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超越
“啪！”
在邁爾斯吃驚的眼神中，帕特里克抓住了他疾刺而來的手腕。
“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你嗎？”帕特里克的嘴角，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
“你，根本就不是邁爾斯！”
而我，也不是真正的‘帕特里克’，他心中補充道。
袈裟切！
氣勁從腰上的刀鞘中驟然爆發出來，去到一半，好似受到什麼所阻，未能得盡全功，兩人各自彈後幾步，對峙起來。
“不愧是我親愛的哥哥，戰鬥的本能還是強大如昔呢，一點……也不受情感影響。”邁爾斯的臉sè變了又變，眯起眼睛，踏在演武台上，背風而立。
他的手上，多了一道半尺長的血痕。
有心算無心之下，他還是受傷了。
帕特里克收刀回鞘，淡淡地說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利用我的感情，特別是——關於邁爾斯的記憶。那麼，你是誰呢？低劣的偽裝者！”
“是么？那還真是不幸呢。既然被你識破了……”‘邁爾斯’的臉上覆上了一層薄霧，片刻后，漸漸散去，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山風吹拂，發梢飄揚。
“哦？真是有趣啊！？又是新的偽裝么？！”帕特里克輕輕念道，帶着一種嘲弄的笑容。
‘邁爾斯’散去了偽裝，出現在那具身體上的，正是與‘帕特里克’一模一樣的外貌。
“果然不愧是‘我’啊……這點小伎倆，完全掩瞞不住呢。”‘帕特里克’輕輕一抹，臂上的傷口恢復如初。
“不過，你猜錯了呢——這就是我的真面目。我，可不就是‘你’嗎？”‘帕特里克’玩味地投去一眼。
“你……就是我？”
“恐怕你還不知道吧，這個世界，來自於你心中根植的邪念，是由深埋在你腦海的意識而產生。我們兩人的戰鬥，則將決定這具身體的歸屬……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註定了只有一人能存活下去，那麼，是作為宿主的你——還是衍生出來的我呢？”對面的‘帕特里克’話音一收，露出了危險的笑容。
“咻——”
“袈裟切！”X2
一道光影飛出，兩把陌刀交擊在一起，撞出了劇烈的火花。
帕特里克瞳孔輕縮，忽地好似明白了什麼。
“終於發現了嗎？親愛的‘我’？”‘帕特里克’舔了舔嘴唇，神sè傲然。
“疾風突！”帕特里克不作回答，又是一式斬出，這次攻擊他使了九成力道，迅猛無比，不過所耗也非凡，甚至能感覺到體內氣力快速聚集到腕上，一點點流失而去。
“鐺——”
聲音落下，帕特里克皺起了眉頭，退回到方才站立的方位。
對面的‘他’，卻是一動不動，仍在原地安然無恙，陌刀上也同樣纏繞着參差交錯的綠氣，甚至沒有分毫疲憊的跡象。
再次交手，帕特里克居然落入了下風。
“身為這個世界的核心，身為化身的我，不僅擁有你身上的一切能力，還有着這個世界為我源源不斷補充的能量……”
“……在這個世界裏，我，才是真正的主宰！”
“只要殺了你……我就能成為真正的人類，由這個可笑的世界衍生出來的——並不應該存在的我——也能成為真正的人類！”
他的存在，只是由於術法施展而造就的巧合。
做一個法術的傀儡，執行完任務，然後乖乖的死去，消散，化作虛無？
擁有着和本體同樣野心的他，又怎麼可能安然接受這個事實？
無關其他，這是對於‘生’的渴望，一個靈魂，在誕生之初，所追求，所希冀的唯一。
他要……活下去！
‘帕特里克’眼中的狂熱已經壓抑不住，迸發出來。
“也就是說，只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從這裏出去，是么？”身處逆境，帕特里克反倒冷靜了下來，淡定地說道。
帕特里克平靜的神sè頓時惹惱了他的化身。
他不是應該感到無助、彷徨、顫抖着下跪哀求我嗎？為什麼……
對，這一定是他的計謀，我的本體，可是有着和我一樣智慧的人物，想要讓我麻痹大意，然後偷襲嗎？
“呵呵……掙扎吧，我可憐的本體，盡情地掙扎吧！死在我手裏，也算是對你這麼多年的補償了。我倒要看看，只有同樣能力的你，究竟憑藉什麼在我面前狂傲！”
這裏，是他的主戰場，作為化身的他，絕對不會失敗！
“疾風突！”
帕特里克心知這招厲害，側身一躍，翻上了演武台，化身的刀鋒扎在了他剛才停駐的岩石上，強大的慣xìng為刀身帶上了勁力，入透三分。
