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費
大日懸於東海之上,破曉之光穿透人間,又是一日晨。
青衫儒士在廚房裏忙碌着早食,準備好后就用蓋子蓋好,保持食物的溫度,一切完畢后,就捧着一本聖賢書坐於正堂,緩緩翻書。
至辰時,小童於夢中清醒,輕拍臉頰,穿戴整齊於房中走出,見到了青衫儒士,喊了一聲“先生”,青衫儒士放下聖賢書,道“先去洗漱,吃完早餐去通知一下你那些師兄師姐們可以交今年的學費了,過幾天就得來學塾聽課了”小童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神色,“好的,先生。”
吃完早食,小童說了一句“先生,走了”就匆忙離開,青衫儒士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小鎮南邊一破敗神廟,自從十年前的一把大火,神廟已經很久沒有人祭拜了,因而現在只有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住在這裏,此時老人正在撥弄着昨夜燒剩的柴火,突然一小童闖進神廟,向老人道“易老頭,跟我去收一下今年的學費唄”老人微微抬頭“不去,我得去山上砍些柴火換吃食和取暖呢”小童道“你跟我去收學費,我跟你去砍柴,行不行”,老人也不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小童略微思量“行吧,等會給你買一壺酒”,老人起身道“除了一壺酒,你還得幫我砍柴”小童眉頭緊皺“易老頭,你別得寸進尺”,老人一笑“到底要不要?”“行行行,走吧走吧。”
……
老人與小童穿行於小鎮街道,敲響一戶又一戶人家的房門,一遍遍重複着相同的話語。
轉眼已是晌午時分,老人雙手負后,打了個哈欠,“陳小子,還有多少家,時間快到飯點了,快點,別耽擱了吃飯,下午還要和我入山砍柴呢。”小童抬頭看了一下太陽,道“快了,快了”。不一會,兩人就來到一個茅草屋前,小童上前扣門,“李懷寶,在不在,快出來”屋內響起了一聲回應和一陣陣腳步聲,房門被打開,走出一個與陳晗安年紀相仿的小孩。
“晗安,什麼事?”
“先生說要交今年的學費了,過幾天就可以去學塾了。”
“還是同以往一樣兩百文錢嗎?”
“是的。”
“等我會,我找我娘親拿一下。”
名為李懷寶的小孩轉身回屋,過了一會拿着一個錢袋走出來遞給了陳晗安。
李懷寶正欲重新回到屋內,陳晗安喊住了他“懷寶,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找廖仙雯要一下學費。”
李懷寶搖搖頭,“不了吧,我現在得做午飯了,下午倒是有時間。”
陳晗安還想說什麼,被那老者制止,老者向李懷寶道“那你下午可不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山上砍柴,放心,有報酬。”
李懷寶點點頭“好,但是報酬就不用了。”
……
一座房門緊閉的高門大院前,站着一老一小,小童躲在老者身後,道“易老頭,你去敲門”,老者斜瞥小童一眼,神色複雜。
老者走上前扣響房門,過了一會,房門內走出一個長相斯文的中年人,雙手作揖,道“老先生,請問您找誰。”
老者微微點頭,“你家禮儀制度不錯,至於找誰,你得問他。”
老者側過身,拉出藏在身後的小童。小童向中年人行揖禮,道“這位先生,我叫陳晗安,與您家廖仙雯小姐是同窗,今日是替我先生轉達學費一事。”
中年人微微一笑,“原來是孟夫子的學生,請稍等,這就去稟報小姐。”
中年人轉身並朝院中丫鬟道“鳴翠,先帶老先生和小夫子去正堂稍等片刻,並備些好茶。”
小童聞言忙道,“這位先生,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很快就走了。”
中年人望向小童,道“待客之道不可少,請進正堂稍等一下。”
那名為鳴翠的丫鬟走到老者和小童面前,施了個萬福,道“二位貴客請隨我來。”
見此,二人也不好推辭,只好隨鳴翠走進正堂入座
鳴翠端來了茶為客人倒茶,小童略顯急促,老者神色自若,對鳴翠點頭致謝,然後品了一口茶,對小童道“注意儀態”。
過了片刻,走入一位儀容儒貴的中年人,身後跟着一位舉止優雅的小女孩,中年人向二人點頭致禮,“易先生,陳小夫子”,小女孩屈膝致禮“易先生,陳師弟。”
小童忙起身行揖禮,“廖伯父,廖師姐”,而老者仍坐在原位,只是微微點頭。
廖遠行落座,向廖仙雯道“先把學費給陳小夫子”,廖仙雯點頭道“好的,父親”,廖仙雯從袖中拿出一個綉着池中蓮花圖的荷包遞給小童,小童強作鎮定地接過荷包,但臉上紅暈還是無法掩蓋。
見此,廖遠行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神色,接着,廖遠行向小童問了一些學業問題,過了一會兒,廖遠行停住了提問,小童也於此時向廖遠行辭別,臨行前,廖遠行向小童道“替我向孟夫子問好,還有,最近風寒,請孟夫子保重身體”。小童行一揖禮“好的,廖伯父,話會帶到的,請放心,先告辭了”。廖遠行看向老者,正欲開口,被老者打斷,只得行禮送客。
走出廖府,小童開口問道“易老頭,你是不是什麼隱世高人,為什麼廖伯父要稱呼你為易先生”。老者望着小童,也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彷彿在說你自己想嘛
……
學塾大門被打開,小童走入院中,見青衫儒士仍在正堂翻書,向青衫儒士行禮,道“先生,學費只差鎮北邊常知德還沒交,今天去了沒人在”。青衫儒士點點頭“嗯,常知德那邊就不用去收了,晚上跟我過去”,小童微微一笑,“那先生能不能給我一文錢”,青衫儒士道“可以”,於是從袖中拿出一文錢遞給小童,小童搖搖頭,道“先生,我能不能自己挑”,青衫儒士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反對,於是,小童從一個綉着蓮花圖的荷包中拿出一枚銅錢,銅錢正反面分到刻着“知文,長安”。小童將銅錢放入袖中,正欲離開,突然想起一事,“先生,廖仙雯師姐的父親廖遠行伯父,你記得他吧,他讓我向你問好,還有一句話,最近風寒,請你保重身體。”
一陣清風吹過,青衫儒士雙手攏袖,沐浴着這溫旭春風,微微一笑,“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