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慧覺大師?”
在警戒地盯着老人許久后都沒有看見其它動靜,森鷗外在短暫的思考過後,輕聲呼喚道。
趴伏在茶几宛如死去了一般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怎麼……”老人如夢初醒一般地坐直身體,聲音又變回了那種與外表不符的年輕。
他好像對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了印象,反而在發現自己的衣袍幾乎被茶水浸濕而感到十分奇怪。
“剛才……”老人似乎使想要向森鷗外詢問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異樣,止住了話頭。
就像是想要掩飾着什麼一樣,又彷彿森鷗外這裏忽然變成了什麼洪水猛獸,老僧人用極快的語速說道,就連剛才的貪慾似乎也因為恐懼而消失了。
他就好像根本忘記了他今日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港口mafia和總持寺的交易中爭取更大的利益,整個身心都表達出了想要快點離開的意思。
“合作還是按照原來的好了,至於總持寺的道具依舊按照去年的價格好了,請港口mafia派人在老時間去取。”
森鷗外的本意就是維持原價,現在陰差陽錯地完成了目標,他此時也沒有理由留下老人,當即就讓部下駕車送慧覺大師回到總持寺。
送走了僧人,森鷗外也沒有繼續在會客廳停留的意義,只是在帶着中原中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一些異樣才展現出來。
森鷗外只是隨意地眺望了一眼窗外,頓時神色微變。
“中原君,你看見什麼了嗎?”
港口mafia的boss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什麼?”
中原中也依照森鷗外的話向窗外望去,卻只能看見澄澈的天空。
“今天天氣還不錯?”身材嬌小的幹部猶豫了一下,還是如是回答道。
“這樣啊。”森鷗外無意識地用指關節敲打着太陽穴,再次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東京的方向。
“中也。”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中原中也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叫到,有些疑惑地看向森鷗外的方向。
黑髮男人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對他說,但是中原中也最終只是聽到了這樣的話:
“去休息吧。”
看着自己的部下退下,森鷗外的臉上才出現了一絲不明的情緒。
“愛麗絲,你說我要怎麼辦呢?”
黑髮男人輕柔地挑起一縷女孩子柔軟的金髮,又讓那縷如同陽光般順滑的髮絲自然落下。
“林太郎不是已經有主意了嘛,還裝模做樣什麼呢!”被稱為愛麗絲的小女孩撅起嘴,假裝生氣,偏偏男人十分地吃這一套,立刻安慰起來。
“換一個合作者哪裏那麼容易呢?”
森鷗外摩梭着桌子上最新情報的紙張,陷入了沉思。
紙張上所書寫的是一些似乎並稱不上情報的東西,畢竟缺少的如此多的準確信息不得不讓人有些懷疑書寫者的職業素養。
但這也已經卻是使由港口mafia最優秀的情報員所書寫的了,也是一份到目前為止,最為詳細的情報,一份關於忽然出現在橫濱的外國靈能力者——米切爾·恩德和那個古老的隱世神秘教派——【烏有之鄉】的情報。
“【烏有之鄉】……奇怪啊,以前聽說過嗎?”森鷗外覺得自己在哪裏聽說過這個教派,但這個教派又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也許這就是那個教派的奧秘之一吧,森鷗外想,在專業的靈能力者那一側,有許多異能力者無法觸及的東西。
想通了這點,森鷗外便沒有把這件事再放在心上,如何處理和總持寺的後續合作才是他眼下最頭疼的事情。
“希望最近不要再出什麼大事才好啊。”男人感嘆道,再次透過玻璃眺望東京的方向。
剛剛他看見的那一縷在東京上空飄散的、若有若無的黑霧似乎消失了,艷陽高照依舊,驅散了森鷗外心頭的一些不好的預感。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森鷗外揉了揉眉心。
*******
還是同樣的虛幻空間。
無限大又無限小,沒有時間,沒有長度。
只有紅色,這裏只存在紅色,只存在虛幻又真實的紅光。
原子彷彿忽然變成了可視的單位。
但這裏分明不該存在視覺的概念,但也許是因為自身也變成了待發射的光子,於是便顯得一切都宏大而開闊。
從某處更深的,或者更淺的地方,從不知所謂的地方,忽然傳來的吸引讓人無法擺脫。
只能上升,上升,上升,下降,下降,上升,下降,上升,上升,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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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該如何做,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湮滅,復生,湮滅,復生,最後變成再無法分割的狀態。
想要就此沉淪……
好睏……
有誰在看着……有誰在說話……
好吵……
“你的父母,是愛你的。”
男人的聲音彷彿還依舊在耳邊,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又像是一個穩固的錨,將即將陷入無法挽回境地的意識拉起。
海音寺溯游驟然睜開眼睛。
入眼是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終於從自己的夢魘中蘇醒。
這一次的迷失程度似乎比以往的都要深,如果徹底沉淪會發生什麼,他不願去想,也不想去想。
“你的父母,是愛你的。”
復活的館田警官最後的話似乎還在耳邊。
在消失前的最後幾秒鐘里,館田警官沒有說些別的東西,只是非常鄭重地和米切爾·恩德說了這句話。
但是海音寺溯游卻很難承認這樣的話語。
“都是騙子而已。”
隨手灑下一把魚食,黑髮的少年低垂着頭,蒼白的脖頸宛如青松頂部的新雪,用幾乎無法被聽清的聲音說道。
名為太陽公主的金魚搖動着美麗的紅色尾巴歡快的進食,紅色的大尾巴在陽光的照射下居然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芒,讓整個魚缸中的水,都變成了一種光怪陸離的顏色。
[沒想到路人小哥還有直播啊]
[有億點點帥啊,忽然有點希望他不被八尺夫人殺掉了]
[我是顏控我先說,黑毛帥哥請做我的第563個老婆好不好]
[小哥剛才好像做了噩夢啊,難道鬼神的騷擾已經開始了嗎?沒聽說過八尺夫人還會跑夢裏玩啊,那不是精神類才愛搞的嗎?]
