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斬妖的人
天府城，地鐵7號線，某處地鐵站。
此時的地鐵站入口處已有大量警察守衛着，入口電梯停運，在地面上立着“市政維修，暫停運營”的告示牌。路邊行人紛紛繞行，私家車也全都在閃爍着刺眼燈光的警車群前選擇了另尋他路。
然而就在這時，一輛蘭博基尼疾馳而來，與其他私家車的選擇不一樣，它並沒有要繞行的意思，直直地開進了警戒線內，在一眾警車包圍下的地鐵站入口旁不緊不慢地停車。
車門打開，連同司機在內一共下來五個人，四男一女。
司機是個中年男性的模樣，留着一頭中分的齊肩中長發，下巴呈現鐵青色，顯然剛刮過一臉的大鬍子，看起來頗有藝術家風範。
副駕駛下來的是唯一的一位女性，看起來是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一米六二的個子，一頭齊劉海長發，顯得很文靜的樣子。
後座下來三位則全是青年男子，除了左車門位下來的那個青年看上去略矮半分以外，另外兩人都超過了一米八的個子。三人分別著筆挺的西裝、運動衣和看上去不知幾天沒洗的邋遢襯衫。
“嘖嘖……蘭博基尼誒，要不是任務緊急，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坐這麼好的車吧。”左車門位下來那位身着邋遢襯衫的傢伙在關上車門后還戀戀不捨地撫摸着蘭博基尼漆黑的車身，一臉猥瑣地笑道。
而後他又抬頭對右車門位下來的那位西裝筆挺的青年嬉皮笑臉地說道：“不過對你而言，這怕不是你坐過最爛的車了吧？成功人士？”
“我想你對我的生活方式有不少誤解，建議你還是別把你看過那些小說里一擲千金的闊少總裁形象代入到我身上，另外，我真的不喜歡你亂起外號這一點。”被稱作“成功人士”的青年語氣平靜地回答道，雙手忙着整理自己的衣褶，完全沒有去看邋遢青年一眼。
“嗨，我懂，咱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想像不到你有多有錢，你也理解不了我有多窮。”邋遢青年攤開手不置可否地笑笑。
“任務內容你們都了解了，我也不再廢話。需要注意的是，你們中有三人都是第一次踏入‘妖念結界’，這次任務體驗遠大於實際意義。張祿愷，收起你那弔兒郎當的樣，你是小隊唯一有這方面經驗的，要照看好大家，若是他們三個出了什麼問題你卻安然無恙地回來了，我拿你是問！”司機下車后就倚靠在車門上抽了一口煙說道。
“啊行，沒問題。”被喚作“張祿愷”的邋遢青年懶洋洋地回應道。
四個年輕人下車后各自提着一個黑色手提箱就往警察把守的地鐵站入口走去，此時警察隊長走過來向司機詢問些什麼，在司機的一陣回應中，隊長點了點頭，然後向隊員們示意放那四個年輕人下到地鐵站去。
“這……怎麼就來了四個年輕人啊？而且也不像是修地鐵的技術人員吧？”看着四人走下樓梯，地面上一個警察對身旁的同事說道。
“我估摸着這也不是修地鐵的，而且修個地鐵什麼時候需要我們警局出動一個隊來守着了？但反正就是上面的意思，至於到底要幹什麼，咱們啊也別多嘴，執行好自己的任務就行了。”身旁的警察回應道。
四個年輕人經過下行樓梯的轉折，徹底消失在警察們的視線中。
“剛才你們也聽到了啊，老刀說我有經驗，叫我照看好你們，所以這次行動呢，我就暫時當個小隊長吧，坦白說我真不願意攬這活……”張祿愷撓撓頭朝其他三人道。
然後他又對着團隊裏唯一的女孩露出自以為爽朗的微笑道：“話說……社恐妹，據我所知……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參與兩人以上的團隊行動吧？放心，這倆傢伙我都了解，都不是壞人，好相處得很，你不用感覺不自在！”
“我的名字叫安紫欣。”被他喚作“社恐妹”的女孩除了提及自己的名字以外，並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用一種可能是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瞪了他一下。
“我覺得安小姐只是比較文靜，稱不上社恐。”身穿運動裝的青年微笑着開口道，給人感覺非常的陽光帥氣。
