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從小賣鋪里出來的時候,剛好是傍晚五點。

破舊的自行車就停放在路邊,任煬來到一旁,拉開背包拉鏈,將剛買的味精和鹽放進去。

店老闆也跟着出來,隨口閑聊道:“小煬啊,你姐還沒對象吧?”

一聽這個語氣,任煬就猜到店老闆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熱心的店老闆開始碎碎念:“你姐年紀也不小了,還帶了個孩子,一個人也不方便。剛好我有個朋友,他們家小兒子還是單着的,要不你們兩家認識一下……”

村子裏就這麼大,家家戶戶都是認識的,一點小事都能傳得全村都知道,就更不用說“未婚”這樣的大事了。

任煬根本招架不住,連忙道:“嬸嬸,我先回去了,家裏等着的。”

說完,任煬將背包甩到肩上,騎上車溜了。

小賣鋪離家裏不遠,任煬特意走了一條近道,穿過彎彎繞繞的小路,直到前方視野開闊,出現了一處小院子,裏面是一棟平層自建房。

任煬停了下來,將單車放到院子邊上,繞過前院朝廚房走去,一眼就見到了在裏面忙碌的長發女人。

長發女人繫着圍裙,頭髮簡單盤在腦後,袖子挽了起來,正忙着切菜。

“姐,我買回來了。”任煬走過去,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到桌上。

廚房台有些凌亂,砧板旁邊堆着還沒洗的菜,任煬挽起袖子,準備幫忙洗菜。

任晚晚見狀,攔住任煬:“我來弄吧,你去休息就行。”

任煬順手拿過桌上的餵食盆,說:“後院的雞還沒喂吧?我去後院看看。”

廚房開了個後門通往後院,任煬跨過門檻,低頭時,瞥到坐在後門台階上的一個小男孩——

男孩不過四五歲的模樣,身子略微有些瘦弱,穿着泛白的破舊衣裳,皮膚略微偏黑,懷裏捧着一本兒童繪本,正看得認真。

聽到動靜,男孩抬起頭,看見任煬后,輕聲喊道:“舅舅。”

任煬腳步一頓,看着眼前瘦弱的小男孩,一時心思複雜,問:“都會讀嗎?有沒有不認識的字?”

男孩搖搖頭,在任煬面前又似乎是略微拘謹,朝旁邊挪了挪,繼續低頭,一邊聽着廚房裏切菜的動靜聲,一邊看繪本。

單親家庭的小孩似乎更早熟,任煬伸手想揉一揉男孩腦袋,可手伸到一半,卻又頓住,還是收了回來。

畢竟,原主和小外甥的關係不是很親,一直看外甥不順眼,還時不時冷嘲熱諷。

所以等到十多年後,小外甥發達變成豪門大佬了,回來報復的第一個人,就是他這個舅舅。

任煬輕嘆一聲,從外甥身邊繞過去,到雞圈餵食去了。

雞圈就在菜園旁邊,用圍欄隔開一小片區域,裏面養了一小群母雞。

任煬倒完飼料,站在圍欄邊,看着雞圈裏的那群家養母雞,一時有些出神——

這是他穿來這個世界的第五天了。

五天前他剛參加完畢業典禮,回宿舍休息的時候,在小說軟件里隨便找了一本文,打發時間看了起來。

雖然其中裏面有個小炮灰和自己同名同姓,不過前後出場不超過三章,很快就被男主打臉下線,任煬也很快略過這件事。

畢竟只是一個炮灰角色,不用在意。

直到一覺睡醒,任煬發現自己穿進這本小說里,還成了書里那個出場三章不到的炮灰,頓時兩眼一黑。

原書是一本龍傲天升級流爽文,龍傲天男主從小跟着母親任晚晚一起住在鄉下老家,後來任晚晚病逝,龍傲天就被家裏人送去遠房親戚家中,在親戚家裏受盡冷落。直到十八歲那年,龍傲天被親生爺爺認回豪門,一躍成為眾人羨慕的豪門之子,然後開啟一路懟天懟地的逆襲之路。

在逆襲過程中,龍傲天不僅要和心機豪門叔叔勾心鬥角,還要和雙胞胎哥哥爭奪繼承人身份,最後成功奪得家產,還狠狠報復了自己的極品親戚。

而原主,就是其中一個被打臉被報復的親戚。

想到這些,任煬不禁朝廚房後門方向望去,看着台階上那個瘦弱的小男孩。

書里那個桀驁不馴的龍傲天男主,此時此刻只是一個營養不良的五歲男童。

而小說開篇時間線的龍傲天已經十八歲了,距離劇情開始還有十三年,就連龍傲天的母親任晚晚也還活着,一切悲慘的事情都還沒發生。

書里的那些劇情實在是太遙遠,任煬收回視線,沒再操心那些事,繼續干農活,在後院除草。

直到傍晚六點多的時候,任煬聽到前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是原主的父親回來了。

“老三他們家怎麼又辦酒席?上次才給了一千,這次又要給。”任父的大嗓門響起,語氣略帶不悅。

任父旁邊跟着一位中年女人,也跟着碎碎念:“上次是他們孫子滿月,這次是滿半歲了,又辦一次。”

“辦一次就要多給一千紅包!”任父明顯是不耐煩了,進到前屋坐到沙發上,拿過桌上的水壺晃了下,發現裏面是空的,又開始嚷嚷,“水呢!水都沒有!”

