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愚者自葬
“哈哈哈，你看到了嗎，那個小鬼兩下子就被打趴了。”
“這麼沒用也敢來競技場？”
“滾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哦你回家都回不去啊哈哈哈哈。”
嘲笑，謾罵，還有噓聲，但都無所謂了，何瑞歡已經痛得要昏過去，或許這也是種幸運，可以不用承受更多的蔑視。
他是被工作人員抬出競技場的。
被騙了，那個學長騙了我，可惡，好痛，嗚……
在休息室里靜躺了十分鐘，何瑞歡才從劇痛帶來的頭昏腦脹中清醒過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笑眯眯的蟄浪，氣得挺起身來，剛想開口怒罵，但肚子又因為他的劇烈動作而痛了起來。
“小學弟，剛才工作人員檢查了一下你的學分卡，原來你連學分都沒有啊。”
“嗚……你……過兩天我會把學分給你的。”
算了，我也打不過他。何瑞歡咽下了這口氣，但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涼到了谷底。
“天真，你真是太天真了，小學弟，欠債都還要還利息呢，更何況是珍貴的學分呢？”
“你……你是說……”
何瑞歡目瞪口呆地看向工作人員。
“根據學院規定，如果失敗方無能力立即支付學分，需要追加每天百分之四的利息，靈元境層次一場比賽的學分是五十分，也就是你每拖延一天，就要額外多支付二學分，上不封頂。”
“那為什麼從一開始就不阻止我報名啊！你們也沒有問我有多少學分啊！”
“學院認為，就算學員背負重債，也應該有一個翻身的機會。競技場就是這樣的地方，就算你沒有學分，甚至虧欠着大額學分，也會為你敞開大門。”
“那這不是……”
蟄浪微微俯身，使勁揉了揉何瑞歡的腦袋，“好啦好啦，小學弟，學院這可是為學員着想才定下的規矩，你再推卸責任也是沒有用的。哦對了，你知道‘賤奴’嗎？”
“賤……賤奴？”
“學生會的人喜歡管普通的學員叫‘奴隸’，但我們這些人多少也能在學院裏混下去，可有些人，他們背負着一輩子都還不完的學分債，受盡欺壓迫害，永遠不得翻身，這就是‘賤奴’。”
蟄浪拽起何瑞歡，指了指學院後山的方向，“知道那裏有什麼嗎？”
何瑞歡搖了搖頭。
“墳墓。”
“啊？”
呆愣了數秒，在確定自己沒聽錯后，何瑞歡才明白了其中的含義，言語中都多出了幾分畏懼，“難道說……”
“哈哈哈哈，嚇唬你的啦。”蟄浪使勁地拍了拍何瑞歡的後背，“何瑞歡是吧，我是二年級學員蟄浪，就在你們新生宿舍的後面一樓就能找到我，我期待你能還上學分哦。”
何瑞歡呆坐在原地，他看了看後山的方向，再看看自己手裏的學分卡，冰涼的材質，還是說，自己的手就是涼的？
……
當天下午，何瑞歡來到了學院任務所，他現在已經顧不上搶學分的事了，先把債給還了才是關鍵。
任務欄上，排的還算整齊的紙張詳細寫着任務的內容和報酬，以及最低的接取要求。
“這任務，清掃廣場，是指學院中心的那一大片廣場嗎，只有十學分嗎？”
“出去獵殺魔獸，這個好像不錯，最低級的一次也有三十學分……啊？靈化境學員才可以接取？”
“競技場連勝三場？學院大力支持獎勵二百學分？可是我才剛輸了……”
“那這個，唔……我能接的任務都是雜活啊……那、那我就……”
何瑞歡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看上了那個洗廣場的任務，然而他準備伸手去拿下任務單時，伸出的手臂就被人握住了。
“小學弟，聽我一句，別接這任務。”
何瑞歡看向對方，是谷行，那個在新生測試中搶了他學分的人。
“是你！”何瑞歡氣憤地甩開手，“都是你搶了我的學分，害我都沒學分還債了。”
“還債？哦，我聽說了，有個小鬼在競技場被一下放倒了，果然是你。”
“你還笑！”
“行了，不逗你了。”谷行正色道，“看看周圍吧，你就沒覺得不對勁嗎？”
何瑞歡莫名其妙地看向四周，這裏是任務中心，在這休息的學員有不少，其中就有人在看着他的方向。這還是因為谷行的出現，實際上剛才有大部分的學員都在盯着何瑞歡。
“怎麼啦？”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在這裏不接任務又不走，就只是呆在這裏打發時間嗎？”
“什麼意思？”
“他們是在觀察啊，現在可是新生入學期，當然要知道哪些新生是可以被壓榨的廢物了。”
“那他們要怎麼觀察啊？”