“哎！還是陽光男孩有意思一點啊！這倆傢伙一個跟我活在不同世界，一個嘴巴封起來了，總算隊伍里還是有個能溝通的！”張祿愷頓時拍了拍“陽光男孩的肩頭，一臉欣慰地道。
“嗯……師兄啊，委實說……你隨便給人起外號這一點確實有可能是你朋友少的原因……”“陽光男孩”委婉地向張祿愷道。
“唉……我記性不好，尤其是記人名方面，起個貼切的外號就好記很多。”張祿愷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一行四人下到地鐵安檢口，此時自然是沒有一個工作人員在進行安檢的，全都收到了“立刻離開”的上級命令。
四人直接翻過隔離欄，來到最下層的地鐵停靠台。
映入四人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昏倒在地上的人們，他們原本都是默默等着地鐵到來的乘客，現在不知受到了何種神秘力量的影響齊齊昏倒在地，不過顯然都還有心跳和呼吸等生命體征。
“就這吧，各位開始準備吧。”張祿愷帶着眾人從電動扶梯下來后直接在沒人聚集的扶梯口說道。
說罷，張祿愷直接將手提箱放在地上打開來，其他三人也默契地做着同樣的動作，分別從自己的手提箱中取出一物。
他們取出的無一例外都是……一件長袍，看起來像道袍一樣的長袍，各自披在身上都顯得很合身。四人頓時從現代年輕人搖身一變成了有模有樣的道士，忽略那四顆髮型很時髦的腦袋的話。
而後他們又俯下身去從手提箱中取出一件件漆黑的小物，那是一片片有着很明顯工業加工紋路的金屬片，被他們穿戴在那古樸的長袍外和袍子下的胸腹、大腿、小腿。
最後他們將一雙藍牙耳機戴在耳朵上才算完成了這奇奇怪怪的換裝程序。四人同時按了一下藍牙耳機上的某個按鈕。
頓時，他們身上的金屬塊們在一陣滋磁聲中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全身上下的金屬塊都在進行精密的變形，變成了非常有科技感的甲胄緊緊貼合著他們的身體，從一些金屬層疊的接縫處亮起幽幽的蔚藍色光芒。
變化最大的還是四人的頭部，他們兩邊的藍牙耳機分別沿着下頜骨伸出金屬片，最終形成裝甲包覆住下顎，然後又從右耳延伸出一片淺藍色近乎透明的電子屏幕覆蓋雙眼連接左耳。
此時的四人看起來就像某些科幻電影劇組裏出來的一樣，身穿古樸的道袍卻又覆蓋了極其有科技感的機械外骨骼，怕不是劇組在拍什麼……“賽博修道者”這樣的題材的科幻電影。
然而這並不是在拍什麼科幻電影，他們身上的也不是拍戲道具，而是某些具備真正尖端科技與神秘力量的特別裝備，用來處理特別事件……
在四人穿戴好裝備后，站在眾人最前方的張祿愷突然收起了弔兒郎當的模樣，表情變得一臉嚴肅。右手握着一把同樣很有科技質感的機械長劍，左手在虛空中快速劃過，竟不知何時憑空多出一張符紙夾在他兩根手指間。
“最後再說明一次，接下來我會帶你們進入‘妖念結界’，不同於你們以往在現實世界中斬殺過的妖鬼，裏面的的大多數妖鬼都比較弱，因為人的怨念還沒有強烈到令妖鬼實體化的地步，是被結界強行催化出來的。”
“但是只要或多或少存在怨念都可以在其中催生出妖鬼，也就是說接下來你們將面對數量非常多的妖鬼群，雖然實力都很弱，但數量多了也很麻煩，而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需要注意的是，活人一旦帶着肉身踏入妖念結界，就只有斬殺結界宿主才能出來，而能產生結界的宿主，必然是實力強橫的特殊妖鬼！那才是我們最棘手的敵人！都明白了嗎？”張祿愷一手持劍一手捏着符紙，神色嚴肅地道。
“明白。”三人毫不猶豫地沉聲道，皆是神情專註，面露凝重之色。
“好，那我可就開了啊！”張祿愷沉聲道。
說罷，他將長劍橫在身前，左手符紙從劍身上緩緩擦過，劍身頓時泛起明亮的淡金色光芒。而後他雙手緊握劍柄，將長劍豎立過來，迅猛地插向地面。
叮！長劍觸地瞬間發出一聲凜冽的劍鳴，在安靜的地鐵站里回蕩着。地面上出現密密麻麻的繁奧符文呈圓形擴散開來。
四人視線中，周圍的景物輕微扭曲了一下，然後再沒有了變化。但下一瞬，他們立刻感覺到四周泛起很強的陰氣，頓時背靠背地聚攏到一起警戒着四周。
而這時，地面上昏倒的人們齊齊從身上冒起黑色的不祥氣體，頃刻間籠罩全身，而後孵化出一個個渾身長滿黑毛的怪物，張牙舞爪地咆哮着向他們衝來。