中年女人拿過水壺起身,剛準備去倒水,又看到任煬進到前屋了,順手將水壺遞過去,說:“小煬啊,沒水了,給你爸倒一杯去。”

任煬才剛乾完農活,一身的汗,連椅子都沒坐上,只能認命般的接過水壺,去廚房重新燒了一杯水。

往水壺裏添完水,任煬這才返回前屋,看到沙發上的任父明顯心情不好,也不想過去觸霉頭當出氣筒,於是將水壺給了中年女人,喊道:“阿姨。”

眼前這個中年女人是原主的繼母,嫁到任家已經十多年了。當初任母在生下原主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任父就再娶了新妻子,是隔壁張家村的女人。

“我們家也沒辦這麼多酒席啊!”任父對於份子錢耿耿於懷,“晚晚生孩子的時候都沒辦過桌!”

“這不一樣啊,老三他們家是領證抱的孫子,咱們家這個,不知道晚晚是跟誰……”張女士的話說到一半,看到任晚晚端着碗筷過來了,頓時噤聲,不提了。

晚餐是四菜一湯,任晚晚擺好碗筷,小男孩也跟着過來,乖乖爬到椅子上坐好。

不遠處,任父還在想着份子錢的事,起身來到餐桌邊,眉頭緊皺。

而當任父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男孩在餐桌上拿着筷子夾菜,也許是沒夾穩,一根青菜掉了下來,落在了桌面上。

任父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發泄道:“你怎麼弄的!吃個飯都不會!”

男孩愣住了,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向被弄髒的餐桌。

其實餐桌被菜弄髒什麼的都很正常,反正每天都會擦乾淨,可偏偏今天任父抓着這點不放。

旁邊的任晚晚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護住男孩,朝任父道歉:“對不起,爸,小添他也不是故意的。”

任父一陣心煩,再想到老三家給孫子辦了兩場酒席,而自己家裏卻一場不能辦,指着任晚晚發泄道:“你看看你乾的好事!跑出去亂玩!不知道跟誰生了個野種回來!”

任晚晚沒有反駁,也許是習慣了任父的發泄,默默拿過男孩的碗,往裏面夾了不少菜,然後朝男孩小聲道:“小添,你先回房間吃,好不好?”

任奧添捧着碗,看了看媽媽,又看向一旁的外公,最終還是起身,捧着碗回到房間,自己一個人吃。

餐桌上沒了男孩,任父的心情似乎平緩了一點,旁邊的張女士也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少說幾句。”

說完,張女士又朝任晚晚道:“晚晚啊,你看你一個人帶小添也不方便,還是要送去幼兒園比較好,明年也要上小學了。”

任晚晚沉默,也知道任奧添上學的問題。

張女士趁機道:“這樣,你還記得張伯不?他兒子去年離婚了,現在也單身,我跟他說過你的情況,他也接受,要不你們……”

張女士話只說了一半,並沒有說完。

任晚晚聽懂了,婉拒道:“阿姨,我沒想過那些事,我一個人帶小添也可以的。”

任父冷笑道:“什麼叫你沒想過那些事?你不丟臉,我還嫌你丟臉!”

“有話好好說啊,別凶孩子啊。”張女士勸完任父,又轉頭繼續勸任晚晚。

“晚晚啊,你現在天天帶小添多累啊,以後他上小學初中高中,這些都是錢,要是你成家了,家裏有個人幫着,你也輕鬆一點。”

張女士語氣非常耐心,話里話外都是為了任晚晚着想。

任煬就坐在張女士和任晚晚兩人中間,一邊安靜吃飯,一邊聽着張女士的話,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發現今天的張女士特別殷勤。

在原主的記憶中,后媽張女士對任晚晚的態度很一般,雖然明面上沒有苛待,不過背地裏沒少說過任晚晚的閑話,嫌任晚晚未婚生子,給家裏丟臉。

任煬再仔細一回想,終於想起張伯是誰了,插話道:“張伯兒子是不是那個四十多歲,後來打老婆離婚的?”

這話一出口,張女士臉色就變了,就連任父也有些不悅,訓斥道:“怎麼說話的!大人說話,關你什麼事!”

訓斥完任煬,任父又去訓任晚晚:“你也是,年紀一大把了,還挑什麼挑!別人不嫌棄你生過孩子就不錯了!”

任父積壓了不少火氣,罵道:“你看看你一個大姑娘家,跑出去亂玩,不知道給誰生了個孩子!凈給我丟臉!”

