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別
在黎念傾和顧小棠的引導之下,娛樂圈的風向開始走向正規。
兩個公司的藝人水平都是娛樂圈頂尖的,榜單上連他們的名字都排在後面,倒是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流量名列前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沒有任何權威性的榜單,只能在粉圈內部自嗨一下,拿出去只有被群嘲的份兒。
自嗨,嗨一天行,嗨一周也行,至多嗨上一兩個月,被嘲得多了,慢慢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只能一邊對着喜歡的明星顧影自憐,感嘆我的哥哥姐姐這麼優秀,怎麼沒有人來慧眼識珠。
一邊還要接受奪筍的吃瓜群眾,在被反覆觸及逆鱗之後,觸底反彈,做出各種對比視頻,來直面自己哥哥姐姐的能力並沒有吹噓的那麼強。
有點理智的,默默脫粉。
沒有理智的,矇著眼繼續閉眼吹。
這部分沒有理智的,也不在黎念傾和顧小棠整頓娛樂圈的範圍之內——
我佛不渡韭菜精。
韭菜還是有,但體感少了很多。
娛樂圈之前的瘋狂逐漸褪去,像是一場衝天妖火燒到了盡頭,捲起的巨焰衝天,等到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燃料,又降了一場瓢潑的大雨,留下滿目瘡痍的廢墟,還飄搖着陣陣的黑煙。
總有一天,焦黑的土地上,頑強的青草會冒頭,將這片殘垣再次覆蓋,生機盎然。
“如果流量能完成我最開始進入娛樂圈的目的,我會感謝這些流量的。”黎念傾大方承認。
“那念傾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嘛?有沒有什麼新的工作進展跟我們透漏一下?”
“這個……”黎念傾轉頭看站在暗處的顧小棠,“現在還不能說,不過可以透露一下不久之後我會發行一張以‘鯨魚’為主題的專輯,不收費的,大家感興趣的話可以聽一聽,算是我把古典舞和現代藝術融合的嘗試之作。”
鯨魚是黎念傾除了毛茸茸的貓貓狗勾之外,一直很喜歡的動物。
自打小時候追浮船差點被淹死,顧玉珩嚴禁她再靠近海邊。她又抵制動物表演,堅決不去海洋館,於是至今對鯨魚的印象也還停留在短視頻里。
不過一點也不妨礙她着迷於那些在幽藍海域裏,發出空靈又寂寥的嘯聲,無聲疾行的巨大生靈。
可惜這種題材很難搬進舞劇院,做成一兩個小時的大型舞劇,只能在這種短節目裏完成一下她的遺憾。
每當說到自己的作品,黎念傾總是能從沉着冷靜,變得兩眼放光。
只是這個問題不是今天的重點,所以一帶而過。
“那現在《醫見傾心》快要播完了,您怎樣看待自己的這個角色?怎樣看待劇粉們說,‘沈姝夠黎念傾吃一輩子’這句話?”主持人以這個問題作為今天採訪的收尾。
這也是黎念傾準備重點點出的亂象之一。
許多藝人在有了一部出圈的作品后,就不再專註於演技的提升,反而藉著這個角色的紅利,開始給自己立人設——也是演員常用的挽留粉絲的話術。
有些公開場合,好似無意地提一嘴,‘我感覺那個角色和我同在’,或者‘某個角色留在我的身體裏’之類的迷惑發言。
這句話一出,很多劇粉夢回自己追劇的時光,昔日的感情捲土重來,很容易重新對演員上頭,給演員本人帶上一層角色的濾鏡。
然而在黎念傾看來,“那些濾鏡是屬於這個角色的,而並不歸於演員本人,真正的演員不可能因為一個角色就有一輩子的安穩。”
“可是《醫見傾心》這部劇,就是根據二位老師的過往改編的,就算是這樣,您覺得沈姝這個角色的濾鏡也不能加到您身上嘛?”主持人問。
“對,”黎念傾思索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沒有那麼生硬和說教,“劇播到現在,實際上沈姝是什麼樣子,每個人心裏的評價可能都不一樣。我作為演員,我能做的工作,在拍攝期間已經完成了,作品呈現出來,大家眼中沈姝是什麼形象,就是什麼形象。有句話叫‘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大家喜歡這個角色就好了。”
“大家都因為沈姝這個角色,說您拯救了現在娛樂圈的偶像劇市場,您本人是怎麼看待這種說法的呢?之後挑劇本的時候,會不會考慮繼續演偶像劇?”
