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喜喪

第四十七章 喜喪

黎念傾覺得自己遞話只能遞到這份兒上了,顧玉珩再不開竅就有點不禮貌了。

她躲開了顧玉珩若有所思的目光,從他懷裏咕蛹到旁邊的草地上,站起來拍拍褲腳上的灰塵和草屑,假裝輕鬆地沖醫院大樓一仰頭,“走吧,我們回去。”

林間松樹枝椏茂盛,松針密集,一把把小梳子似地張在枝頭。

回到病房,黎念傾見到了前段時間匆匆一面的顧家夫婦。

保養得宜的人看起來和年輕的時候別無二致,只是眼尾多了幾道看不太清楚的紋路,只有笑起來的時候,才像羽翼一樣顯露出來。

“傾傾也在啊,”顧謙看到在顧玉珩後面進來的黎念傾,欣慰地笑道,“爸媽還沒回國的時候啊,就老念叨着你們三個,也好,至少在他們最後的時候,你們都在他們身邊。”

“顧伯伯……”黎念傾從沒見過顧謙這樣無奈又心酸的苦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時候說什麼好像都沒有什麼用。

勸人節哀嗎?

怎麼可能,根本沒法節哀。

顧夫人指尖挑掉眼角的水跡,拉住黎念傾的手,把她往自己身邊拽了拽,“傾傾,怎麼今天就你一個人啊,蘇家的那孩子呢?”

“媽你別問了,這日子提那個狗東西太晦氣了。他倆分手了。”顧小棠快人快語。

“沒規矩,怎麼在背後這麼說人家。”顧謙低聲呵斥。

但也只是呵斥了一句而已,顧小棠深知自家老爹的脾氣,撅撅嘴表示抗議,這段就翻篇了。

“分手了也好。”顧夫人捧着她的臉,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蘇家那孩子不太喜歡我們,那時候你們在一起之後啊,每次我們把你叫過來,我看他都不太高興。”

“我們怕你們吵架,後來慢慢地也不敢再跟你親近。就連你爸媽……我們也是弔唁了以後,就遠遠地看着你被他拽走了。”

“每年清明的時候,我們去看你爸媽,也是隔着老遠就看見蘇景遷守在那條路上,只要一看到我們過來,他就過去把你拉走了。”

黎念傾聞言悚然,電光石火之間突然明白,原來蘇景遷對她的控制,早從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就開始了。

難怪這麼多年,她和顧家斷了聯繫。

難怪顧家和黎家這樣的世交,從無利益上的紛爭,卻為什麼在她父母死後,就按下了停止。

也難怪清明節的時候,蘇景遷看起來那麼火急火燎,要把她從墓園裏拖出來。

一個自卑又唯利是圖的人,在絕對的權勢和財富面前,是永遠生不出絕對的自信來的。

所以他只能逃避。

連帶着,斷了她的聯繫途徑。

在他全力封死的小世界裏,他就會是那個最成功的典範。

她還在恍惚,而顧夫人繼續道,“但是你畢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呀,這麼多年了,看你從抱在懷裏的一點點大,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你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也總是念着,說怎麼不叫小傾傾來家裏啊,我們想啊……這次過年,本來我們說不回國了,萬里迢迢的,年紀大了,要是真出了什麼事……”

“至少在國外,在療養院住着,隨時都有儀器監測着,我們大家都放心。但是你爺爺那個脾氣,你也知道的,倔得很,非說要落葉歸根,說什麼都要回來。”

“你奶奶剛開始沒什麼意見,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也想要回來。定好機票的第二天,就接到小棠的電話,說,哎呀這次過年我們傾傾也回來。”

“爺爺奶奶高興啊,一路上都念叨着,說好呀,這都好多年了,終於有一次過年的時候人能聚齊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有命數的……”

“伯母……”

顧夫人的淚水還掛在眼角,黎念傾的喉頭也堵得厲害。

她像小時候一樣,無措的時候,就搖一搖握着大人的那隻手。顧夫人被她一搖,也破涕為笑。

“好了好了,”顧謙作為整個病房裏的主心骨,從沙發上站起來,攬住了顧夫人的肩,“老爺子也九十多歲了,算是喜喪。”

“說是這麼說,”顧夫人眉心依舊蹙着,“只是這麼突然……”

“睡夢裏走得,沒受什麼罪,倒也是件好事。”顧謙嘆了口氣,緩和了一下病房裏沉重的氣氛。

“媽肯定是捨不得爸,才跟過去看看,要不然老兩口一輩子沒分開過,突然一個沒了,留下的那個得多難過。”

“都別哭了,玉珩,你在醫院熟悉的人多,你去辦出院手續,和遺體運輸證明,”顧謙有條不紊地吩咐着,“先帶爺爺奶奶回家看一看,然後再送火葬場。”

“是。”

“小棠,你去告訴那些媒體,出/殯那天不允許過來。你爺爺奶奶退出商界已經很久了,最煩的就是現在只知道搏噱頭的媒體。咱們到時候自己家裏人去送送就可以了。”

“好,我馬上通知,誰來以後直接取消合作。”

“不過說是這麼說,安保也得做到位。阿寧,”顧謙挽起顧夫人的手,“我們到時候得安排人專門盯着。”

“嗯,都聽你安排。”顧夫人點點頭。

“好了,別哭哭啼啼的,爺爺奶奶最不喜歡人動不動就掉眼淚。”顧謙威嚴道,“該幹什麼就趕緊去幹什麼!讓爺爺奶奶看看他們養出來的,個個兒都是堅強的孩子!”

