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見風使舵
汽車穿梭過夜晚的街道，隨後駛入偏僻的小巷。許久，深夜下映照得漆黑的大海，便出現在眼前。順着沿海的公路一直走，最後停在了有着許許多多集裝箱的裝貨區。
這裏是深月國的最主要的外貿運輸港口——深月港。
遠處，鄭錢見到接送林峰的車輛歸來，順着旁邊的階梯下了集裝箱。
“您就是鄭老闆吧。”
車輛停在了集裝箱旁邊，傅淮從車上下來，朝着鄭錢走來。
“林峰啊，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裏已經恭候多時了。”鄭錢挺着身子優雅地朝着傅淮走來，並伸出了右手。
“鄭老闆太客氣了，小弟我實在是受不起。”傅淮兩隻手輕輕上前一握。
“你作為中間人，是上頭推薦的。我們之間有過約定，不能互相見面。如今我打破約定，看到你的面貌，先在這裏說一聲對不起。”鄭錢笑了笑。
“別繞彎了，咱們開門見山。反正早就有人先破了規矩。”
“痛快！”鄭錢拍手，“我就喜歡跟明白人說話。”
“不知道，鄭老闆您，今天要跟我講什麼故事呢？”傅淮也回了一個微笑。
“兩種動物。狐狸和仙鶴，你更喜歡哪個呢？”
“噗，哈哈哈哈。”傅淮聽到后，冷笑着，“狐狸跟仙鶴，一個陰險狡詐，一個老奸巨猾。鄭老闆，您這讓我很難選啊。”
“靠感覺，靠你的真實想法。”
“你和冷向明，哪個是狐狸，哪個又是仙鶴呢？”
兩人相視而笑。
“呵呵，你覺得呢？”
“依我看，無論是狐狸還是仙鶴，都差不多。”
“冷向明過你了吧，他肯定跟你說了些什麼。我和他那種狡詐的人可不一樣，當然，報酬也不一樣。”鄭錢順了順自己的頭髮。
“那你要我做什麼？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替冷向明辦事。”傅淮聳了聳肩膀。
“不，我要的就是你替他辦事。”鄭錢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貨，我不要了。錢我照樣給你，你把貨讓給他就行。”
“鄭老闆，你這樣做，豈不是虧死？”面對鄭錢突然改變的想法，傅淮有些看不明白了。
“當然不會虧，我現在給他的，他將來都是要還給我的。”鄭錢陰森的表情讓人瞬間感受到一股涼意。
“鄭老闆想要他給你什麼東西？”
“我要的他所有。”鄭錢斬釘截鐵，“包括他的命。”
傅淮驚呆了。沒想到，這種同樣是在刀口上過日子的罪犯，竟然還會有如此刺激的內部爭鬥。而且，鄭錢要殺死的——竟然是她的親生兒子！
“林峰，不用猶豫了。”鄭錢走上前，湊到了傅淮的耳邊，“我們這一行不遵守命令的人是干不久的。到時候，任務完成，他的位置你來坐。”
“好的鄭老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鄭錢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客！”
一路上，傅淮思考着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疑點越來越多，似乎所有人都在針對冷向明。而且鄭錢與冷向明明明是母子倆，卻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傅淮很想找兩人問個清楚，但是他不敢。
當年知道這件事情的，理應就只有販毒團伙的人。而那些，多半都已經入獄，或者已經被正法了。就算是出獄，現在也已經年過半百了，傅淮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這樣的話，自己的身份就會被懷疑。
有些真相，
還是不去探究比較好。糾結得越深，自己就越危險。
終於回到了中央公園，傅淮剛打開車門，梁茹就激動得不行。
“哥，你終於回來了！”
“不好意思，怕你出危險，我走的時候把車門鎖了。”傅淮坐到了駕駛位，順手把車門關上，然後用鼻子使勁嗅了嗅空氣，“你不會真給我尿車裏了吧？”
“喂，你真的以為我那麼不自重啊。”梁茹白了傅淮一眼。
“那你咋解決的？”
“你變態啊！問女生怎麼上廁所？”梁茹紅着臉向後靠了靠，一臉嫌棄地看着傅淮。
“你……算了無所謂，你說是就是吧。”傅淮拉下一旁安全帶，給自己系了上去，“我餓了，幫我拿片麵包。”
“沒有。”梁茹把頭歪向一邊。
“嘿！”傅淮扶着方向盤，有些生氣地轉身看着梁茹，“我好心救你出來，你就這麼對我的？”
“我沒騙你，真的沒有了。”梁茹撇了撇嘴，“吃……吃完了。”
“那我喝口水總行了吧。”傅淮說完，就將梁茹腳邊的水瓶拿了起來。
“喂，那個不可以！”梁茹見狀，立刻上前制止。但此時，傅淮已經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噗……”
