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歧
營地里早飯是稀粥，安苒照樣在大家燒的水裏滴了泉水。
昨天中暑的幾人，今天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轉，但身體還虛弱着，被兒女們攙扶着。
押送隊伍在卯時出發，裴松六個護衛和彩月彩雲明顯的沒精神。
泉水可以增強人的體質，但絕不是靈丹妙藥，民以食為天，還得吃糧食才有力氣。
安苒在心裏思索着怎麼名正言順的弄些吃的，改善伙食。
快到午時，他們路過了一個城鎮，裴家人這邊已經有一半人走不動路了，又累又餓的，都想進城裏歇歇腳。
丁統領哪會管裴家人如何，讓押送隊伍歇在了城外，打算用完午飯，繞城而過。
楊慧茹坐不住了，想進鎮子裏買些糧食，讓劉管家拿了五兩銀子去疏通買東西，結果銀子全被官兵給搶走了。
「你們這幫罪人，還想吃好的？做夢去吧！」
「放老實點，把錢都拿出來，否則被軍爺我知道你們有誰私藏，格殺勿論！」
「我們帶的隊，很多都到不了地方就都死絕了。
你們識相點，有好東西都孝敬爺幾個能多活一陣子。」
這哪是兵？更像土匪才是。
幾個人踢開了劉管家，罵罵咧咧的要過來挨個搜裴家人的身。
裴家這邊女眷五六十人，要是真被官兵們摸來摸去怎麼得了！
而佔便宜只是開始，於江的話，還有昨晚的事，都在赤裸裸的告訴她們，押送途中女眷被官兵強佔是不可避免的。
「夫人，怎麼辦？妾身要是真被他們搜了身，死了都沒臉見王爺。」
林姨娘帶着十幾個丫鬟僕婦，跑到楊慧茹這裏哭哭啼啼。
裴淑珍也面色發白，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更不能讓他們搜身。
「劉管家，你組織護衛先去抵擋住官兵，我們商議下怎麼處理，切不可動手。」
楊慧茹抱緊女兒，要是官兵真搜身，她們除了以死抗爭，就再也無計可施。
「是，夫人。」
劉管家聽令趕緊去組織護衛小廝，去找官兵理論，能擋一陣算一陣。
「夫人，劉管家怎麼會有銀子？他這是想害死我們啊！
要他多管閑事，這下好了，咱們全被連累了。
要不跟官兵說說，拿他一個人開刀，別搜咱們了。」
林姨娘想到了個應對的辦法，一個奴才死了沒什麼，她要是被搜了身，傳出去兒子都跟着蒙羞。
「林姨娘慎言，劉管家也是為大家吃不飽飯，才去爭取的。
要真是這麼做，等於寒了人心。」
一旁的徐媽媽不幹了，都是伺候王府的老人，要是隨時都能被捨棄，那就很難再有忠心。
「他一個奴才為主子分憂是應該的，叫他去領罪怎麼就不行了，何況這事，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
你們都是裴家的世仆，就算沒了那紙契約，也要遵守族訓，為裴家赴湯蹈火。
別說是他，就是你們任何一個，都得把裴家主子的事擺在你們前面。」
對着徐媽媽，林姨娘理直氣壯的擺出主子的樣。
「你個上不得檯面的貨，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也在我們跟前擺架子！」
徐媽媽立馬火力全開，要不是顧及夫人小姐，說出來大家臉上都不好，她非罵死她個靠爬床上位的小娼婦。
「你個老貨，活該你一大把年紀還是老姑娘～」
林姨娘也氣的不行，她一個當主子的還讓奴才為難着，簡直沒有天理。
「都住嘴，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再苦再難也不能墮了裴家的威名。」
楊慧茹頭疼，押送路途遙遠，裴家內部都不能團結，這樣下去早晚分裂。
「娘，不能拿劉管家頂罪，要不我們把錢都給了官兵吧，也不再提買糧的事。」
裴淑珍低聲和母親商量，裴家人根本不是官兵的對手，衝突起來有人員折損划不來，不如拿錢消災。
「哎，也只能這麼做了。」
楊慧茹也沒想到，裴家一朝敗落，竟然寸步難行，連想吃頓飽飯都成了奢侈。
怕就怕給錢也填不滿官兵的胃口，這事總得有個擔責任的。
安苒冷眼旁觀，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給出十兩銀子惹出來的禍端表示抱歉。
怨天怨地怨空氣，就是不怨自己無能。
「楊姨，我去找丁統領談談看。」
最終她還是開了口，一百二十多的裴家人，各有心思，但絕大多數都是好的，安苒無法做到置之不理。
「你一個姑娘家別出頭，我把銀子交出去，劉管家是替我辦事，這事我扛着。」
楊慧茹攬下了所有責任，有什麼懲罰對着她來，無論如何，她都會儘力護着孩子們。
一時間附近的幾十人心中五味陳雜，從來都是她們為主子分憂，如今夫人為她們爭取口糧，不惜擔下了攜帶抄家財物的罪名。
「夫人，這是殺頭的大罪，你怎麼這麼糊塗！」
林姨娘鄙視她犯蠢，有錢不會偷摸的找個相熟的官兵給她們代買些吃的，華兒這兩天胃口不好，買些山楂糕正合適。
結果夫人非要給大家買糧，現在鬧到人盡皆知，可怎麼收場。
「你閉嘴，我娘還不是為了大家。」
裴淑珍一聽到殺頭兩個字異常敏感，紅着眼瞪林姨娘。
「夫人，您不能去，是我出府時手腳不幹凈拿的銀子。」
「是我，是我偷拿的。」
「都別跟我爭，我是看守庫房的，是我監守自盜。」
一群僕人爭着要去認罪，夫人是替他們爭取的，絕不能讓夫人出事，他們願意赴死。
也有一部分人覺得事不關己，自己好好活着就行了，管那閑事！
安苒觀察着每個人的反應，做到心裏有數。
「想去認罪的，都來這邊登記。」
安苒打斷了所有爭論，劉管家帶人在跟官兵爭論，這邊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我叫裴三。」
「我，我叫裴久」
安苒從袖口掏出紙筆，讓裴淑珍記錄著每個人的名字。
裴淑珍不明白安苒的深意，但也照做，把要去認罪的名字一一記錄了下來。
包括徐媽媽，彩月彩雲，春桃夏柳等丫鬟都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