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墊背
月新月打完,收回玉腿。
喝了一口酒,又對遠處還躺着的歌橈喊道:「歌老師,這人犯了什麼事?」
歌橈已經動不了,對旁邊的李靜安說道:「小孩兒,扶我過去。」
李靜安按了按自己的雙腿,艱難起身,「真麻煩。」
他來到歌橈身邊,然後伸出一隻手抓住歌橈的衣領,一把就將他拽了起來,然後扛到了自己的肩上,像是農村扛麥稈一樣。
旁人眼睛瞪大,「這傢伙也太無禮了吧,竟然這麼對歌老師。」
李靜安可不管這些,他是怎麼省力,怎麼簡單怎麼來,一般不太會顧及歌橈的感受,能幫忙就不錯了,還想怎樣?
歌橈也是懵了,他以為自己會被恭恭敬敬攙扶過去,卻不想竟是被這麼粗魯地扛了過去。
他有些無語,不過對李靜安又有了新的認識。
兩人來到月新月身旁,李靜安把歌橈提在手裏,如同提一個破布袋,問道:「給誰?」
這真的是把他當包袱貨物了。
秦勝寒皺眉道:「鄉野小子,真是無禮。」
秦定卻有不一樣的看法,「神色平靜,不卑不亢,是為大才。」
月新月看了李靜安一眼,沒太在意李靜安的方式,看來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才。
她喝了一口酒道:「就那麼扶着吧。」
李靜安聳聳肩,表示無奈,只好那麼抓着歌橈的後背,單手扶着他了。
月新月問道:「他犯了什麼事?」
歌橈輕咳一聲,正了一下自己的氣,說道:「這孩子舉報,說他搞內幕,在西院考試還沒結束時,就擅自敲定了特招名單,定下了人選。他矇騙了大眾,是大罪!」
李靜安看了歌橈一眼,心道:「你說他就說他,把我帶進去幹什麼?」
釋空一聽是李靜安舉報,眼睛瞬間瞪大,雙眼欲噴出火來。
只是他躺倒在地,滿臉鮮血,已無法動彈了。
又慘笑說道:「不都是這樣么?我只不過是奉上級的意思行事罷了?」
月新月問道:「上級?哪個上級?是誰?」
釋空一啞,不再說話。
月新月用腳踩着他的臉,蹂躪了幾下,問道:「我問你,你上級是誰?是不是國師老兒?」
歌橈大驚,其餘人大驚,就連庸平郡王也是大驚。
左影和李靜安都一臉淡定,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有人低聲道:「這女人怎敢對國師無禮?」
「要是讓國師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這女人這樣,我們還要不要孩子送到這裏修行?國師會不會怪罪我等?」
……
聽着周圍的議論聲,月新月只是喝了一口酒,並不在乎。
腳下繼續用力,「我問你話呢?誰指使你的?」
釋空面無表情道:「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月新月收回腳,冷哼一聲道:「想一個人包攬所有?哼,你覺得我給你機會嗎?」
轉頭對歌橈說道:「把他帶回去,用問魂術拷問他。」
釋空臉色大變,任何人在問魂術的挾制下,都將毫無秘密可言。
因為施術的人會進入你的腦海,好似手握光陰長河一般,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聽到你所聽到的一切,就算是你藏在內心最深處,有些還一時想不起來的,只要有這份記憶,他都能窺探。
那時將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釋空驚慌道:「不不不,你們不能對我使用問魂術,我是國師的弟子,我是三品法師,還是學宮的地級老師,我傳授你們佛法,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月新月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帶走!」
歌橈應了一聲,對兩邊刑罰堂的人吩咐道:「封住他的經脈,把他帶下去!」
「是。」兩個弟子上前。
李靜安心想要不要趁這個時候把歌橈遞給他們,自己也好解脫。
但這時,釋空忽然大喝一聲:「去!」
他身上的紅色袈裟猛然抖開,一下將李靜安卷了進去。
眾人大驚,沒想到釋空還能施法。
月新月皺眉,一腳踹在那個已經變成了一個圓球的紅色袈裟上,但卻毫髮無傷。
袈裟上有一百零八個銀蠶絲線綉制而成的金身羅漢,此時都顯化了出來。
他們或站或坐,或走或跑,或長耳或短手,或高大或渺小……各式各樣,千奇百怪。
又有符文圍繞飛舞,奇幻莊嚴。
歌橈說道:「這袈裟是件法袍,只能從內打破,很難從外打破。」
月新月皺眉,「這樣,那個小孩豈不是危險了?」
歌橈沉默。
月新月看向左影,「你先前能穿過結界,現在能進到這個法寶內嗎?」
歌橈也立刻看向左影,先前左影突然出現在四陽赤光陣中,嚇了他一跳。他不知道左影是怎麼穿過那個六階結界的,有些不敢相信。
現在只希望左影能進入這個袈裟法寶中,去救出那個小孩。
左影微微一笑。
月新月眼睛一亮,有戲。
左影道:「不能。」
月新月黑臉,你不能你笑個登兒啊。
翻了一個白眼,便無視左影了。
袈裟內,看到四周袈裟上閃爍的巨大羅漢金身,李靜安不知是自己變小了,還是袈裟變大了。
他望着前方滿臉怒火,已經站起身的釋空說道:「你要拉我墊背?」
釋空惱怒道:「你害我如此,我豈能讓你存活?」
李靜安聳聳肩,走上前幾步,「你已是佛門弟子,佛祖在召喚你,要你去西天極樂,你拉上***嘛?」
