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德魯伊街
熟稔的繞出了這片衛星城內的居民區,約翰嘆了口氣,皮卡因為載着貨物也不能開走,暫且寄放在陳奇的地盤。
他堂堂一個四十五歲的大叔,居然要走路度日,這日子怎麼就這麼艱難呢。
丟份,實在是丟份。
約翰愁眉苦臉的不停嘆氣,早知道這次他就勸戈爾德別搞了,這下好,全家都沒得安生。
還沒等約翰想好去哪訂機票,他夾着的手提包內忽然傳來了響鈴聲。
拿起被陳奇吐槽過的大哥大磚頭手機,約翰接通了電話,還沒等說一句喂,那邊的聲浪幾乎把約翰淹沒,讓約翰幾乎有種站立不穩的錯覺。
「約翰!約翰!快快快,那把步槍你還沒賣掉吧!沒有吧!」
「……沒有。」
翻了個白眼,約翰幾乎有找根麵條把自己弔死的心,剛出狼窩又入虎口這話很適合他現在的心境。
「那就好,你聽我說……」着急忙慌舉着大哥大,紳士帥氣儀容都被汗水模糊了的戈爾德,剛露出一個難看而慶幸的笑容,約翰隨之而來的後半句話,就讓他的笑容永遠卡在了臉上。
「那把步槍被人拿去了,嗯,沒給錢。」
秉持沒給錢就不算賣的原則,約翰咧出一個洒脫的笑容,同時將大哥大轉個了方向,只見音浪瞬息疊起,震蕩大氣,恍若巨靈咆哮。
「你說啥——!!!」
戈爾德心痛的捂住胸口,像是失去了靈魂般咬牙切齒,低聲自語道:「這讓我怎麼和達維那個混賬交代啊,啊啊啊啊啊!」
約翰翻了個白眼,雖然戈爾德出身名門,但是對方的性格讓兩人成為了不錯的朋友,此刻待得戈爾德聲音小了點后,約翰撓了撓頭道:「那,拿回來?」
說實話約翰都準備回家收拾行李了,避避風頭回來又是一條好漢,但聽戈爾德的意思,顯然這背後確實是頗有故事。
「拿!必須拿!我親自過去拿,對了,你到底把那柄加蘭德步槍交給誰了。」發狠的戈爾德,額頭那叫一個青筋直冒,身為煉金世家穆吉克家族的傳承者,他曾幾何時被這麼警告過。
此時不妥協,難道非等着法政科的那些「自己人」下手嗎,他腿軟好不好。
這個問題就很有意思了,約翰同樣咬了下后槽牙,想起當初他第一次碰到陳奇時的情況,也是有點腿軟的道:「一個沒有愛心的狠角色。」
……
「阿嚏!」
揉了揉鼻子,坐在雙層巴士上,打量着窗外的風景的陳奇,用手輕拍了兩下肚皮,沒好氣的道:「別亂蹭,老實待着。」
話音甫落,只見他懷裏的衣物微微聳動,一雙可愛慧黠的大眼睛突然從領口出現,輕輕地眨了眨,赫然便是之前遭到陳奇嫌棄的折耳貓。
「你這傢伙,別給我添麻煩啊。」
「喵嗚~」
對於移動景物很是好奇的折耳貓,從陳奇的大衣里探出頭來,將自己的腦袋湊到窗邊,與他一起看着冬日的倫敦。
被暖和的大衣包裹,讓她舒適的打了個呼嚕,將頭靠在陳奇的胸口蹭來蹭去,完全沒在聽陳奇說什麼的樣子。
我怎麼就把這個小傢伙帶上了。
陳奇暗自感嘆自己的失策,明明這次行動有一定的風險,帶上只貓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可要是不帶,萬一這小傢伙有倒霉蛋這種隱藏屬性,不慎碰到個虐貓的變態,又或者遭遇什麼意外,陳奇覺得自己八成會後悔。
既然有可能會後悔,當然要預先掐斷不好的可能性。
而且反正都已經帶上車了,還想那麼多幹嘛。
畢竟自己這件大衣也是便宜貨,權當隨身帶了個暖寶寶了。
陳奇用手託了下折耳貓的屁股,享受着暖絨絨的貓咪在懷裏貼蹭的感覺,讓身體無時不刻讚美着自己決定的英明。
窗外寒氣陣陣,穿冬衣的紳士與圍著圍巾的女性各走各的,黯淡的天幕下,撲鼻而來依舊是炸魚和薯條的氣味。
陳奇原本是不信一個城市只信奉魚和土豆,但在他來到這裏之後,就默默的改變了原先的看法。
至少,這個年代是這樣的。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奇與折耳貓在起起停停的雙層巴士運送下,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為了同時滿足航運和路面交通兩方面的需要,而新架構於泰晤士河上的美麗橋樑。
