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討個公道

「沈公子，你怎麼在這？」顧劍章趕到之後，一邊看着周圍四散的人群，一邊吃驚地問道。

「沒事，隨便逛逛」，沈霽不假思索道，順便整理了下儀態，賈忠則是向著顧劍章拱手作揖。

「沒事就好，這旁邊的太平巷，是個是非地，沈公子這樣的身份還是不要隨便來這裏，省得招惹麻煩上身。」顧劍章面無表情地說著，隨即便要策馬離開。

看見顧劍章連馬都不下，只騎在馬上說話，實在是有些太過失禮傲慢，賈忠想上前理論幾句，卻被沈霽止住了。

沈霽快步上前攔住了顧劍章的去路，急切的說：「顧大人，稍等，我看你行色匆匆，是不是吳老鬼的案子有了新的眉目？」

對於顧劍章的無禮，沈霽根本不介意，但是他看見顧劍章腰間繫着一卷文書，像是公文，所以毫不猶豫地將他攔下。

而昨日和沈霽那一番交流，讓顧劍章對沈霽刮目相看，他知道沈霽可不是一般的公子哥，不光想法獨樹一幟，而且膽量和智慧都超越了同齡人，所以顧劍章並不想和他過多牽扯，以防被他套去什麼話。

「沈公子，吳老鬼的案子，縣裏自有論斷，你雖貴為沈家二公子，卻是無官無職，這種事還輪不到你來問吧。」顧劍章故作官腔說道，似乎一點也不給沈霽面子。

「吳老鬼是我朋友，他的事我自然要問，顧大人身為捕快，卻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心虛嗎？」沈霽毫不客氣地問道。

「我心虛什麼？你個乳臭未乾的娃娃，還想套我的話，沈公子，趕緊回家吧，免得天黑迷了路，顧某還有事，恕不奉陪。」似乎是被沈霽說中了，顧劍章有些氣急敗壞，他只想速速擺脫眼前這個麻煩。

「你不心虛，就把你腰間的公文給我看下。」沈霽說完，一把拉住了韁繩，全然不管顧劍章臉上那儼然怒起的青筋，他覺得這份公文中肯定有自己想知道的消息，這遠比顧劍章的心情重要得多。

顧劍章更是是騎虎難下了，雖然這個公文本來就是用來公示的，沈霽遲早會知道，但是這裏面的內容一定會讓沈霽怒不可遏，他現在可不想引火燒身。

「這文書待縣裏蓋過印章之後，自然會公示，你又何必現在為難於我。」顧劍章下意識地按住腰間的公文，推脫道，語氣已然弱化了許多，面對沈霽這種既有腦子，又有膽子的官二代，顧劍章顯然有些無奈，最重要的是沈霽為朋友出頭的這份仗義之氣，不顧一切，顧劍章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也讓他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所以他對沈霽開始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別墨跡了，趕緊給我看看，要不然都別走了，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着。」沈霽耍無賴似的說道，並且手中韁繩握得更緊了。

看着沈霽一副有恃無恐的神態，顧劍章暗暗罵自己為什麼要走這條路，猶豫片刻后，他嘆了口氣說道：「縣城那麼多公子，除了你沈二爺還沒人有這膽子敢當街攔我的坐騎。上次那周小爺想攔我，被我……」

還沒等顧劍章說完，沈霽翻了個白眼，隨即猛地一跳，伸手將他腰間的公文給抽走了。

顧劍章大吃一驚，連忙跳下馬來走到沈霽跟前，拉了拉被沈霽扯亂的腰帶說道：「好小子，你這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哪來的這把子力氣？」

「不過看歸看，你可千萬不能讓陳大人知道你是從我這裏看到的消息，別讓我難做，行嗎？」此時的顧劍章全然沒了剛才的冷酷勁兒，倒像是反過來求沈霽似的。

沈霽拿過公文，逐字看完，他臉上已經爬滿了怒意，這公文上竟然寫着要將案子定為謀殺，作案者便是這當時唯一活下來的吳老鬼，理由是他毒死船員，謀財害命。

看着已經滿臉怒氣的沈霽，顧劍章知道此時說什麼也沒用，只得嘆了口氣說道：「吳老鬼一死，這案子就成了無頭案，但縣裏要給全縣百姓，要給朝廷一個交代，再不結案恐會引起民憤，帶來更大的麻煩，所以必須如此，特殊時期，上面要求儘早結案，我也儘力了。」

沈霽聽完，臉色早已冷若冰霜，他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笑意說道：「顧大人，你可真可笑，衙門的職責不就是調查真相，讓死者瞑目嗎，現在你們只顧着給朝廷交代，可誰去給吳老鬼一個交代，誰去給公理一個交代，你還好意思說你們是為了全縣百姓，十六條人命，你們就是這樣交代的嗎？」

沈霽一番話，直接將顧劍章說得啞口無言，字字如刀，刀刀見血。

顧劍章沒有惱火，滿臉鬍鬚的臉上透着一股倔強和無奈，身為阜城的總捕頭，誰不敬畏，此刻卻被一個十幾歲的黃毛小子給訓得毫無脾氣，可他卻無法反駁一句。

都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可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就算身在太平世，活在這儒聖誕生地，處處標榜着仁義禮智信的阜城，人命也不過是草芥，連狗都不如，如之奈何。

所謂的對百姓交代，也不過是當政者相互推諉的借口，畢竟保住烏紗帽可遠比那些百姓的性命重要得多，仁者愛人的儒家理念更多的只是一句口號，麻痹蒼生的口號。

看着顧劍章那略顯木訥的神情，沈霽知道這並非他的錯，自己再怎麼罵他都沒用，多說無益，他朝着顧劍章鞠了一躬，隨即將手中的公文扔給了顧劍章，並大聲說道：「走，去衙門。」

一邊說著，一邊迅速跳上顧劍章的馬，疾馳而去，賈忠則是原地大喊：「二爺，你小心點。」沈霽動作出奇的果斷迅速，以至於顧劍章想攔都來不及。

顧劍章一邊收好公文，一邊懊悔地說道：「哎呀，壞事了，這是個瘟神吶。」

隨即命賈忠回沈家通知沈夫人，自己則和幾名捕快一起火急火燎的追趕沈霽。

沈霽一路飛馳，沒一會便來到了縣衙，此時府衙門洞大開，門頭之上掛着「阜城縣衙」四個大字，蒼遒有力，入木三分，極其嚴肅。

門外站着兩個衙役，手持軍刀，相向而立。

這是沈霽第一次來縣衙，雖然以前也曾路過，但是還不曾好好看過這縣衙的樣子，他一邊打量着眼前的衙門，一邊騎着馬準備向裏面走去。

門口的衙役早已注意到沈霽，看着沈霽模樣俊俏，身穿華服，還騎着縣衙捕快的馬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敵是友，能不能得罪，只能上去攔住道：「這位公子，縣衙重地，不可輕入。」

沈霽聽了，隨即舉起馬鞭冷笑道：「我就要進去，你們要攔我嗎？」

兩名衙役再三打量了下沈霽，斷定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閑的發慌到這來生事，可他們得罪不起，只能陪着笑臉道：「公子，這裏是縣令辦公重地，是斷案的地方，不好玩，亂闖是要論罪的，回去吧」。

「我看這裏是藏污納垢之地，我要進去討個公道。」沈霽說完，便要扯起馬疆硬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