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表裏如一]？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渡邊小姐的腦子裏下意識地浮現出了一隻藍色的鳳梨頭。

沒辦法，實在是對方那個髮型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

不過，這人給自己發信息做什麼？

在渡邊小姐的印象裏面，對方雖然經常會在聊天室裏面表現的非常活躍，偶爾還會因為太能搞事而被其他的人聯手壓制。

但這個人卻幾乎沒有私下私聊過任何人。

渡邊小姐的確是加了表裏如一沒錯，但她的聊天界面最上方還停留着軟件加好友后的那個自動留言——

[你好，這裏是表裏如一小哥哥一枚呀~]

渡邊小姐狠狠地、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她差點忘記了多年前的非主流時代，這個軟件還有着那麼奇葩的提示語。

順帶一提，渡邊小姐一點也不想知道自己在對方那邊的提示語是什麼樣子的。

請永遠不要告訴她，謝謝。

渡邊小姐艱難地閉了閉眼，讓自己的視線強行跳到了對方的最新消息上——

[表裏如一：出來聊聊嗎？]

[今天世界毀滅了嗎？：？]

[今天世界毀滅了嗎？：我有男朋友了，謝謝。]

[表裏如一：······就是聊關於他的事。]

[今天世界毀滅了嗎？：？？？你喜歡的竟然是我男朋友？？]

對方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渡邊小姐暢快地揚了揚眉毛，算是一舒自己當初的惡氣。

對方名字上的[正在輸入中······]終於變成了正常的樣子。

緊接着，她的手機上彈出來了一條消息——

[表裏如一：你就真的，從來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

渡邊小姐划著手機屏幕的手指一頓。

緊接着，對方發來了一個定位地址，以及「明天下午見」這句話后，就再也沒有了新的消息。

他的意思非常明確了，要麼去那裏談談，要麼就此結束話題。

······

會有哪裏不對呢？

渡邊小姐想。

她細嫩的手掌心裏面握着手機的硬殼，手指甲因為過於用力，從粉紅變成了粉白的顏色。

她低下頭，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屏保。

那是渡邊小姐拍攝的澤田綱吉。

當時的他正在電腦前忙於工作，角落處坐着一個黑西裝的小嬰兒，彷彿在督促着前面的傢伙快點幹活。

渡邊小姐想要偷偷拍下這一幕的時候，兩個人同時發現了她——

棕發青年的眼睛微彎，眼神中是無奈與溫和，配合地縱容她的偷拍；

而Reorn則抬起那雙黑亮的眼睛，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那畫面就這樣被定格在了手機中。

渡邊小姐非常喜歡這張照片，甚至還專門將它設為了手機屏保。

因為每次看到它的時候，渡邊小姐都會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現象好像叫做預知夢，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做某件事的時候，人們會覺得自己曾經經歷過同樣的場景，就像是早就對現在有所預知似的。

她當然知道這種名詞。

那時渡邊小姐的心情十分得意，覺得自己竟然將預知夢的內容給拍攝並保存下來，實在是非常有意義的照片。

但不知為何······

在看到藍色鳳梨頭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渡邊小姐莫名地不敢去看這張照片了。

她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匆匆地將手機熄屏。

接着，渡邊小姐當著助理的面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圈。

女孩的腳步很快，嘴唇抿的很緊，焦躁的情緒跟着噠噠噠的腳步聲一起傳遞了出來。

「大小姐······」助理小姐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更不知道渡邊小姐的情緒到底是因為什麼。

渡邊小姐的腳步突兀地停住了。

「不行。」她迅速地轉過身來，綠色的眼睛裏面是幾乎要燃起火似的那樣明亮。

女孩咬牙切齒地說：「我倒是要看看，這傢伙在賣什麼關子。」

渡邊小姐一轉身，直接抓起了手機，將屏幕按得咔咔咔的響。

[今天世界毀滅了嗎？：我會去的。]

[今天世界毀滅了嗎？：希望你明白耍我的後果。]

對方迅速地回了一串[kufufufufufu~]的字母。

哪怕是隔着屏幕，渡邊小姐都能自行腦補出那詭異的笑聲。

她的手指迅速挪到了拉黑鍵上，一鍵屏蔽了所有的干擾。

****

渡邊小姐一個人出去了。

約定的時間是在明天下午，她總不能一直抱着這樣鬱郁的心情等到明天。

所以渡邊小姐決定一個人到街上逛逛。

她沒有帶上保鏢，沒有告訴助理小姐，就像是那天從東京直接跑到M市的時候一樣，一個人偷偷地從房子裏溜了出去。

但是渡邊小姐卻帶上了自己的銀行卡。

珍愛生命的她並沒有像電視劇裏面似的專往偏僻的地方跑，而是跑到了M市最大的購物街上去，從頭到尾地逛了起來。

和上一次上街的時候不同。

渡邊小姐想道。

上一次到街上購物的時候，她的身邊都是有澤田綱吉在跟着的。

似乎從來到M市的那趟列車開始，她在M市的生活中就一直充斥着那個棕發青年的身影。

相遇，鍾情，追逐，到最後被接受。

渡邊小姐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到一見鍾情的這件事，但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卻是如此欣然接受了它——

[渡邊小姐喜歡澤田綱吉。]

