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以身為爐
凌晨,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失心洞口處走出。
「黃老頭的火爐也亮起來了,是時候動身了。」
看見山頂亮起的火焰之後,他活動了一下肩骨,便朝着山頂的方向走去。
此人正是沈木,而此時便是三天之後。按照約定,今天他要幫長老黃廷天清除那些可能會從失心洞走出的屍煞。
這三天來,沈木的長青訣和血祭術都已順利入門,整體實體有了不少提升。
第三天,為了節省趕路時間,下午他就去往了神女峰,並在失心洞待了一個晚上,直到凌晨時分才出來。
期間他除了吸收煞氣修習地母食煞訣之外,並沒有再做什麼。
終於,登上長階之後,沈木來到了山頂。
一到院子,他就發現了懸浮在火爐上之上打坐的黃廷天。
那火爐燒得紅通通的,沈木站在一旁都感到十分的炙熱,而黃廷天受其炙烤,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不適,甚至身上的衣服連一絲都未被點着。
「來了呀!」
黃廷天察覺到沈木的到來之後,仍是打坐。
「是的,敢問前輩何時開始呢?」
沈木一邊向著黃廷天作揖,一邊詢問。
「等日出。」
黃廷天此刻表情十分的專註,惜字如金。
沈木見狀也不再打擾,背靠着院裏的一顆枯樹,欣賞起遠方漸漸被朝陽燒紅的雲海。
「吱呀~」
院中一個房間裏,黃夢玲推門而出,看到沈木的身影之後,隨即躡手躡腳地來到了沈木邊上,指着黃廷天,放低了自己的聲音,
「你看,爺爺正在吸收朝陽之氣呢。」
「朝陽之氣,那是啥?」
沈木悄聲問道,再次看向黃廷天時,只見他身下火爐中的火舌,已經纏上他的身體,將他整個人全部圍在了火焰之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沈木發現山頂的朝霞之光似乎全部聚集在黃廷天的身上,院子裏其它地方,並無物體遮攔,可卻也處在一片陰影之中。
「朝陽之氣,具體我也不知道是啥,但是爺爺每次煉器的最後一個階段,都要從吸收朝陽之氣開始,以吸收月陰之氣告尾。他說陰陽調和,方能煉製出上乘法器。」
黃夢玲搖了搖頭,清澈的眸子裏能看見朝霞的一抹倒影。
「原來如此,煉器還有這般講究。」
不光是煉器,很多時候,煉丹、采草以及修鍊都需要看準一個時機,方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太陽終於爬出了雲海,光茫萬丈。
「呼~」
這時,黃廷天大吐一口氣,口鼻之中,竟然帶出了一絲火苗,隨即赤裸的上身爬上一道道紅紋,在肚子附近交織成神秘的圖案,然後這些紅紋一路向上,蔓延到臉部。
這些紅紋跟那天黃夢玲臉上的倒是十分相似,不過此刻黃廷天身上的顏色卻更加深一些。
「看來兩者修習的應該是同一種功法。」
沈木心中暗暗想到,眼睛卻立馬又被黃廷天腹部的出現的異象吸引了。
只見黃廷天的肚皮像是被燒紅的爐子一樣,連外面的爐壁都變得一片通紅,且隨着時間流逝,那裏溫度升高,肚皮似乎變得透明起來,可是卻看不到裏面的器官。
能看到的只有熊熊烈火,以及一個在火焰中不停飛竄的小不點。
沈木眯起眼睛,定睛一看,這才看清楚了那個小小的東西,沒想到竟是一柄迷你長劍。
「一把劍?!」
看到這番景象,他不由地驚呼出聲。
「噓!小聲點,小心影響了爺爺!」
黃夢玲連忙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輕聲為沈木做起了解說,「這是我爺爺特有的煉器手段,以身為爐,可煉天地萬物。」
沈木痴痴地點點頭,心中仍是震撼不已,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番手段。
這讓他想起了那些在肚子中飼養蟲子的修士,不過黃廷天此番只是異像而已,卻不是像那些大肚修士一樣,真把肚子掏空去作了熔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木明顯感覺到附近的溫度在慢慢地升高,叫人難以忍受。
最終溫度到了一個極點便不再上升,而這時,黃廷天口、鼻、耳中也不停地噴出大朵大朵的火焰和煙霧,真是好像變成了一個爐子一般,表明着肚子裏的火焰和法器胚胎正在進行激烈的反應。
「起!」
沈木看去,只見一直沉默的黃廷天突然大喝一聲,同時張開大嘴,他身旁早已備好的天材地寶化作流光,鑽進他的嘴巴里,進入了他的肚子之中。
