我這個師妹,我可勸不動。」
「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兒,難道不找男朋友?」藍羽墨歪着頭,詫異地看着周以正。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沒有男人能降得住她。」周以正禁了禁鼻子。
「她這算不算私闖民宅?能不能……讓她走?」藍羽墨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問。
「我喜歡趙可姐姐。」聰突然央求地跑過來拉扯着藍羽墨的衣角。「媽!你讓趙可姐姐留下,我保證今年給你拿個大獎狀。」
周以正哈哈一笑。又是意料之中。
趙可雖然直男,什麼人都懟,但對孩子總是出奇地有耐心,特別有孩子緣。
藍羽墨揚起眉毛,纖細的手,指向兒子的小桌。
聰乖巧地俯衝坐上小椅子,打開小書包,帶上耳機,認真開始學習。
「還告她私闖民宅么?」周以正微笑地看着藍羽墨有些尷尬的表情。
藍羽墨嘆了口氣。
「自從有了這小傢伙之後,我就沒有自己了。以前還能經常跟閨蜜逛個街,看個電影,參加讀詩會。現在去shopingll都是幼兒輔導,跆拳道班,買的東西都是奶粉和兒童服裝。他就是我的太陽。還是能瞬間就把我烤焦了那種。如果趙可能‘讓聰好好學習",那我花錢供着她……也不是不可以。」
「那個……你跟趙可想出有誰會把一個死罪的黑鍋嫁禍給你么?」
藍羽墨搖頭。
「我平日裏對其它人都挺好的。跟誰都沒有那麼大的過節。讓我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兇手有跟我完全同款式的鞋,褲子和衣服。我的這雙鞋,是閨蜜楊帆給我的阿迪限量版,想要買到一樣的,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周以正搖了搖頭。「何止是買到。我注意觀察過,你阿迪鞋的右腳後腳跟,有一塊豎著磨舊了一小條,顏色發淺。監控里的兇手的鞋,那塊也是一樣的。我覺得這個人是跟蹤或偷窺你很久了,而且觀察得非常仔細。甚至有可能是,近距離的觀察。」
藍羽墨用手驚訝地捂住嘴。
「一個殘暴的殺人兇手,近距離跟蹤偷窺我很久。這也太嚇人了?」
「你的胸卡是什麼時候丟的?」
「我下班的時候還帶在脖子上,加班去了個洗手間回來就沒看到了。我們加班不用打卡,我以為被我胡亂塞到哪兒去了。我經常找不到胸卡。」
藍羽墨說到這兒,又深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吧,那天我一人在辦公室。這偷窺狂去了我的辦公室,還偷偷拿走了我的胸卡?」
「柳月娥雖然職場霸凌,但是並沒有聲名遠揚。如果說兇手只是為了懲惡揚善,那不應該把殺人的鍋給你背。我懷疑這個兇手還是個模仿者。崇拜之前的帽子戲法兇手,所以進行了拙劣的模仿作案。作案之後,又突然心生膽怯,找了個最有殺人動機的人,就是你。這才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嫁禍你。要留意你身邊每一個奇怪的人。」
「為什麼看上了如此平凡的我啊?」藍羽墨聳了聳肩。
周以正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但她實在想不出究竟是誰那麼變態。自己身邊有殺人狂魔,這可真是讓人不寒而慄的事兒。
周以正又指着藍羽墨小書架里擺着的幾張照片。
「你小時候不在沙市么?」
「哦。是的,初中的時候才跟着父母一起搬過來。之前在連郎市上的小學。」
「連朗?」周以正突然想起這個地名怎麼幾天前在哪裏聽到過,現在硬想卻怎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搬家呢?」
「哦!是我爸的工作調動。」藍羽墨漫不經心地回答。
跟老李一起工作兩年,周以正慢慢地也學會察言觀色,看得清楚一個人是在說謊應付自己的調查,還是在說真話。顯然,他覺得藍羽墨在搬家這事兒上,有刻意地想要隱瞞某件事的表達。
周以正突然來了精神。
只要能挖出這女人被誣陷的原因,找到她與「超英兇手」之間暗藏的聯繫,就能捉到這個兇殘狡猾的殺人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