任父罵個不停,好不容易消停了,就輪到張女士繼續勸了。

“晚晚,張伯說只要你嫁過去,就給你十萬。到時候這十萬都是咱們家的,有了這錢,你和小添方便一些。”

“反正張伯家有錢,到時候把小添送去江城最好的幼兒園,就算以後小添要去讀什麼國際學校都行。”

“阿姨也不是想催你,反正你們就先認識認識,交個朋友,談婚論嫁的事情以後再說。”

張女士說了一大堆,任晚晚似乎也被說動了,遲疑道:“阿姨,我再想想。”

任煬在旁邊聽得干著急,礙於任父和張女士在場,不方便說什麼,等到飯後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的時候,任煬找到任晚晚,說:“姐,張伯他兒子不行啊。”

任晚晚將臟碗筷放進水槽里,說:“給十萬。”

“這十萬最後還不是到爸手裏,他會把錢給你?”任煬在旁邊幫忙收拾廚房灶台,“還有那什麼國際學校,一聽就不靠譜,都是畫大餅。”

在原主的記憶里,張伯的大兒子是個酒鬼,經常出去花天酒地,還動手打老婆。

要是任晚晚真嫁過去,就是跳火坑裏。

“小添都五歲了,明年要讀一年級了。”任晚晚擔心兒子上小學的事情,“以後還有初中、高中,江城的學校不好進。”

就在這時,廚房門口那邊傳來動靜聲,任煬回頭一看,發現是任奧添過來了。

任奧添吃飯吃得慢一點,才剛吃完,將碗筷放進水槽里,說:“吃完了。”

“小添真乖。”任晚晚笑着,擦乾手上的水,揉了揉任奧添的腦袋,不經意朝窗外看去時,看到鄰居家的小孩正在外面蹦蹦跳跳的玩,想着都是同齡人,於是說:“到外面先玩一會兒,媽媽忙完了再陪你。”

任奧添很懂事,沒有纏着媽媽,朝外面走去,找鄰居家小孩去玩了。

隔着窗戶,任晚晚看着任奧添的身影,一陣欣慰,轉身剛準備繼續洗碗,突然一陣頭疼欲裂,連忙撐住旁邊雜物桌,低頭咳嗽起來。

任煬見狀,迅速放下手裏的活,過去給任晚晚拍背順氣,等任晚晚緩和一點后,勸道:“姐,你去醫院看看吧。”

“就一點小毛病,不用去醫院。”任晚晚笑着搖頭,繼續洗碗。

“還是去檢查下吧,檢查完也安心一點。”

原書里提及過龍傲天母親去世得早,估計就在龍傲天六七歲的時候,然後龍傲天就被送去遠房親戚家了。

這麼想的話,估計任晚晚最後也沒有再嫁,不然龍傲天也不會被送走。

任煬想着劇情的事情,有些走神。

任晚晚在旁邊看着,突然喊了聲:“小煬。”

“嗯?”任煬回過神。

“長大了,懂事了。”任晚晚笑了起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弟弟這樣關心自己,這幾天還會幫自己做家務幹活。

任煬有些心虛,畢竟自己又不是原主,倉促避開視線,繼續擦桌子,說:“我又不小了。”

其實原主和姐姐任晚晚的關係並不好,就和任父一樣,覺得任晚晚生孩子丟人。

當初任晚晚成績優異,考了一所好大學,後來憑自己的能力出國當交換生,也沒找家裏要過生活費。

可就在四年前,任晚晚倉促回國,懷裏還抱着一個男嬰。

未婚生子、生父不明……

不管哪一項,都足以讓任父勃然大怒,可任晚晚還是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然後一直留在老家帶孩子,也沒有跟任何人再提起自己在國外做交換生的經歷。

家裏人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任父只當任晚晚是在國外亂搞男女關係,村裏的長輩也都把任晚晚的事情當成反面案例來教訓小輩。

任父是覺得任晚晚給家裏丟臉,連帶着原主對姐姐態度也不好,每次對姐姐都像是使喚保姆。

直到任煬穿進這具身體裏,姐弟之間的關係緩和了。

任煬說:“姐,老是咳嗽也不好,就去城裏的大醫院看一下,不麻煩。”

“就是小感冒,去醫院太浪費了。”任晚晚搖頭。

任煬還想再勸一勸,突然聽到外面院子裏傳來的男童驚叫聲——

“打人了!打人了!”

這道聲音聽起來像是隔壁鄰居家的小孩,任煬抬頭從窗戶一看,發現兩家小孩雙雙跌坐在地上,似乎是起了爭執。

驚叫聲引來了兩家大人,隔壁的鄰居嬸嬸聽到動靜聲,連忙跑過來,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子摔了,關切道:“乖寶!怎麼了!”

一旁的任奧添默默從地上爬起來,垂着腦袋,一聲不吭。

鄰居家小孩還賴在地上不起來,指着任奧添控訴:“任奧添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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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龍傲天崽崽的后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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