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販子
地下室的走廊上濕漉漉，蒯樂掂着腳走在前面，這讓李生楠想起上次，提着行李跟着王小姐上六樓的樣子。
“就這間。”蒯樂指一個鐵皮門說道。
“哦。”
看着李生楠站在那裏沒有動，蒯樂問道：“要進去看嗎？”
“好。”
蒯樂轉動鑰匙，推開晃晃悠悠的門，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說道：“這什麼味呀？”
李生楠站在身後，還沒有進門就聞到一股霉味混合著腥臭味撲面而來。
“也沒什麼東西，你自己看吧。”說著，蒯樂轉身出了門。
房間大概有10個平方左右，右邊就是單人木床，床上有一件黑色破棉襖，床沿邊上掛着一條藍色牛仔褲，一條褲腿拖到了地上。塑料垃圾桶倒在旁邊，從裏面滾落出幾團衛生紙和瓜子殼。除此之外還有一把紅漆木椅和床頭櫃。
“怎麼樣呀？”蒯樂在門外喊道。
李生楠出了門，答道：“行吧。”
“行？”蒯樂重複道。
李生楠撇着嘴，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收拾一下就好了。”
“也行，等下月發工資，我再替你找個好的。”
“那個，樂哥……”
蒯樂笑着說道：“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你自己在網上也看到了，我可以保證，這個城市就沒有能比這再便宜的房子了。”
房子租好了，正式工作是從第二天開始的。李生楠作為新人第一天和另一位同事駐店，別的同事陪客戶看房或者去掃樓。
偶爾進來一兩個客戶也是被另一個同事接待了，李生楠只能站起來看着同事把客戶領走，又坐了下來。這一整天無所事事，主管領導實在看不下去，把李生楠叫了過去，說道：“生意不是坐在這等來的，你要主動出擊呀，我們公司可不養閑人。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一個月一單不開，你就自己走人吧。”
從領導辦公室出來，李生楠坐在位置上覺得不對，站起來想找點什麼事情做，又不知道做什麼。終於進來一個客戶，李生楠立刻露出笑臉迎了上去，說道：“您好，您是要買房還是租房？”
“不好意思。”另一位同事從位置上沖了過來，對李生楠說道：“這是我之前的客戶。”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生楠立刻道謙道。
坐回座位的李生楠再也不敢主動詢問客戶，只有確認不是同事的客戶才會和進來的客戶說話。就這樣大半個月下來，李生楠還是一單都沒有淡成，幾個在李生楠那登記的租房信息也是無人問津。
這一天，李生楠給一個房型拍過照片，回來的路上碰到蒯樂。蒯樂看到李生楠主動上前問道：“又去給房東拍照片呀？”
李生楠點點頭，看着蒯樂臉上掩飾不住的高興，說道：“又淡成功了？”
蒯樂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你猜猜這次簽約價多少？”
早幾天就聽蒯樂講過，他有一套別墅快要淡成，總價是一套商品房的幾倍，提成多自然不用說。
蒯樂看李生楠沒有追問，收斂了一下表情，說道：“你知道你為什麼一套也沒有淡成嗎，甚至是一套租房都沒有？”
李生楠覺得自己的性格太內向，根本不適合做銷售。
蒯樂看了一眼李生楠，自問自答道：“因為在你那登記的信息，無論是租房還是買房都是地段最差的。你跑的那幾個小區，我們店裏沒有一個人願意去跑，浪費時間不說，成交量根本就為零。”
李生楠停下腳步，經蒯樂這麼一提醒，他這才醒悟過來。原來留給他的這些客戶都是別人不願意接的，難怪別的那幾個小區，一來客戶同事就圍上去，說是他們之前都聯繫過。一輪到這幾個小區，就沒有人上來搭理。
這種事明眼人都知道，只有李生楠傻乎乎的，蒯樂也有些不好意思，語重心長的說道：“干我們這行，哪能相互謙讓，那讓的都是錢，你不掙你不搶，錢永遠不會掉到你手裏。本來就是肉少狼多，你還……”這時候蒯樂的手機響了。
李生楠不明白，人為什麼要有心機，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呢，為什麼遵紀守法的人，就一定會吃虧呢？
蒯樂接完電話，看愣在那裏的李生楠，說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我有事先走了。”
站在路邊的李生楠看着路上人來人往，第一次感覺生活好累。
“阿姨，阿姨！”
李生楠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邊，有一位小女孩正仰着頭，眨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自己。
李生楠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小女孩是在叫自己。
“阿姨，你能帶我過馬路嗎？”說著小女孩已經抓住李生楠的小拇指。
李生楠沒有多想，看了看路上的車子，拉着小女孩向馬路對面走去。
“抓人販呀，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李生楠本能的抓緊小女孩的手，快速穿過馬路，到了路邊，轉過頭看看發生了什麼。
這時候李生楠才發現所有人停下腳步，看着他們倆。一位穿着花布上衣的老太太，舉着手快步向李生楠跑來，到了跟前，一把抓住李生楠胸前的衣服，轉頭對周圍人喊道：“來人呀，抓人販子，拐小孩了。”
李生楠擔心自己的衣服扣子被拉掉，想要掰開老太太的手，竟然沒有掰動。
“快來人幫忙呀，要跑了。”圍觀的人並沒有人上前，看那個“人販子”像是被老鷹捉住的小雞，這架勢明顯是老太太佔了上風，根本不用上去幫忙。
老太太看沒有人幫忙，便想自己撂倒這個“人販子”，抓着李生楠胸前的手前後推搡起來。這個陣杖的升級，嚇的旁邊的小女孩大哭起來。老太太對着小女孩喊道：“別哭，奶奶把壞人抓住了。”
隨着小女孩的哭聲加大，老太太的手並不局限於拉扯推搡，另一手朝李生楠臉上扇去，李生楠只能抬起胳膊護着自己的臉。老太太看看不到臉了，就伸手去抓李生楠的頭髮。
看着這逐步升級的架勢，有個中年光頭胖男人，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說道：“老太太別打了，咱們等警察來了處理吧。”
大概圍觀的人看李生楠瘦弱又膽怯的樣子，不太像是一個人販子，被這個光頭男人一說，周圍的人都你一句，他一句的勸道：“是呀，等警察來處理，是人販子抓起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