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5
校園5
之所以揍許曇的屁股,是因為那個地方的肉比較多,輕易不會揍壞,畢竟於洲是個窮學生,萬一真把許曇打出個好歹,他可賠不起醫藥費。
距離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事後於洲一直很後悔,被許曇這種內心充滿惡意的人盯上是一件非常倒霉的事情。
他不該得罪許曇這種小惡魔,畢竟許家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這隻小螻蟻。
現在許曇又找到他的家裏來了,想想也是,許曇這種驕縱的頂級富二代調查一個窮學生不是什麼難事。
於洲把湊過來的許曇推開,冷笑着說道:“如果我是劣等人,你這種一直被我壓在身下的人算什麼,劣等人中的劣等人?”
許曇笑了,他的笑容總是很朦朧的,總是似笑非笑,猶如霧裏看花終隔一層,讓人沒有辦法從他微笑的面具下窺探到他的內心。
“不過是成績比我高了幾分,現在就傲起來啦?”
他把手搭在於洲肩膀上,一雙狐狸眼眯了起來,環顧了一下筒子樓周邊狹窄擁擠的環境,對於洲說道:“不過也是,你這種人的賽道只有這一條,只能和千軍萬馬一起擠那座獨木橋,所以才把成績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於洲把許曇的手拍掉:“你對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想看我露出難堪的神色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許曇,面露譏諷:“難道是富家少爺可以選擇的路太多,所以才這麼閑,居然和我這種劣等人混在一起?”
許曇說道:“對啊,我就是這樣的人,有錢有閑,不用像你一樣過高考那座獨木橋,所以無聊的時候就只好給自己找點樂子。”
他伸出手指勾着於洲的衛衣的帶子,淺灰色的帶子在透着淡粉色的指尖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於洲實在沒忍住,罵道:“許曇你有病吧!”
許曇噗嗤一聲樂了:“你把我拉進筒子樓里打我的時候不是挺威風的嘛,現在慫啦?”
於洲看着他這狡猾又惡毒的模樣,忍不住咬緊了后槽牙,繃著一張俊臉冷冰冰地說道:“我脾氣不好,你要是還想被我拉進筒子樓里打屁股,你就繼續說下去。”
許曇眼中明顯帶上了怒意,那是他人生中最丟臉的時刻之一,每每回想便恥辱萬分。
看他生氣,於洲心裏也爽了,懶得理這個富貴閑人,再一次伸手用力握住許曇的手腕,把自己的衛衣帶子從許曇的手指上扯了下來。
他邁着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離這裏不遠的菜市場。
菜市場上人來人往,於洲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走到賣香菜和西紅柿的攤位上。
於洲站在攤位前挑西紅柿,又買了一把很嫩的小香菜,早市附近有人賣蛋餅,那香味十分饞人,一隻往於洲的鼻孔里鑽,於洲咽了一口口水,又掏出五塊錢買了兩個蛋餅。
其實如果不是進入清浦發現和同學們貧富差距如此之大,這樣的生活其實也還可以,總比那些風餐露宿的人要好一點。
可是怎麼說呢。
於洲想起了一句話——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一旦貧富差距□□裸地擺在眼前,那對人的衝擊力是相當之大的。
無力、迷茫、絕望、心灰意懶......這些於洲都經歷過。
他曾經很喜歡一個跑車模型,那個模型要五百塊錢,就擺在商店的櫥窗里,每次於洲都會去那家店走上一圈,透過窗子看着那輛擺放在櫥窗里的跑車模型。
就在他對跑車模型求而不得時候,許曇卻擁有了貨真價實的跑車,他穿着一身新潮的衣服,盤着雙腿坐在銀灰色跑車的車蓋上,臉上露出那種似笑非笑、慵懶又倦怠的笑容。
當時於洲看着那條朋友圈心態受到了一點刺激,從此之後再也沒去看過那輛跑車的模型。
這就是天與地雲與泥的區別,於洲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調節好自己的心態。
他咬着蛋餅,拎着西紅柿和香菜回到了家,路上還撿了幾個礦泉水瓶,月末可以去賣廢品賺錢。
回到那個狹窄的小道上時,於洲特意掃視了一眼,這裏早就沒有了許曇的蹤跡,這種富家小少爺很難忍受這裏的環境,多待一秒都覺得難以呼吸。
於洲把買來的菜洗凈後放進冰箱后回到卧室里寫作業,筒子樓的卧室非常小,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和一張一米五的書桌就佔據了大半個卧室,貼着書桌的那面牆是一整面的書架,地板是非常老式的樣子很花哨的淺綠色瓷磚。
於洲很愛惜自己的小屋,他是一個非常勤快非常愛乾淨的男孩,每天都會把家裏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於洲寫作業的速度非常快,很多數學題他不用在紙上運算,基本在腦中過一遍就能算出答案。
因此課堂作業上佔用的時間不多,可以把時間空出來上網打遊戲賺錢。
於洲又開始噼里啪啦地打遊戲賺錢了,對於窮人而言金錢才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學霸的遊戲操作也是頂級的,一周下來也能賺上幾百塊。
放在一旁的手機開始發出消息提示音,於洲打完一局后隨手拿過來看了一眼,是班級的群消息。
於洲點進班級群,還算舒緩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孫饒@班級全體成員:“哈哈哈,快來看看於洲大學霸居住的地方!”
照片中正是那兩座破舊灰敗的筒子樓。
周然:“哦豁,原來一身名牌的大學霸居然住在這種貧民窟里,這種地方真的能住人么,這樓真的不會塌么?”
群里的其他同學也跟着起鬨。
“真的么!”
