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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爺子。”
“你該喊我爺爺的。”
環境清幽的茶室包廂內,白瑕望着眼前的老人,他的氣色比之前她第一次見得時候要差的多。壓下心中的浮動,她言語頗為平靜,“您該知道,我只是爸爸領養的。”
“知道,在我第一次遇見你之後,白家便將所有關於你的資料放到了我的桌前。”白老爺子語氣頗為漫不經心,見他將水已煮沸的茶壺端起,沸水沿着壺內壁緩緩衝入置茶的杯中,在水漫過茶葉時,又立即將水倒出。
“浙東白家,可不是一般商戶人家。”
白瑕心驚,她想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被人這麼調查過。“那……為何?”
白老爺子並不急於回答白瑕的話,而是專註於自己手中的動作,在洗茶后第二次后重新沖入沸水,水剛溢出壺蓋沿邊便蓋上壺蓋。他給自己和白瑕分別斟了一杯二分之一的茶水,道,“孕婦不宜飲茶,但可以聞聞這茶香。”說罷,自己淺口輕啜。
“這烏龍茶香到是不錯。”
白老爺子看着白瑕的動作,神色緬懷,語氣感慨,“這品茶的本事到和正軒學的挺像的。”
“爸爸教我的東西很多。”
“正軒自小就聰明,學東西也快,是我眾多孩子裏,不管是脾性還是長相都是最隨我的,當初也是我認定的唯一繼承人,可惜……一個情字毀掉我一手培養的繼承人啊。”時間過去將近三十多年,如今再談起這件事他依舊心痛難耐,目光中淚花閃爍,“還累的我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
年歲的增長,她也不是初出社會的小女孩,是個有夫,有兒,且懷二胎的奔三女人,社會閱歷早已讓她處變不驚,但談起養父母當年的車禍,她依舊難過傷懷。
“這是白家代代子孫都有的長命鎖,名字刻在鎖片上,生辰寫在鎖片內,這兩個東西是為你和露露準備的。”
祥雲瑞獸雕刻的圖案栩栩如生,以紅色線打成纓絡串至,白瑕握着手中兩個長命鎖,心中一片沉甸甸,有種說不上的滋味。
“白家,離我和露露都太遙遠了。我不會替露露決定什麼,這個鎖片我會代為收下轉交,但這一個,我不能收。”白瑕說完這番話,將刻着自己名字的長命鎖退還至他的面前。既是家族傳承的長命鎖,能被爸爸領養已是她的福分,別的她並沒有資格擁有,也不能奢想。
“這不過是個儀式身份,丫頭,你太犟了。”白老爺子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又將長命鎖推了回來,語氣也銳利了幾分,“就算你是正軒領養的,但只要是他承認了的,那你就是我們白家的孫女兒,你和白露都是要上我們白家的族譜的。”
聞言,白瑕反問一句,語氣略帶諷意,“既然如此,那老爺子當年為何不肯接受媽媽?她不也是爸爸認定的人嗎?”她可不認為浙東白家有那麼容易進。
白老爺子一噎,“真是牙尖嘴利的丫頭。”
白瑕淡淡的笑了,“您後悔過嗎?”
“世上沒有後悔葯,人生也容不得後悔,所以我從不後悔,只是遺憾。”深深的遺憾……遺憾他的兒子走的那麼早,當年一鬧竟成永別。
“爸爸很愛媽媽。”
“我知道,她是個幸運的女人,被我兒子認定且執着一生。你母親是個好女人,溫柔心善,但白家的當家女主人要的不僅僅是仁義心善,你母親難當大任,配我的兒子實在是將就了點。就算時光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麼做。”白老爺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有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都說不準,你這丫頭我看着舒服、對味。”
“謝老爺子厚愛。”白瑕低下頭,溫柔的撫了撫肚子。
茶室內一下子靜的只有白老爺子開水煮沸的滾動聲……
許久之後,白瑕才抬起頭,目光平和卻帶着堅定,“也許是生活逼迫着我們不得不成長,露露從小便很聽話很懂事,需要我操心的地方並不多,成績也都是班級頂尖的,爸媽剛去世的那三年我們確實過的很難,再加上她身體並不是很好……”話至此,白瑕語氣頓了頓,繼而道,“可我們都走過來,露露今年已經21歲了,關於白家的事我也已經告訴過她,她有自己的決定權,何去何從我不會幹預她,但我們不需要任何愧疚彌補,我們現在都過的很好。”
白老爺子沉默不語。
白瑕站起身,向他鞠躬,“您是爸爸的父親,過去的便過去了,生活的苦難對我們來說是另一種磨練和成長方式,所以也請您不必要對我們懷有這一份愧疚。”
“你們兩姐妹這話倒是講的一樣。”
白瑕多變的面部表情一一閃過,疑惑、錯愕、緊接着是恍然大悟的明白。
白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在來找你之前,我先去美國見過露露了,她也告訴我過去的便永遠過去了,她說她記憶里的爸媽已經模糊了,帶大她的人是你,為她犧牲最多的人也是你,你是她最珍視的人,她不會去追究一些已經時過境遷的恩怨情仇,她說讓我也不要拿過去的回憶來折磨現在的自己。”
白瑕垂下頭,眼眶中有些澀澀發酸。
“丫頭,如今的我只是一個垂死的老人,只是想和我無緣見證她成長過程的孫女聊聊天,度過餘光,沒有別的想法。露露喊了我一聲,難道你還不願意嗎?”