——倫敦塔橋。
抱着肉乎乎的折耳貓,陳奇眺望着泰晤士河的同時,向南前行,穿梭過這座倫敦的新象徵,從高架橋下進入德魯伊街附近。
原本相對便宜的街區,因為交通運輸的便利而有所漲價,讓居住在這裏的人收入高了不少。
但新橋帶來的不僅是財富,與之同樣滋生的,還有源源不絕的幫派暴力和麻煩,比方說橋對面這些原本窮人的居住區,已然成為了別人覬覦的對象。
在這裏,英倫街區的氣氛與之前變得截然不同。
充斥着各色人種的勞工區氛圍壓抑而低沉,人們眼裏帶着疲乏和警惕,彷彿他們身上的膚色就是天生低人一等的來源。
無論怎麼掩飾,都沒有辦法抹去自身的不愉快,配合燃燒煤炭的陰沉霧霾,真是讓人不想再看第二次的風景。
因為社會壓力,歧視等要素,這裏的治安並不值得信任,多數時候在此路過的行人需要警惕扒手,搶劫,乃至於陰暗小巷裏的行兇害命,據說原本倫敦規劃里並沒有這條街,只是不知為何還是出現在了現今的地圖上。
這片區域內來往的都是熟面孔,街上的幫派劃分好了各自的區域,陳奇曾經在這裏小住過一段時間,對這裏的風氣還是比較了解的。
比方說生面孔在這裏,就代錶行走的錢包。
迎接着許多警惕、敵意、乃至於垂涎的打量,折耳貓不安的動了下小屁股,提醒陳奇的喵喵叫着,背部炸了起來。
在折耳貓叫喊的同時,一隻帶有戒匕的手掌,悄無聲息的滑向了陳奇用於保暖的冬衣兜底,冷風呼嘯聲中有不勞而獲的慾望流淌着。
只是,目標選錯了啊。
陳奇身形不動,揚起自己的拳頭看也不看,忽得朝旁轟去。
咚,毫無花哨的一拳。
隨手將意圖破壞自己衣物的竊賊干翻在地,陳奇俯瞰着這個臉頰凹陷,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傢伙,捏了捏折耳貓的屁股讓她不要亂動。
隨後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嫌棄霧霾太多閉上了嘴巴,懶得說話了。
世界上懂道理的人其實很多,但肯去貫徹道理的人卻少得可憐。
南區這邊就是這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無論是同情還是鄙夷,在陳奇看來都不可取。
搬離這裏到衛星城區開店之前,陳奇也在南區討過生活,認識了一些朋友,其中就有約翰那個倒賣垃圾的傢伙。
那會陳奇便很清晰的認識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外鄉人無論在何處,都是不受人歡迎的,安穩生活並不存在於異國他鄉。
想要立足靠說話根本沒有用,不僅本地人排擠你,同是外鄉人,甚至是有着一樣膚色的同胞,也會在困難中失去堅持。
在警察不願意管理的情況下,實力才是最簡單直接的憑證。
在這片被歸為黑街之中的領域,如果有一位陌生人在這裏被偷竊了財物,那麼接下來就會有衣不蔽體的窮鬼來搶你的服飾,甚至有黑心者,會讓陌生人最終消失在這裏,拿掉對方可供賣錢的器官。
於黑暗中軟弱的人,到最後只會一無所有。
一拳揮出,點燃了惡意的氣氛。
但隨之到來的不是爆炸,而是膽怯與沉默。
覬覦的視線紛紛收攏,不再搭理陳奇這個明顯難纏的外來者,印在竊賊臉上的拳印,以及那根本沒有看清的出手速度,都讓他們在心裏掂量了一番,並選擇了放棄。
而且在他們看來,陳奇剛才這一拳,可以說捅出了不小的簍子。
在倫敦,竊賊都是有幫派和幕後指使者的,單獨的竊賊不存在於這裏,砸了別人的場子還這麼招搖,背後的黑手肯定會出面報復。
譬如現在,周遭已經有人拿起了扳手,又或者暗藏惡意的盯着陳奇,只待他往更深處走,就找機會把這個外來的陌生傢伙給放倒。
盯我的梢?
陳奇滿不在乎的笑了下,跨過地上的那個可憐傢伙,向著德魯伊街的內圍走去。
銷贓古董文物的柏孟塞市場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他此行的目標就是進入市場,拜訪一個他的外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