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二階段

混沌是蛋殼，汲取着一切溫度，保護着其中孕育的生命。

魔力是蛋清，供應生命成長的營養，等待破殼而出的一瞬。

用戰鬥撕扯掉活屍的偽裝，以靈魂遊盪在這個扭曲異界的混沌中，被深紅光芒包裹的迪肯感受到源源不絕的黑暗力量，正在自異界的每一個角落朝自己湧來。

這裏是連結着「城」的孔洞，創造了「惡魔城」的支配之王，即便是在假死睡眠之時，也會被動的抽取無垠虛空中的能量用來維持「城」的運轉。

【想要蛻變，就儘可能去擴張自己的容器吧。】

記憶中死神的低語，似乎依舊徘徊在耳邊，血液捲動氣流隨着深紅光芒之上的旋渦一起運轉，地火水風四種屬性的魔力，夾帶着頂替了空的混沌，以概念的形式不斷注入光芒之中。

咚！

宛如數十面牛皮大鼓擂動的沉悶迴響，迪肯的嘶吼與咆哮從深紅光芒之中傳來，魔術陣紋的書寫的文字在不斷回卷收縮的魔力下耀出刺目的光芒，空間內的溫度不斷上升，地面血液的刻畫線條像是一條條血管，並沒有被上升的溫度蒸干，而是漸漸開始冒泡，向著沸點逼去。

「這就開始蛻變了嗎，黑暗的繼承者。」毫無感情的聲線，神聖純粹的光芒自破開混沌，代表宣判與律令的聖鞭向下揮擊斬裂迴旋的高溫魔力，無可匹敵的朝着蛻變中央的深紅光芒打去。

恐怖的力量抽的空氣寸寸皸裂，綻開水波般的紋路，轟鳴刺耳的音爆震散了周遭作為營養物質的黑暗魔力，野性凜然的獅瞳，巍峨雄壯的身姿，渾身肌肉運勁揮出聖鞭男人，正是姍姍來遲的尤里烏斯。

「哈……哈哈，貝爾蒙特家族的獵人，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陣中的迪肯不驚反笑，沉積着痛苦的言語與魔力共振，每個字都仿若雷霆咆哮：「這裏的魔力在理論上已經抵達了無限，你的聖鞭不過是給我撓痒痒而已，毫無用處。」

似乎是在證明迪肯話語的正確性，深紅光芒縮漲了一下，操縱混沌氣息隔開了聖鞭的抽打，異界的空間在尤里烏斯與迪肯之間延展，拉開了安全的距離。

「是嗎。」尤里烏斯不慌不忙，將手掌在懷中一探，擒出三隻裝有被聖潔氣息包裹，碧空如洗的晶瑩粉塵琉璃瓶，屈指連彈甩進魔術陣的中央，走到陳奇的身邊站定，以聖鞭的光芒護住他的身體，問道：「那現在呢？」

「天使之塵……！？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啊啊啊啊！」

「自然是祖先遺留。」

尤里烏斯不咸不淡的回返了之前迪肯對他的嘲諷。

話音方落，像是血液脈動般流溢的混沌氣息，被撕裂了一個巨大的豁口，暴露出迪肯那脆弱的靈魂，凈化的概念在混沌中，尤里烏斯道：「我不知道是誰幫你設置了這個小型扭曲異界，但這裏不過是個孔而已，我在來這裏之前，加速了孔的縮小，現在你再吃下三瓶天使之塵，還有餘力支撐你所謂的……進化嗎？」

迪肯沒有說話，全神貫注回卷防禦，口中吟唱起古老拗口的咒文，牽引精神發動魔術：「以迪肯·安沃特·費爾南德斯，追尋根源的封印束縛者之名，與我為敵之人，將喪失一切行動能力！」

嗡——！

地上勾勒繁複的魔術陣的光芒再度開始流動，尤里烏斯突然間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束縛力量降臨，將他死死釘在原地，這種感覺，與他第一次進入公館感覺到了沉壓一般無二。

尤里烏斯奮力扯斷無形的束縛鎖鏈，但隨即又出現更多無形的鎖鏈，扯住他的四肢與身體，持有聖鞭的手臂，也被這股力量箍住，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封印術之中的強效定身魔術嗎。」見迪肯還在不斷吟唱，尤里烏斯另一隻手掌微微顫動，精巧的短棍從他的袖口滑下，變成一把寒光湛湛的雕文短斧，煞氣縈繞的黑紅刃鋒，不知飽飲過多少異類的鮮血。

「去！」低喝一聲，僅憑手腕抖動旋轉的力量，尤里烏斯朝半空擲出手中投斧，飽滿沉重的弧線與呼嘯聲，在半空斬掠過一道光痕，精準沖入先前破開的防禦，帶着迴旋勁道切入深紅光芒之中，正中迪肯核心，吟唱聲隨着斧刃切入而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迪肯的慘嚎。

無論是什麼生命，在尚未誕生的汲取營養時期，都是最為脆弱的階段，被精心調配的煉金藥劑「天使之塵」和煞氣短斧接連打擊，可謂是效果拔群。

「給我……破！」

藉著迪肯無暇自顧的時機，尤里烏斯繃緊肌肉強行一掙，身上魔力氣息狂暴勃發，髮絲根根立起，身體周遭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由魔術式結成的鎖鏈在魔力的對衝下浮現，被尤里烏斯一一掙斷，掉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就這樣結束吧，迪肯·費爾南德斯！」掙脫鎖鏈的瞬間，尤里烏斯身影勁射而出，踏地登空，緊接着在半空以魔力為立足，帶着衝刺的力量精巧的二段跳躍翻過破綻，手中聖鞭光芒大放，一切無序和黑暗，在聖鞭的光芒下無所遁形，被驅逐一空：「違背了先祖誓言的你，今日必死無疑！」

深紅光芒的旋渦之內，半透明的迪肯面容猙獰，抬頭看向上方好似審判者般，揮鞭宣告自己結局的尤里烏斯，厲聲道：「尤里烏斯·貝爾蒙特！你無法阻止我！你……！」

後續的話語盡皆卡在了喉嚨之中，在聖鞭與深紅瑰麗的光芒接觸之時，兩股截然相反的恐怖能量開始斥離彼此，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淡灰色力場，在尤里烏斯和迪肯的注視下不斷膨脹收縮着，驚心動魄的能量平衡似乎在下一秒就會被打破。

如果這個力場破滅，在這裏的一切都會被直接轟成粉碎，連帶外界也會產生不可知的變數。

迪肯嘶吼不停，不想這股力量就此爆發，若是那樣的結局他不知道自己和被聖鞭保護的尤里烏斯會如何，但洋子卻是死定了。

必須停下來！

迪肯與尤里烏斯同時在心中生出這個念頭，然而兩股對立的能量已經不由他們控制了。

光與暗彼此交錯，斥離與中和兩種相反的形式在力場內部同時出現，形成一個個恐怖的旋渦，動蕩不安的能量不斷從這裏向外輻射蔓延，穿過空間，透過公館背面的陰影，投射到了現實世界中。

「動靜有點大了啊。」披着黑袍的達維，孤寂的站在公館的正門處，與陳奇和尤里烏斯較量的時間兄弟，在見到他來了之後，恭敬的垂首行禮，站在門扉的兩側。

「暫停里側時間，彎曲異界的時間軸，在我出來之前保證無人打擾，事後你們可以回城。」

達維身影微微一晃，消失無蹤，只有聲音飄蕩在時間兄弟的耳畔，對此時間魔術師與時之魔人單膝跪地，肅然的道：「您的命令就是我們的意志，阿魯卡多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