“不會吧,我看於洲大學霸身上的那股傲勁,還以為是什麼好人家出身呢?”
群消息來回刷屏。
於洲的臉色陰沉的滴水,他直接艾特了周然:“塌不了,就算塌了也是第一個把你砸死。”
被於洲這麼毫不客氣地一懟,班級群頓時安靜下來,其他同學也沒有起鬨了。
於洲又在班級群里發了一條消息。
“穿A貨怎麼了,花你家的錢了?吃你家的大米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校園霸凌就是這樣,柿子專挑軟的捏。
如果你的性格像一團柔軟的麵糰,那隻會被人肆意地捏來揉去,但如果你露出身上的刺,他們就會覺得扎手,反而不敢輕易地拿捏你了。
而於洲向來不是什麼好脾性的人。
班級群安靜下來了。
於洲把手機扔在床上,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
說不在乎的是假的,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能再繼續惡化下去的,只要他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就不會有人拿着這件事來攻擊他。
於洲很快就想通了,周一去上學,於洲起了個大早,清晨的風吹拂在臉上帶來一抹微微的涼意,他第一個來到教室,在許曇的座位前停住了。
課桌里那個血淋淋的死老鼠於洲一直記得。
他是絕對不肯吃半點虧的人。
同學們陸續來到教室里了,眼角的余光中,於洲看見許曇拿着一杯咖啡走進了教室,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許曇把咖啡放在書桌上,隨手伸向課桌里拿沒做完的試卷。
那張數學試卷就放在最上面的位置,很好拿,許曇的手指捏住了試卷正要把它拽出來,手指關節卻突然碰到了一個涼涼的、軟軟的、正在蠕動的東西。
他的手指瞬間僵住,身體的肌肉和關節都能不受大腦的控制了,像個生鏽地機械人一樣慢慢低下頭。
一隻深紅色的蚯蚓正在他的手背上緩緩地蠕動着,似乎有冰晶在他血液里凝結,讓他周身泛起刺骨的冷意。
孫饒看他神色不太對勁,走過來低頭往許曇的課桌里一看,不由得大聲驚呼起來:“我靠啊,怎麼有這麼多的蚯蚓!”
他連忙拍掉許曇手上的蚯蚓,手背上滑膩冰涼的觸感消失了,許曇因為極度恐懼而微微顫慄的身體終於恢復了一點知覺。
他猛地從座位上彈起,同桌周然連忙抽出許曇書桌里的試卷,清理課桌裏面的蚯蚓。
站起身的許曇慢慢轉過身,目光陰鷙地盯着坐在教室最後面的於洲。
於洲把手裏的單詞書合上,毫不迴避許曇的目光。
彼此看對方的視線中噼里啪啦閃着火花,針尖對上麥芒,誰都分毫不讓。
兩節數學課上完,課間休息的時候許曇離開了教室,他走進水房,開始第n次沖洗自己的雙手。
肥皂花用了大半盒,手上和手臂上全是草木香味的泡沫,可是那種令人心悸的滑膩觸感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流着,許曇面色沉鬱地甩了甩手,拿出紙巾將手指仔細地擦乾淨。
上課鈴聲響起,許曇拿着剩下的半盒肥皂花回到了班級。
上午第三節課是物理課,下課後許曇出去接了一杯水,端着水杯笑着回來后還和同桌周然聊了一會天,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剩下的最後一節化學課也很快就過去了,中午放學后同學們陸續離開了教室去乾飯,只有坐在最後一排的於洲和第三排的許曇沒有走。
教室里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寂靜持續了一會後許曇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大步走向教室最後一排,眼眸戾氣頓生,舉起手中的水杯就往於洲身上一揚。
即使於洲躲的及時,可是幾滴滾燙的開水還是濺到了於洲的手背和膝蓋上,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於洲疼的倒吸一口冷氣,他甩着手背,三兩步走到許曇身邊,一把揪住許曇的衣領把他狠狠地按在了牆壁上。
“砰”的一聲悶響,許曇吃痛,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眉宇間稍稍帶上了一絲痛意。
於洲是班級上最高的男生,整整比許曇高出了小半個頭,他平時寡言少語,是出了名的冰山面癱臉,此時眉眼沉下來帶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氣,眼中的凶光幾乎要冒出來把許曇刺個對穿釘死在這面牆上。
“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於洲陰沉着臉,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句話。
許曇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哈哈,看出來了,那又怎麼樣,我反而覺得更有趣。”
於洲的手背已經紅腫起來,泛起一陣又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他實在氣不過,猛地揪住許曇的衣領狠狠往前一拽,又把他狠狠地按在牆上。
許曇咳嗽了起來,蒼白的臉龐上泛起一陣病態的潮紅色,眼眶周圍更是咳紅了一圈,明明有些狼狽,卻仍舊似笑非笑滿眼輕蔑地看着於洲。
“許曇,你有病吧!”
“我又沒惹過你,就是因為我窮,你就這麼針對我?”
於洲覺得這個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他鬆開了許曇的衣領,許曇捂着脖子,後背倚着牆壁,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令人不寒而慄。
“當然不是”許曇整理了一下衣領,又用那種格外陰冷的眼神看着於洲,“我只是覺得你們這種窮人什麼都沒有,憑什麼活得那麼開心,你們充滿希望為未來奮鬥的樣子看着心煩。”
於洲:?
艹,這個精神病。
“許曇,你真的有病!”
於洲撂下這句話后捂着紅腫的手背去了水房,用涼水沖刷被開水燙傷的手背。
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時,那開水要是揚在他的臉上說不定會毀容。
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家庭養出了這種心態扭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