大家很快都收拾好了情緒。

忙起來的時候人的情感是很容易麻木的,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也極難分出心思來傷春悲秋。

黎念傾跟着顧玉珩一起去辦出院手續的時候,才感受到顧玉珩在醫院裏的地位。

隔行如隔山。

她從來沒有試圖了解過醫生這個行業,只知道顧玉珩是很厲害的,年紀輕輕,成績斐然。

但這又有什麼稀奇,顧玉珩從小到大,什麼時候不是出類拔萃的?

如果你告訴她,顧玉珩現在就是平平凡凡一普通人,她說不定反而會驚訝一下——啊?你在說什麼夢話?你說的顧玉珩和我認識的顧玉珩是一個人嗎?

可是真是跟在顧玉珩身後開始辦事的時候,場景開始變得讓她這個旁觀者都有點應接不暇。

走到護士站——

“顧醫生,有什麼事情嗎?”護士站的小護士看到他們走過來,還離着老遠,就已經站起來,正了正頭頂的護士帽,姿態恭敬,面容嬌羞。

“勞駕,”顧玉珩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看了小護士一眼,就轉開了目光,看向了旁邊的診室,“王主任什麼時候在?”

“哦……”小護士有些失落,但還是翻開電腦里的記錄,查找后準確回答,“王主任今天下午有一台手術,手術預計兩個半小時,您有什麼事我可以轉達。”

“麻煩他給我爺爺開一份出院證明。”顧玉珩抬腕看錶,乾脆地敲了檯面,轉身就走,“半小時後手術結束麻煩聯繫我,打擾。傾傾我們走。”

“哦……”黎念傾跟在他身後,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雷厲風行,還沒等站在那的小護士把目光挪到她身上,顧玉珩已經拉着她大步走向了電梯間。

醫院的電梯間總是人滿為患。

黎念傾還沒有已經進入娛樂圈的自覺性,屁顛屁顛地跟在顧玉珩身後感受着在醫院暢通無阻且不怕迷路的過程,到了電梯間就開始東張西望。

顧玉珩的心情已經緩和了很多。

看到她左右張望的樣子,揪着人領子給人拽到身前。

“你幹嘛?”黎念傾本來刻意跟他保持一點距離,現在可倒好,兩個人之間只有兩個拳頭左右的距離,她視線正好平齊在他的喉結。

顧玉珩怎麼比蘇景遷還要高的!

黎念傾仰起頭,皺着鼻子瞪他,“長得高了不起啊!”

顧玉珩本來微微抬着下巴,在從十三層樓的窗戶眺望遠處綿延的山脈,聞言居然特意低下頭,還用手壓着她的頭頂,以自己為量尺,比劃比劃。

“不多不多,也就比你高了快二十厘米。”

“……”黎念傾無語。

她怎麼就不知道,鋸了嘴的葫蘆一旦長了嘴開口說話了,威力這麼大嗎?

能不能再把那嘴給他封起來?

“哼……”她惡狠狠道,“天塌下來先砸你腦袋上……”

“咳咳……”顧玉珩明顯被這份幼稚嗆到了。

四周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包括但不限於站在他們兩步遠處的正在一起等電梯的兩個小護士——

“那個是顧玉珩哎,他居然會笑的。”

“你不是廢話?誰不會笑啊,不會笑的那是面癱……哎呦你掐我幹嘛?!”

“再廢話掐死你哦!”其中一個娃娃臉的小護士一手成爪,威脅地放在另一個小護士的腰上。

“好好好我錯了,”被掐的小護士渾不在意,假笑着附和,“你家顧醫生最帥最酷最有型,行了吧?”

“哼!你哪來這麼多話呀!”娃娃臉又氣又羞,“沒看見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誰啊?我怎麼沒看到?”

“……你母胎solo果然不是沒有理由的……”娃娃臉把四下尋找的小護士的腦袋擺正了,在身前小小地伸出食指,往前戳了一點點。

指的是黎念傾的方向,“那兒啊!你看不見嘛!你之前看見過誰能離顧醫生這麼近!還是顧醫生主動把人拉過去的!”

“是吼,原來從來都是看他獨來獨往的,咱們醫院那麼多小姑娘都偷偷喜歡過他,好像聽說那個外科的幾個小姑娘,跟他一個科室的,還想近水樓台先得月,有送花有約他看電影的,全都被他拒絕了。”

“我一直以為他不近女色來着,好傢夥,原來不是不近女色,是因為身邊有這樣的鳳凰,那確實,那群小家雀兒他肯定是看不上。”

“喂喂喂,有你這麼說同事的嘛?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不是不好好相處,主要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嘛。”另一個小護士一攤手,坦然道,“咱確實是比不過人美女姐姐嘛,這種美女姐姐要是喜歡你,你不心動嘛?反正我心動。”

小護士邊說邊捧心,“啊美女姐姐看看我,我比男人溫柔多了,我不高冷不花心不出軌無不良嗜好,只想和姐姐貼貼,姐姐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姐姐讓我打狗我絕不罵雞……”

“我/艹……”娃娃臉震驚且無語,“你好諂媚哦……不是,我天天看你在醫院裏兩耳不聞窗外事,怎麼八卦知道的這麼多呢?你還知道啥呀,跟我說說?”

“那是,我當年在學校的時候,那整個班的人的八卦,沒一個逃出我的雷達範圍。”

“我跟你講,也就是這個醫院太大,科室太多,咱們又是剛畢業,沒來多長時間,再讓我混熟一點,哼哼……”小護士五指成花,攥進手心裏,“這些科室的大人物的八卦,一個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牛哇牛哇……”娃娃臉為她的宏大目標獃滯鼓掌。

“等會,我怎麼看這個女生有點眼熟……她不會是那個……”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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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頓娛樂圈從成為頂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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