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入土不安
“起棺!”子時剛過,在老道士的主持下,八個壯漢將張老爺的棺材抬了起來,一路上悲鳴四起,孝家們披麻戴孝,直奔西山墓地。
老道士是請的附近最有名的王道長,只見他束髮盤髻,戴着一頂扁平的混元帽,木簪別住,一襲青蘭色道袍,手執一把桃木劍,身後跟着幾個輔助道士,一路上念念叨叨,全是念給死人聽的。
八個壯漢抬着棺木緩步走在前面,親友們穿戴白衣白帽,手拄着被白紙纏繞的木棍,哭得那叫一個悲痛欲絕,當然,這其中有許多做戲的成分。
“道長,這……這棺材流血了!”突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眾人紛紛驚奇,趕緊往棺材一看,果然,棺材底部正在滴血,而且這個血看成色很新鮮。
王道長也愣了一下,做了這麼多年的道士,什麼奇怪的事沒碰到過,當下,他趕緊清清嗓子,說道:“眾位莫慌,屍體腐爛,都是正常的現象!”
話雖這樣說,王道長的心中其實早就在嘀咕了,人死之後,血液很快就會凝固,哪怕屍體腐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流出如此鮮艷的血。王道長穩了穩軍心,自己暗暗地掐起了手指,臉上卻浮現出了不好的表情。
“還有二里地就到墳地了,希望不會出什麼么蛾子!”王道長在心裏嘀咕,再次瞥了眼棺低,卻見那滴血越來越多了。
出殯一般來說選擇在子時過後,但實際上出殯的時間並不固定,但最好的是凌晨。之所以選擇凌晨,是為了避免陽光出現之後照射到死者,有傷死者的靈魂。那二里地,雖說不長,但在王道長心中卻好像走了二十里地,等到墳地之時,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
人死之後,講究入土為安,此刻王道長只希望趕緊做完道法,將張老爺的棺材埋了,讓他入土為安。在棺槨入了墳坑,蓋土之前,需要做法事,在墳前倒扣一個碗,然後將這個碗擊破。順利擊破,代表死者已經沒了牽挂,接下來就會蓋土掩埋,但倘若擊不破,就說明死者不願意入土為安。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王道長拿起桃木劍,重重的向地上的碗砸去,可是,任憑王道長如何使力,地上的碗都紋絲不動。王道長頓時就慌了,後面跪着的孝家們也猜到了點啥,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老爺啊,您要是還有什麼遺言心愿沒完成的,您就託夢給我吧!”
王道長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砸碗的力度也越來越大,但那碗彷彿就是鐵塊絲毫不受影響。
時至今日,每每翻起祖父的筆記,我都會去想當年突然暴斃而亡的張老爺為何不願意入土為安,祖父的筆記中也沒有記錄,或許他也不知道吧,只知道他聽他的師傅說,這人要是還留有遺願沒有完全,喉嚨里就會留着一口氣,不願意入土為安。
張老爺有兩個子嗣,此刻跪在他的墳前把頭埋的很低,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何不願意入土為安,到這個時候了,哭也沒什麼用,大兒子蹭的一聲站起來,大步來到墳坑面前,撲騰的一聲就跪了下去,哭着說:“爸,兒求您了,別再為難我們了,有什麼遺願您就留託夢給我,我去幫您辦!”
誰知這句話說完了之後,碗很輕鬆就被王道長砸碎了,王道長和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後面就基本上相安無事了,張老爺入土之後,將剩下的後事處理完,一行人打道回府。當天夜裏大兒子就夢到了張老爺,可不管他如何呼喚,夢中的張老爺不說一句話,
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直到他醒來。
第二日他便去找王道長說了此事,王道長也只是搖頭,說:“確實有些邪性,張老爺暴斃而亡,許是還有什麼心愿沒有完成,所以不肯走,殘魂還彌留在陽間!”
王道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如果後面張老爺給他們託夢交待遺願,一定要把他的遺願完成,或許只有這樣他才會安心離去。結果後面就一直沒有託夢了,結果第三天的時候,管家也離奇暴斃而亡,死的時候他的雙眼睜得像個銅鈴,嘴也大張着,好似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對於張管家的離奇死亡,祖父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他也問過李有金,李有金卻只是搖頭,對祖父說:“這其中的因果,你知道了也沒用,就別去打聽了!”
這件事到這裏,祖父就沒有記錄了,不過他在最後寫了一段話,是他後來給一個雲遊的道長提起這件事,道長給他解釋的一種緣由。
問題就出現在那九個紙人身上,紙人畫眼不點睛,偏偏這九個紙人都點了睛,有了靈性。本來這紙人是燒來給他當做陪侍童子童女的,現在有了靈性,一直盯着趙老爺的靈魂,他的靈魂得不到解脫,所以才會彌留不肯離去。至於張管家,或許是看到了張老爺,被他也帶走了吧。
第一次世界戰爭的時候,為了躲避戰火,祖父跟着李有金回到了他的老家,四川瀘州那邊的一個小山莊。幾年後,李有金得病去世了,祖父算是繼承了他的所有家產,還娶了村裡一個大姑娘,也就是我的祖母,第二年就有了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