“我其實不太在意劇的種類,”黎念傾手在面前比劃着,生怕自己講不清楚,“偶像劇是一個相對比較大的概念,按照這種範圍分類的話,其實電視劇就分成這幾類:偶像劇、年代劇、正劇等等。”
“對我來說,我可能更看重角色和團隊。比如這次演女主,下次讓我演偶像劇里的反派,說不定我也會接。”黎念傾想像了一下黑化后的自己,興緻勃勃,“還是看劇本和角色。”
“這樣做風險很大哦。”主持人提醒。
大家心知肚明,有幾個靠偶像劇出頭的演員,去正劇里摸爬滾打。
偶像劇里看起來還算不錯的演技,在正劇里,被一群老戲骨吊打得體無完膚。沒掀起一點水花,兩三年過去,又重新回來拍偶像劇。毫無意外又收穫了一波群嘲。
“沒試過怎麼知道呢?”黎念傾很是瀟洒。
前車之鑒不少,因為一類角色形象深入人心,以至於之後來邀約的劇本多是這一類角色。
好處是,類似的角色,之間總有相似性,被上一部劇吸引過來的劇粉看到類似的角色,能夠很快帶入把自己拉入坑的那個角色,從而使角色之間產生連續性,粉絲的粘性也會更大。且相似的角色,表面的特徵是差不多的。
總裁就是霸道腹黑,前期沒什麼大幅度表情,後期要表現得寵溺。
仙俠里的師尊往往白衣飄飄,動不動就挺直脊背吊威亞,看人永遠自帶三分睥睨。
偶像劇里傻白甜女主就更套路了,懵懂、無知,前期各種巧合,一定要在十分鐘之內和男主產生誤會,歡喜冤家,說不定有的還被塑造得很沒有禮貌。動不動就瞪着那雙大眼睛,再或者賭氣,一甩頭,馬尾揚起一個弧度,揚長而去。
非常好演,多演幾次,就像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熟練。不用費多少腦子,甚至連劇本都不用提前分析,到現場趁着化妝師準備妝發的一個小時,迅速瀏覽一遍,基本上大差不差。
壞處就是,多次接同樣的角色,會把演員圈在一個小圈子裏。大眾的印象過於刻板,自然製片方也不會在別的類型的角色選角時考慮這個演員。
等於固步自封。
“再說了,就算失敗了,當是見識一下劇組的環境,為念珩傳媒旗下的藝人探探路,也不算虧。”
“那顧老師呢?也同意黎老師這樣冒險嘛?”主持人cue到沉默充當話筒架的顧玉珩,“畢竟念傾這一系列操作,感覺時時刻刻在挑戰娛樂圈的現有玩法。”
動了太多人的蛋糕,很容易被槍打出頭鳥。
“隨她。”顧玉珩沒說太多。
總之他這張安全網拉得牢牢的,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念珩傳媒對旗下藝人的培養周期過長,導致後期資金鏈斷裂。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是小問題,扶植一個公司,對於顧家來說,是家常便飯。
這些不太適合在公開場合說,說出來還會顯得黎念傾像個小嬌妻。黎念傾是有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的,沒必要強行把她藏在自己身後,好像她身上的那些光芒皆是因為有他。
抹殺了她本來的耀眼。
“哥哥。”從採訪的錄像棚出來,黎念傾喚正在幫她整理出差行李的顧玉珩。
“……”想起答應黎念傾的要求,顧玉珩一時難以啟齒。
“哥哥?”黎念傾見他清點好了,行李放進保姆車的後備箱,又喚一聲。
“……”顧玉珩從她身後路過,趁其不備,伸臂把她挾進臂彎里當成一隻挎包。將她塞進保姆車後排之際,附在她耳邊輕輕應了聲,“欸。”
“……”黎念傾努嘴,臉擠成一隻流氓兔,“一點都不熱情。”
“學不會這個詞。”顧玉珩揉着她發頂的手往下,抹平了她皺成一團的五官,“確定這次的演出周期只有一周?”
“大概……貌似……應該……”
黎念傾想起一個星期之前,顧玉珩問她半個月之後有沒有時間。
很少重複跟人確定某件事的顧玉珩,居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多次向她確認時間和行程,極大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顧玉珩這人是不會劇透的,黎念傾連用三個模糊詞,也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一點能讓她猜出什麼的跡象。
黎念傾有些挫敗,“有時間,有時間,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幹什麼?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她發現顧玉珩給人驚喜給得有些太出乎意料了。
黎念傾很少對什麼東西有這麼強烈的好奇心,從小到大,她是被當成掌上明珠捧着長大的,她想要的東西,幾乎也都不費力氣就能得到。
唯二不讓碰的花和海。
花房顧玉珩已經給她了,黎念傾想不到顧玉珩還能怎麼給她驚喜。
花尚且可以用翻糖代替,海……總不至於給她挖片池塘出來告訴她那是海。
“給我透漏一點點嘛~~”黎念傾撒嬌,“要不然我都沒法安心工作了。”
她委屈巴巴,這一招在顧玉珩面前都玩爛了,偏偏顧玉珩就吃這一套。
但這一次顯然不管用。
顧玉珩堅決地把她轉了個身,塞進登機口,“好好工作。”
登機口的閘機在她進入后落下,黎念傾氣悶,飛快地拉下口罩,沖他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