[悄悄地歪個樓,有科普君知道這是什麼觀賞魚嗎?好好看啊!]
心中有某種酸澀的情感在膨脹,但是系統所說的直播似乎還延續到了他的日常起居中,他不願意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表現得太難看。
走進衛生間,海音寺溯游像往常一樣洗漱。
不過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獵物已經被更強勁的競爭對象盯上,那隻總是愛在清晨騷擾他的鬼神並沒有照常出現,這也大概是被那個煩人又恐怖的女士纏上的唯一好處了。
洗手間內不在直播的範圍,本來並沒有字的紅皮筆記本上再次出現了海音寺溯游的個人信息。
【姓名:海音寺溯游】
【種族:人類】
【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願)】
【道具:邪神養成手札·紅(使用中)】
【剩餘抽獎次數:0】
【信仰值:28】
【觸發事件:八尺夫人的來訪(12:37:26)】
在信仰值的那一欄,之前的那一晚使用米切爾·恩德的馬甲憑空捏造了一些設定,從而獲得的信仰值依舊是大頭,但是還是有零星幾個被吸引來的顏粉,不過信仰值似乎還存在波動,數字起起伏伏。
但海音寺溯游並未特別在意,信仰值的變動在他的意料之中,米切爾·恩德的發言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嘗試,而那些憑藉一些淺薄的印象而獲得的信仰值不太堅定也是必然的。
路過客廳的時候,本來閉合的窗帘再次被某種不知名的外力給拉開了,不過對於這樣的狀況,海音寺溯游已經非常習慣了。
他現在甚至能夠非常淡定地面對着八尺夫人貼在玻璃上的,一天比一天猙獰的臉,然後在彈幕的大呼小叫中像是沒事人一樣拉上窗帘。
習慣果然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海音寺溯游在上學路上百無聊賴地想着。
除去了兩天的假期,今天也得照常上學,就好像是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也得隱姓埋名當好學生,黑髮少年像是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肩膀一抖一抖的,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八尺夫人的襲擊就在今天,而他可不是什麼為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拚死努力的庸人罷了。
[笑了,真的笑了耶,好帥的弟弟!]
[是吧是吧,上班之前看到這樣的笑容感覺被治癒了]
[好希望這個不知名小哥不要是炮灰啊,還想要多欣賞一下]
[總感覺這個小哥摘下眼鏡會更好看啊,不過好像靈視能力者都蠻喜歡把眼睛遮住的?]
來到學校,海音寺溯游面前的座位依舊是空蕩蕩的,谷崎直美今天也沒有來學校,不過老師卻都對女孩子的缺席並沒有什麼異議。
但是在結束金魚部的觀察日記交流活動之後,他卻在教學樓的走廊中被人攔下。
“海音寺同學!”一個焦急的男音從他身後傳來。
海音寺溯游轉過身,正看到兩個人沖自己這邊趕來。
打頭的是一個淺色頭髮的青年,他很輕易地就認出這是谷崎直美的兄長,那個總是被谷崎直美親密地提起,甚至隨身攜帶着照片的人——谷崎潤一郎。
但是另外一個跟在谷崎潤一郎身後,悠哉游哉地走來的青年就是他不認識的了。
陌生青年有着一頭黑髮,穿着淺色的風衣,雙手插兜,神情也與跑在前面的同伴焦急的樣子不同。
但海音寺溯游的眼中卻忽然燃起了一絲希望。
穿着米色風衣的青年飄向不遠處的一個不經意的眼神,讓他嗅到了一點同類的味道,而彈幕中的討論,似乎也因為這兩個人的出現而變得極其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