谷行抬手敲了敲任務欄，“這些任務，就是判斷的依據了。你想想，會願意去做清掃工作的，不就是些沒本事的廢物嗎？”
“那就是說，如果剛才我接了任務，那就會……”
“你跟我來。”
谷行走向通往上層的樓梯，何瑞歡也連忙跟了上去。任務所沒有二樓，只有寬敞的屋頂，在這裏能看到學院更多的風景。
隨意掃視幾眼，然後目光鎖定在了一處偏僻的角落。谷行指着那裏，何瑞歡也目光隨之看去。
“看到了嗎？”
那裏，兩個學員正在毆打另一個學員，他們離得遠，何瑞歡看得不是很清，但也能看出被毆打方的痛苦。
“這……學院不是不允許私鬥嗎？”
谷行冷笑：“是的，明面上是這麼規定的，但你覺得那個廢物敢去告發嗎？只要他不說，那學院也不會管，而且就算他敢，以後只會遭受更惡劣的欺凌。”
後背已經冒出汗，何瑞歡吞咽了口唾沫，他突然有種代入感，彷彿在那被毆打的人就是自己。
后怕，簡直是怕的不行，他不敢想像那樣的日子會持續多少年。在明白了自己先前險些葬送自己時，何瑞歡看向谷行的眼中多出了幾分感激。
“學長，謝謝你剛才幫了我。可是，我也沒別的辦法還學分了，我聽說學院有大考，考上前十就有五十學分，可是那都要一個月以後了，我欠的利息都不止了。”
“確實是麻煩啊……說起來你為什麼要急着去競技場。”
“因為會長說，只有我搶到別人的學分，他才會允許我入學生會。學院裏不能私鬥，我只好……”
“會長？嘖，那個老狐狸。”谷行冷哼道，“我告訴你，你被他耍了。”
“啊？為什麼？”
“你以為他為什麼會提這樣的要求，就是為了誘導你，讓你自己去競技場，當著老生們的面輸掉。”
“你是說會長和那個蟄浪是一夥的？”
“怎麼可能，會長才不會跟‘奴隸’們打交道，他只會想着怎麼更好地壓榨‘奴隸’。”
“那為什麼……”
唉，跟白痴打交道真費勁……谷行嘆了口氣，“重點不是輸給誰，而是‘輸掉’這件事本身。你的失敗，就相當於告訴了老生們，你是個沒用的、可以輕易壓榨的廢物，而還不上學分的話，就更證實了自己的無能，最後的結局就是‘賤奴’。你也知道，學院裏不少人是地痞流氓出身，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被人盯上。”
“那會長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跟他以前都不認識，他沒必要坑害我啊。”
“因為你是學員，是可以被學生會榨取學分的對象。我就直說了吧，會長根本就沒打算讓你入會，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讓你身敗名裂才提的要求！”
呼——呼——
何瑞歡的呼吸已經變得相當急促了，他覺得谷行說的沒錯，可能自己真的被會長坑害了。
“不，我娘教過我，不可以把別人都想的太壞。抱歉，學長，我還是覺得會長不是故意的。”
真的嗎，你的懷疑可都寫在臉上了。谷行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進入了何瑞歡的心裏，嘴硬又如何，猜疑會隨着時間放大，而與之相反的，自己就會成為信任的目標。
“話歸正題，你現在要是想翻身的話，還是得想辦法解決學分的問題。”
何瑞歡都快急哭了，“可是、可是我任務也接不了，競技場我也打不過別人，那我還能怎麼辦啊？”
“真是難看啊，這還是以後的學生會成員該有的樣子嗎？”谷行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算了，要不我先借你學分吧，五十分是吧，對我來說也不多，你先解了燃眉之急先。”
何瑞歡驚得嘴都張開了，“還可以借學分嗎，學長你原來這麼好啊。”
“哼，要不是你是我們的人，我可不會這麼好心。”谷行撇了撇嘴，“行了，把你的學分卡拿出來，我借你五十。”
“謝謝學長！”
拿到學分的何瑞歡興高采烈地走了，谷行把玩着自己的學分卡，“這小子真好忽悠”，他這麼想着，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哪裏會這麼好心呢，欠着別人的學分要利息，欠着他的就不用了嗎？
那小子，大概要等每月大考結束才會還學分吧，到了那時，連本帶利都超過一百學分了。
很好，這批新生里第一個專屬於我的‘賤奴’，就是不知道能榨出多少來。
他看向了之前發生毆打事件的角落，那個不知名的倒霉鬼，如今已經倒在了那裏，只有偶爾的抽搐在證明着，這個賤奴還留着一條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