“是,爺爺。”
“唉。”白老爺子應得特歡快,笑顏布上了滿是皺子的面龐。
白瑕眼中淚光閃爍,她又有家人了。
“曾爺爺,您認到姑姑了嗎?”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粉雕玉琢的精緻小男孩闖進來,直直的撲到了白老爺子的懷裏。
“爺爺……”緊接着進來一個女孩子,同樣的面容出色的精緻,但她此刻卻是眉頭緊皺的緊張,“爺爺,您沒事吧?對不起,我攔不住他。”
“沒關係,意意不要緊張。”白老爺子面容和煦的安慰道,又捏捏懷中小男孩的鼻子,“你怎麼來了?”
“爸爸來了,媽媽來了,小姑姑也來了,所以延延也要來。”
“哎呀,小跟屁蟲。”
“延延特別想曾爺爺了,所以才來的,難道曾爺爺您不想我嗎?”
“想,當然想我們延延了。”
“那就好。”
白老爺子笑得開懷,然後給面露疑惑的白瑕介紹,“丫頭,她叫白君意,是你正軒四弟的小女兒;意意,這是你三叔的大女兒,叫白瑕。”隨後又拉起他懷中的孩子,“他叫白庭延,是正軒大哥的長孫。這是你三叔的女兒,你們兩個還不趕緊叫人。”
“暇姐姐,家裏的人早就知道你了,大家都對你很好奇呢,今天終於讓我見到你了,這下子他們還不羨慕死我哈。”
白瑕正被她的熱情弄得不知該如何招架,懷中又膩進了一個人,緊緊的靠着自己,“姑姑,姑姑,我叫白庭延,今年四歲了,我小名叫延延,媽媽喊我寶貝,你可以叫我延延也可以喊我寶貝。”
他童言童語聲音稚嫩動聽,“姑姑你好漂亮,我好喜歡你的,你喜歡延延嗎?”
白瑕有些不知所措,老爺子解圍的聲音恰似能撫慰人心,“丫頭,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突然之間,她彷彿被一大片溫暖包圍了,很想落淚,“喜歡,姑姑喜歡延延。”
“你這是有小寶寶了嗎?二嬸嬸也跟你一樣呢,不過她的肚子比你大好多跟西瓜一樣。”
望着眼前粉團似的孩子,白瑕的心變得異常柔軟,“嗯,有小寶寶。”
“是小妹妹嗎?如果是妹妹我以後會對她很好的,把我的零食都給她,如果是弟弟……那我把自己的玩具給他。”
“姑姑也不知道呢,要等寶寶出來了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一定要是妹妹,延延喜歡妹妹,延延以後要娶妹妹。”
白君意錯愕的嗆咳了一聲,白瑕也怔愣在當場,唯獨白老爺子哈哈大笑。
“你為什麼要娶妹妹?”
“因為姑姑長得漂亮,那妹妹以後一定也是漂亮的。”
“真是小小年紀就是小色鬼了。”
為這理由,白瑕哭笑不得。而白庭延被白君意指的羞怯的躲進了白瑕的懷中,瞧瞧吐着俏皮的舌頭。
“丫頭,爺爺明天就回浙江了,晚上我們全家人一起吃頓飯好嗎?”
“好。”
“那些不入流的風聲不必理會,蘇祁雲在這件事上可是謀算漏了,顧家的事你也不必擔心,我會讓君言替你善後的,顧家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欺負我的孫女兒。”他可是以護短出了名的。
對於顧家,她已經完全死心了,祁雲原本帶她去法國也是為了避開那糟心的傳聞,誰知一個星期後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跡象,對蘇氏集團也產生了稍微波動,這其中不缺蘇氏對手的幕後推動。更難做的人應該是祁雲,如今他都不介意,那她也不會因為這點風聲掉塊肉,但有人願意替她撐腰,她也是高興的。
“謝謝爺爺。”
“傻丫頭。”白老爺子嗔怪一句,又鄭重囑咐道,“我知道蘇祁雲對你是好的,但你也不必要為了這一份好過分的委屈自己,以後要是受了委屈就回白家,爺爺給你撐腰,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你。”
“對,暇姐姐我們都幫你。”
“回白家回白家。”粉糰子在她懷中搖旗吶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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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實習公司趕回來,便去喝喜酒,從舅舅家到阿姨家,忙的歇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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