釋空道:「我去西天,你下地獄,你如此多嘴,該下拔舌地獄。」
李靜安搖頭,「地藏王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你讓我下去,豈不是給地藏王找事?」
釋空一愣,但隨即又揮手道:「少給我講這些,我已是將死之人,哪還管得了地藏王。你拿命來吧。」
他舉起左掌,快步朝李靜安衝來。
李靜安站在原地不動,好像已經認命般。
但就在釋空來到他身前,準備一掌拍下時,李靜安忽然一愣,隨後臉色劇變,驚呼道:「國師?!」
釋空一愣,正回頭去看,但立即反應了過來,連忙回正腦袋。
但李靜安右手伸出雙指,將全身所有的炁一次性調動完畢,然後全部匯聚於雙指間,狠狠朝釋空的左上腹脾戳去。
釋空的速度也很快,那隻舉起的左掌,就懸在李靜安的頭頂上,差點就后發先至了。
他神情痛苦,慢慢後退,指着李靜安道:「你……你怎麼知道?」
李靜安淡淡道:「你明明心火旺盛,脾虛陰寒。可你偏偏不使用火法,卻使用土法,說明你心脈受損,應該是佛心崩碎的緣故。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休養幾日,再讀幾遍佛書就能修好,心脈不是大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脾,你本不擅長使用土法,卻強行催動,還是左手單手催動。
哼,雖然雙手都可結印,一手施兩印也是有的,畢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但不管怎麼說,陽中的陰,只是少陰,無法代替完全完整的陰。
是故,陰氣不足,陽氣不盛。再加上你的脾本來就虛,你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李靜安繼續道:「此外,你與歌橈戰鬥時,施展了那個什麼大日如來滅世掌,那個掌法太過兇猛,耗費了你大量炁,對你也是一種反噬。
這也是為何,你明明右手看着安然無恙,卻不用右手的原因。不是你不使用,而是你無法使用。
因為你已是強弩之末!」
李靜安搖了搖腦袋,繼續說道:「你右手不能使用,只能全部使用左手,而左手調用炁,又不得不經過脾,可你的脾早就不堪重負了。
就像一棟千瘡百孔,四面危牆的破屋。
只要我施加一定的外力,你這破屋……」李靜安看向釋空的眼睛,「便會瞬間倒塌!」
釋空吃驚地看着李靜安,沒想到自己的情況,全被這小子發現了。
他感到不可思議,更加不甘,怒吼道:「你為什麼要害我?」
李靜安搖頭,「你錯了,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自己害你自己。若是你不搞這些事,誰害得了你?」
釋空憤怒道:「世道如此,我不過是順應世道罷了,我有什麼錯?」
「別什麼鍋都往世道身上甩,你自己傻,怎麼怪起世道來了。」
他雙手抱起後腦勺,輕輕嘆息一聲,然後說道:「哎,算了,和你講個什麼道理,太麻煩了,快毀滅吧。」
釋空面龐扭曲,隨後周身抽搐了起來。
然後便看到他大口大口的吐血,最後連五臟都吐了出來。
李靜安連連後退,覺得噁心。
突然左影出現,一隻手搭在李靜安的肩膀上,笑道:「小傢伙兒,走了。」
瞬間,他被左影提了出去,來到袈裟的外面。
而袈裟也在片刻后炸開,迸出一大片噁心的血肉,一些站的近的人,滿身都是血水,嚇壞了不少女孩子。
月新月看了左影一眼:不是不能進去嗎?
外圍。
秦定大手一揮,一些血水頓時散開,落到了地上。
又望着李靜安的背影說道:「真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活着出來。」
秦勝寒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的,那和尚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戰勝他很難么?」
秦定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終究還是忍住沒說什麼太重的話。
於澤楊和寧可唯看到李靜安沒事後,立即跑了過來,滿心歡喜。
「靜安。」
李靜安轉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寧可唯眉毛一挑,笑着說道:「誒,原來你會笑啊?我還以為……」
話還沒說完,李靜安突然朝她撲來,腦袋重重撞在她的胸脯上,嚇了她一跳。
她連忙將人推開,又羞又惱,但她又馬上發現李靜安是暈了過去,便只好忍住羞怒,把人扶起了。
於澤楊急呼,「靜安!」
左影說道:「別擔心,他只是內炁耗完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於澤楊這才放心。
月新月啐了一口,「他爺爺的,竟然自爆了,什麼都不留下。」
左影微微一笑,大手一招,那些崩碎的袈裟又合在了一起,落在了他的手上,「還有件袈裟,雖然不是什麼高階法器,不過……也不錯了。」
月新月拿起看了一眼,然後轉身丟給了於澤楊,「人是他殺的,東西就給他吧。」
於澤楊一聽,立刻接住。
寧可唯無語,正打算把人還給他的,這下不好還了,只能穩穩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