剛一入口，傅淮就感覺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涌了上來。隨後，忍不住一口噴在了車上。
“喂，林峰，你沒事吧……”梁茹趕緊拍着傅淮的後背，幫他往下順氣。
“這特么啥啊？”傅淮咳嗽着，那個不舒服的味道在嘴裏面揮之不去。他細品一番，恍然大悟，“這該不會是……”
“都說了，這個不可以。”梁茹此時臉更紅了。她很對不起傅淮，明明救了自己，自己還那麼對他。為什麼當時沒攔住他，她現在十分後悔。
“你這身體還挺健康。”傅淮拿起手紙，擦了擦嘴，“這透明程度，我是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
“哥，我知道錯了。”看着傅淮狼狽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傅淮瞥了她一眼，“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傅淮倚在座位上閉着眼，沉默不語，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哥，我好睏啊，咱們今天不會真的要在車裏睡吧？”望着許久不發話的傅淮，梁茹小聲問道，“而且車裏還有……”
“你能不提這茬了嗎？”宛如死屍一般的傅淮突然起身，開口說道，“跟我走，系好安全帶。”
“靠，又要刷車了。”傅淮小聲嘟囔着。
兩人到達風興商業街，已是第二天的凌晨。
“等一下，我下車打個電話。”
傅淮交代了一番，然後走到離車稍遠的地方，撥通了電話。
“你終於想起我了。”電話那頭，紀賀蘭用肩膀跟耳朵夾着手機，邊擦拭着酒杯邊說道。
“我問你個事情，你回答我可以或者可以就行。”
“可以……不不不，不可以！”紀賀蘭應道，突然反應過來似乎好像有什麼不對，“憑啥啊？我得先知道什麼事情啊。”
“我帶了個妹子回來一起睡覺。”傅淮輕描淡寫道。
“卧槽，你小子潛伏還帶回來個妹子！你艷福不淺啊！”紀賀蘭擦拭着酒杯的手停住了。
“不用誇我，你幫我空個房間出來就行。”
“你還真以為我在誇你啊？”紀賀蘭把酒杯放下，表情逐漸嚴肅起來，“你也不想想，你是在潛伏！你潛伏帶回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我是從冷向明手裏救下來的。”傅淮轉身，看向車窗里已經困得不行的梁茹，“這女孩挺可憐的，也無家可歸，還被冷向明動手動腳。”
“不管怎麼樣，現在是任務期間。”紀賀蘭嘆了口氣，“你自己小心點，好自為之吧。”
“這我當然清楚。”
“還有，國家一級狗仔最近跟我說，交番局貌似也派出去一名刑事偵查調查此案件。你注意一點，別發生與當年一樣的事情。”
“不是……”傅淮嘖了一聲，“你跟你爸吵架，也犯不着把國家一級情報員說成國家一級狗仔那麼難聽吧。”
“一級情報員？”紀賀蘭冷笑道，情緒十分激動，“馬扈馮連我媽媽都保護不了，他還配得上什麼狗屁情報員？”
“你媽……紀梅阿姨，發生了什麼？”傅淮好像有些眉目了，或許父子兩人變成現在這樣，正是因為紀梅。
“沒事。反正你注意安全。”紀賀蘭平復了一下心情。
“他再怎麼說，也是你的爸爸，少吵架為好。”傅淮試圖平復紀賀蘭的心情。
“你別管了，早點回來休息吧。”
“我知道了。那我帶着這位妹子上去了？”
“行，我馬上派人去再空一個房間。我酒吧多，如果有什麼問題，咱們立刻換據點。”
“明白。”
紀賀蘭掛斷了電話，陳年的舊事不斷地在他腦海當中回憶。
記得那是四年前的夏天。那日，本來晴空高照，萬里無雲。如此美好的天氣，卻發生了至今都讓紀賀蘭悲痛的事件。
新代164年8月15日
“你好，我們是邵峰交番局的署司。據我們了解，您的妻子紀梅涉嫌刑事犯罪。我們需要帶走進行調查，這是我們的逮捕令，希望你們配合。”
一陣吵鬧聲將正在睡懶覺的紀賀蘭吵醒。他好奇地從房間探出頭來，看到父親馬扈馮正在和什麼人爭吵着。
“這怎麼可能？”馬扈馮看了一眼紀梅，紀梅一個勁地搖頭。她看到紀賀蘭探出頭來，立刻用嚴厲的聲音呵斥住他。
他看見了署司要將母親帶走，此刻，他是多麼的絕望且無助。
他站在門邊，拚命請求署司，不要帶走他的母親。但是署司十分冷漠，完全不把紀賀蘭當回事。紀賀蘭忍不住就要衝上去，結果被馬扈馮瞬間衝上來攔住了。
“爸爸你幫幫媽媽啊，媽媽不能被帶走啊！”紀賀蘭歇斯底里地哭泣，但是馬扈馮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用力抱住了紀賀蘭，母親也對着紀賀蘭搖頭。
“蘭蘭，媽媽會回來的，媽媽沒有犯法。蘭蘭乖，在家裏等着媽媽哦。等明天月亮落了山，媽媽一定出現在你的床邊，給你講故事。”
紀梅就這麼無緣無故的被帶走了，具體原因現在還沒查明。
只是從那以後，紀梅就再也沒有回來。
彷彿，從人世間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