“疾風突！”
帕特里克的氣力尚未恢復，不能反擊，化身則毫不顧忌，特技一浪接一浪地使出，將帕特里克立時壓到了懸崖邊上。
“躲，躲，我看你躲得到哪裏去！”化身持刀佇立，封死了帕特里克的所有去路。
山峰險峻，雲霧繚繞，退一步，萬丈深淵。
出乎意料，帕特里克仍舊不急不躁。
“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了嗎？”
“呵呵，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嘴硬？只要我再砍下一刀……”化身不滿地看着帕特里克，聲音無比yīn沉。
距離他的新生，只剩最後一刀。
“我就要……戰勝你了！”
帕特里克不再防備，緩緩收刀回鞘。
“不，你永遠也贏不了我——”
“你在開什麼玩笑！”化身怒吼一聲，刀上特技再度襲來。
帕特里克閉起雙眼，手掌輕輕握在了冰冷的刀柄之上。
三步、兩步、一步。
“——因為，身為主體的我，有着一種你永遠也無法掌握的能力！”
一股氣流，從丹田湧起，衝破了體內的竅穴。
“二階職階者……怎麼可能！？”化身的眼睛，一剎那間變成了灰sè，他分明能感覺到，前方的‘本體’身上，一種強大的力量正在彙集，強大到超過了他的力量……
“名為‘超越’，不斷挑戰自己，創造新生的能力！”
只守不攻，為的便是積累身上的氣。
突破的契機，就是現在！
“超越自己！”
“這，才是我的武道！”
“袈裟切！”
狂風之下，刀快如雪。
化身隨着崩碎的景象，一點點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道場中的四座水晶石，已碎其三。
大劍士的眼中多了幾分訝異，隨即化為了濃濃的戰意。
“三十年了……距離上一次走出幻境的挑戰者，已經有三十年了呢。”
“作為通過考驗的試煉者，霧島的秘密，將向你敞開——你，想知道什麼呢？”
“我的同伴，在哪裏？！”
帕特里克也不含糊，直接拋出心中的疑問。
“嗬嗬嗬……如果你說的是和你一起進來的那些人——有兩位，已經死了。至於那個女騎士么，她，當然還在試煉中了！”
死了？帕特里克細細回想了一遍幻境中的經歷，表面的平靜之下，果然兇險無比，要不是自己是外來的靈魂，恐怕就要陷入其中。
萬幸，少女還活着。
“那麼，所謂的‘幻境’，究竟是什麼東西？怎樣才能從裏面出去？”
多一段時間，便多一分危險，帕特里克現在只想趕緊救出少女。
庫爾蒂尼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緩緩道出。
“所謂‘幻境’，其實就是你的內心吶……”
“內心？”
“來自內心深處的邪惡，是被自己的yù望吞噬，還是掌控yù望，勘破虛幻？一切都是真實，一切，都在於你的選擇。作為外人，我們無能為力。”
“也就是說，試煉者唯有依靠自己，才能擺脫那個術式？”
帕特里克說著，轉向了道場一角的水晶，瞳孔忽地急劇收縮。
晶瑩剔透的壁面上，映出了一個狂亂的身影。
背上一雙肉翼曲展，頭頂長着一對彎角，渾身殷紅，沾染了不知多少生物的血液，惡魔站在街道zhōngyāng，揚空咆哮。
數十名士兵將它團團圍住，刀槍劍戟連綿不斷，劈砍刺擊，但惡魔全不在意，這種程度的攻擊，連它堅硬的外殼都無法傷及。然而螻蟻的sāo擾還是激怒了它，惡魔頎長而鋒銳的尖爪暴虐地掃過地面，抓出五道深深的凹痕，將兩個人類士兵截成幾段，穿戴着盔甲的肉塊從半空落下，極為血腥。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帕特里克再也忍受不住，大聲質問道，水晶內的那個惡魔，分明有着和卡蘿一模一樣的臉龐！
“這便是她的心境，術法一旦施發，就不能終止，很抱歉，我也無能為力。”庫爾蒂尼遺憾地說道。
境中的惡魔已然迷失了自我，不住地向周圍發shè火球，炸的士兵們遍體鱗傷。
“可惡，如果她無法擺脫出來，又會怎樣？”
“如果不出來……或許，會死吧！”大劍士的聲音平平淡淡，卻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大劍士腦海中，閃過一個背影。
“只要你……擊敗我！”
劍尖上閃過一片耀眼的陽光，鎖定了同樣一身戰意的帕特里克。
“戰勝自我的刀客，你很不錯呢！吾名庫爾蒂尼——於此，等待你的挑戰！”
鬼風呼嘯，兩人相面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