那些流光中的物體遇到高溫之後瞬間蒸發,不少化作能量光束和那柄迷你長劍糾纏在一起。
而有一道流光進入肚子中后,竟是化作一道煙霧,煙霧中傳來一聲響亮的獸吼,隨後一條同樣迷你卻栩栩如生的蛟龍幻影從煙霧中現身。
長劍和蛟龍就這麼才黃廷天的肚爐之中打鬥起來,此刻,黃廷天的臉上才開始淌下豆大的汗水,不過那些汗水卻很快蒸發了。
慢慢地,在火焰的幫助下,蛟龍被那長劍斬去首級,也是化作一道能量鑽進了長劍之中,這時沈木才突然從迷你長劍上感受到一絲生命感。
「好累啊。」
沈木觀察了好一會,感覺眼睛都要瞎了,連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移到了其它地方去,這時他才發現,天已經不知不自覺地黑了,而周圍的溫度也開始慢慢降了下去。
月亮升起,如水般的月光開始披在黃廷天的身上,這時他肚子裏的火焰漸漸退去,而那把迷你小劍,開始震動起,連帶着,整個神女峰都微微顫抖。
「玲兒,小子,注意了!」
黃廷天大聲提醒着兩人。
沈木連忙喚出自己的骨刺,黃夢玲也在身邊喚出了火焰,兩人嚴陣以待。
不一會,院子附近的書林中,樹木和葉片開始抖動起來,煞氣暗涌,一隻只屍體拼湊而成的怪物現身了,它們向著三人所在的方向不要命般地沖了過去。
「你左我右。」
黃夢玲扭頭對着沈木吩咐着,將屍煞數量少的那一邊留給了他。
「嗯!」
沈木點點頭,拎着骨刺便沖向了那些噁心的怪物。
骨妖來到二階之後,骨頭越發的堅硬,化作長鞭抽在這個怪物身上,就像砍在豆腐塊上面一樣,毫無滯澀的感覺。
就這樣,那些怪物才沈木胡亂舞出的鞭影之中,紛紛斷裂,徒留滿地的殘屍碎片,這般擊殺速度,引得黃夢玲不時側目,開始懷疑起沈木的真實實力起來。
可就在順風順水之際,一隻怪異的屍煞出現在沈木的面前,他發現自己的骨鞭竟然一時間沒法將它切割,連忙退後,打量起那隻屍煞起來。
看不出主體是什麼生靈,外形像是一顆懸浮着的粗糙巨大肉球,上面長滿了一隻只大大小小的怪異眼睛,肉球中間,斜咧着一張像是老人失去了牙齒之後嘴巴。
除卻它怪異的樣子,令沈木感到驚奇的是,這隻屍煞對自己抱有敵意,或者說它對其它屍煞也抱有敵意。
此時它就在場上不斷地飛來飛去,沒有牙齒的嘴巴像能自由收縮的魚嘴一樣,將地上這些屍煞的殘骸吸進自己的嘴巴里,它每多吸收一點,體型便會變大一分,身上空餘的部位便會睜開一隻眼睛。
「不好,怎麼來了一隻萬眼魔,你快跑,別和它正面纏鬥。」
黃夢玲看向沈木這邊,發出了焦急的喊聲,只是她現在被一群屍煞圍在了中間,無法抽身去幫沈木。
「萬眼魔?名字倒是貼切。」
沈木看了一眼那傢伙,就感覺挺不妙的,所以並沒有選擇與它直接廝殺。而是在那眼魔將要衝向正在煉器的黃廷天之時,出手用骨鞭捆住它,將它拉住。
待眼魔不勝其煩,再想要回頭攻擊沈木之時,他又鬆開骨鞭,拉住附近的巨石、樹木,將自己拽向它們,通過這樣始終和那萬眼魔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
一來二去,暫時為黃廷天拖延了些許煉製的時間。
終於,在沈木和黃夢玲的堅持下,黃廷天那裏似乎也接近了尾聲。
只見他的肚子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沒有一絲火氣,但是卻突然彩光大放,他一直緊閉的嘴再也不受控制地大張起來,一柄長劍化作流星飛竄而出。
「哼!想逃?」
黃廷天也是瞬間化為一道火星,追趕上那道長劍化作的流星。
「別想過去!」
在這個過程中,沈木發現這萬眼魔也想摻和一手,力氣變得剛才要大了幾分,哪怕被沈木用骨鞭拉住,也隱隱有要起飛追趕那長劍的架勢,幸好沈木腳底下鑽出不少根須,牢牢地將自己固在了地上。
一邊和那萬眼魔角力,沈木一邊察覺到了好幾道強大的目光注視到了這裏,想來應該是附近山峰的峰主,或許鑒於大家都是同門,當下才沒有出手和黃廷天爭奪那柄試圖逃竄的長劍,不過卻也沒有出手想幫就是了。
最後,黃廷天的速度要更快幾分,他瞬間追上了那柄長劍。
片刻之後,天空之中,只剩下一道墜向神女峰峰頂的拖尾火星。
「轟!」
黃廷天砸落於院子裏,掀起一股熱浪風波。
「誒,可惜了,只是地階十品,就差那麼一點就到天階了。」
他長嘆一聲,隨後一揮手中那長劍,劍氣蕩漾,附近所有屍煞頓時煙消雲散,連那些進犯的煞氣都退回了失心洞口。
一時間,峰頂明月高照,夜氣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