“開殺了，各顯神通吧！但是大開殺戒的時候別忘了注意宿主可能藏在暗處偷襲……”張祿愷提醒了一聲后就提着長劍踏步前沖，直接沖入了妖鬼群中。
只見一片刀光劍影閃過，張祿愷毫髮無損地出現在那群妖鬼的身後，而被掠過的妖鬼們則齊齊倒地化作黑煙消散。
“嘿，看來我身手還是還是如當年那般矯健嘛！”張祿愷將劍扛在肩頭，一手叉着腰滿臉得意之色。也不知道他這看起來二十幾歲的模樣，所謂的“當年”是指幾個月或者幾周前。
“成功人士”和“陽光男孩”也各自手握刀劍從兩個不同的方向衝進妖鬼群中廝殺，刀劍揮舞間斬殺了一隻只妖鬼化為黑煙消散。
“確實很弱。”成功人士在妖鬼群中遊刃有餘地衝殺同時評價道，他們完全是在砍瓜切菜。
名為安紫欣的女孩並沒有如三位男士一般拿着刀劍在妖鬼群中開無雙，而是手持兩把手槍，以極高的命中率快速射擊，擊穿了一顆顆妖鬼的頭顱，總是很及時地補掉三人攻擊死角僥倖逃過一劫的妖鬼。
被“子彈”擊穿頭顱的妖鬼們也都如被刀劍斬殺一般化為黑煙消散。
除此之外安紫欣背後的裝甲還鎖着一把快有她人高的重型狙擊槍，那口徑看起來就不是用來威懾“人”這種體型的生物的。
張祿愷看着眾人輕鬆地洗刷着妖鬼們，眉頭卻是一皺，思索起一些問題來。
“奇怪了……剛進來時我們還沒動手我就感覺到這個結界的妖氣總量在減少，而此時妖氣減弱的速度也不像只有我們四個在斬妖似的……難道……還有別的斬妖師從結界的其他地方進來在斬妖？”
……
李天杭劇烈地喘息平復着身體狀態，他一路殺過來大戰了很多次，清洗了十多節車廂的全部妖鬼，此時只剩那所謂的宿主找不到蹤影了，遠遠望着那頭部駕駛艙緊閉的鐵門，他打定主意宿主就藏身在裏面，不過他想先休息一下再戰。
“卧槽……我一個和平年代都市小年輕，怎麼一天之內就經歷了這麼多打打殺殺……要不是這些叫妖鬼的玩意不會留下屍體，我現在恐怕已經是踩着屍山血海的‘血手人屠’了吧……聽起來倒是威風，可我現在只想離開這該死的世界啊！”李天杭一屁股癱坐在座位上，看着手裏奇異的長劍說道。
長劍頓時一顫，傳來意念回應着李天杭。
“是是是，想離開就要打倒那該死的宿主，等我歇會就干……”李天杭苦笑着對長劍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后，李天杭終於站起身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謹慎地向那駕駛艙的鐵門緩步前行。
按照長劍所說，被斬殺的妖鬼都會化作某種能量來增強李天杭自身，此時他清洗掉了整個列車上的妖鬼，確實明顯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強大的力量。
剛才他曾用手去輕輕捏了捏地鐵上的鐵質扶手，結果扶手被他輕而易舉地捏變形。
但即便如此李天杭還是對那扇鐵門充滿恐懼，因為他沒有辦法知道那所謂的宿主到底有多強，說不定此時殺光了小妖鬼們的他也完全沒有勝算呢……
漸漸地，他到了鐵門前，輕手輕腳地將耳朵貼在鐵門上試圖聽到裏面是否有什麼動靜。
然而並沒有任何動靜從鐵門後傳來，李天杭猶豫着要不要敲一下門，因為這些妖鬼看起來都沒什麼智商的樣子，說不定對面有那宿主或者另外的妖鬼聽到敲門聲會猛地朝鐵門撲上來呢。
還是說直接削爛鐵門殺進去呢？李天杭思索着。
就在這時，他突然渾身汗毛倒豎，一股巨大的危機感警示了他。他根本沒有多想，迅速朝後方急退回去。
下一瞬，他原本站立的地鐵地板被一根巨大的節肢由下而上地擊穿，那節肢太鋒利了，李天杭毫不懷疑剛才若是慢半拍的話，此刻他已經是被切成兩半了。
可即便這樣，李天杭也還是沒能完全幸免於難，急退過程中他的小腿還是被擦到了，此刻褲腿破裂，可見裏面小腿被切開一道傷口，留着汩汩血液。
但李天杭根本沒時間去顧及疼痛，他在地板上玩了命地快速翻滾，每一個他滾過的地板都在下一瞬出現一根同樣的鋒利節肢從地板下刺出，直到刺出四根節肢才停止。
李天杭此時才結束翻滾，穩住身形死死地盯着那四根巨型節肢。
下一刻，那四根節肢的對面刺上來成對的另外四根節肢，然後一股大力驅使下，作為地板的鐵皮頓時被掀開一道大口。
在李天杭毛骨悚然的目光中，一隻頭部是人臉的巨型蜘蛛從下面爬上了地鐵列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