即便其他的家長們並不理解，即便連助理小姐都委婉地提出來過對方身份和履歷的雙重普通，即便是熟悉的園子或者不怎麼熟悉的獄寺都質問過這個問題——

你真的喜歡他嗎？你喜歡他什麼？

渡邊小姐下意識地想要去挽住旁邊的人，那隻手卻挽了個空。

一旁的銷售員有些錯愕地看着她，女孩笑了笑，把自己的卡放在對方手裏。

「剛剛的那些全都要了，謝謝。」

對方立刻沒有心思去回憶剛才的事了。

渡邊小姐一邊看着對方將那一整排的衣服推走、打包，一邊想道。

她喜歡的有很多，澤田綱吉帥氣的長相，澤田綱吉溫和又好脾氣的性格。

但讓她最喜歡的，卻是待在澤田綱吉這個人身邊的時候，那彷彿永遠能被對方包容着的、永遠可以將後背和人生都交付給他的那種安全感啊。

就彷彿是剛剛勇敢邁出巢穴的幼鳥，在它還沒來得及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感覺到驚慌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了能為它遮擋風雨的石頭。

渡邊小姐一口氣刷爆了十幾家店鋪后，她的心情和思路終於平復了下來。

剛剛還有些急促的腳步變得平穩許多。

綱吉君普通又怎麼樣？

唯有這樣普通的綱吉君，才是這個來自Ju漫的世界之中，最讓人安心的存在。

————

與此同時，遠在意大利的澤田綱吉終於下了飛機。

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機，卻沒有看到來自熟悉名字的消息。

棕發的青年微微失落了一瞬。

「聽說熱愛出差是男人變心的轉折點，會生氣也是在所難免的事。」黑西裝的嬰兒輕巧地踩在了澤田綱吉的頭頂，接着落在他的肩膀上。

「Reorn！！」澤田綱吉抗議道。「假如不是你招惹來的麻煩，我怎麼可能會來意大利？」

沒錯，那個舉止奇怪的自稱白蘭的傢伙，就是Reorn所介紹來的存在。

那是的小嬰兒說話模稜兩可，只是說：「最好相信他的話，雖然這傢伙很不可信。」

都說了不可信為什麼還要讓他相信啊！！

澤田綱吉很想吐槽這點。

而就在他以為這個叫白蘭的人是和那個彭格列的黑手黨組織有關係的時候，他卻從對方的嘴裏聽到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你想要拯救世界嗎？]

[這個世界只有你才能拯救，假如你想的話。]

······

想啊，當然想，誰會願意自己的世界無緣無故毀滅啊！

但是問題在於——

他，一個來自M市的普通社畜，最多再加一個不確定的彭格列未來繼承者的身份。

要去拯救世界？？？

無論是社畜還是黑手黨，這兩個身份怎麼也都不像是能和「拯救世界」這樣正義的詞語扯上關係的好嗎？

在這樣複雜的心情下，澤田綱吉匆匆地踏上了去往意大利的旅途。

而在坐上那據說是彭格列派來的私人飛機之前，他甚至還沒忘記給自己的女友發送一個告別的消息。

而澤田綱吉來意大利的目的也只有一個——

他打算親眼見見那個叫白蘭的人。

親眼確認也好，超直感驗證也罷，澤田綱吉總該搞清楚對方是在說胡話，還是確實有着那種奇幻的事情在發生。

他已經不是一驚一乍的小孩子了。

從見到明明是嬰兒體型、體能和反應卻可怕到根本不符合常理的Reorn時，澤田綱吉就已經能意識到很多自己不想承認的東西。

這個世界也許和他認知中的不太一樣。

那個藍色鳳梨頭的傢伙所表現出來的，也許並不是單純的魔術而已。

那天他在叫做獄寺隼人的人身上，彷彿看到了有火焰一閃而過。

還有那個被白蘭用來通訊的電腦，澤田綱吉早在字符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悄無聲息地拔掉了網線和電源，但它卻依然可以像正常電腦一樣通信與工作。

這些證據對於十幾歲的孩子來說，也許是可以用逃避忽視過去的東西；但對於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來說，卻是即便想要逃避、也不得不去面對的存在。

畢竟······

澤田綱吉低頭看了一眼。

他的手機屏幕上只有一個微笑招手的漂亮女孩。

青年棕色的眼睛變得柔和許多。

澤田綱吉沒有告訴過自己的女朋友一件事——

當那個叫渡邊栗子的女孩每次抬頭看他的時候，眼神中都會有着讓廢物的社畜不可思議的依賴與信任。

這種依賴感曾經讓澤田綱吉想要逃避，卻也同樣是這種依賴感，讓他有了想要改變自己，想要去爭取什麼、留住什麼在手心裏的勇氣。

假如沒有在那趟列車上遇到了穿着小洋裙的、花錢眼也不眨的渡邊小姐，澤田綱吉現在一定會是另一個模樣。

也許會在看到Reorn的時候，會驚慌地說「我不相信」「不要惡作劇了」之類的沒用的話？

澤田綱吉覺得這個猜測很有意思，於是笑了笑。

有些人的強大是因為追求更高層次的自我，而有些人的強大卻可能是因為······想要對得起這種依賴的心情吧。

或者還可以將這句話再縮短一點。

澤田綱吉想要去守護。

澤田綱吉想要守護渡邊小姐，他也同樣想要守護這個有着家人、戀人與朋友存在着的世界。